第六百二十三章 恨桃
蔣溫倫要是因為招惹了上端候府等勢力就回師門求援,估計只能被笑道人打一頭包再踢出來。
蔣溫倫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此事難辦,一時無法之下,只能再竭力廣撒錢財,結交朋友,看能不能通過廣開人脈,得到一點插手兩幫恩怨的機會,雖然蔣溫倫心裡也沒抱多大希望,然而這還真的就被他找到了一個機會。
話說一日蔣溫倫照例結交當地士紳,終日賓朋燕集,弄得五開間的院子都座無虛席,忽一個人滿頭惶急,衝進院子里來,大聲呼喝道,「大事不好啦!」
此時蔣溫倫正同一堆狐朋狗友大擺筵席,彼此置杯換盞興緻正高,突然來了一個下人吼了這麼大一嗓子,在場之人自然是頗為攪興。
其中一名衣錦著緞,頗為富態的青年公子面上就現出怫然不悅的神情,對著這進門就咋呼的下人喝罵道,「該死的賤仆,什麼事情用你跑進來聒噪?」
那下人被罵了一頓腦袋頓時一縮,不過還是開口說道,「風雷幫的少幫主紀景福又去翠香院去鬧事了!」,眾人聞言一陣大笑,之前出聲呵斥這下人的青年公子面上頓時浮現惱怒之色,開口就又是一陣大罵,「該死的東西,就這點小事你也用你進來大呼小叫?」
說完就要上去踹這個下人,這個下人眼看要挨打了,口中頓時急切說道,「這次跟往常可不一樣!翠香樓的蘇小姐被逼死了,風雷幫忍無可忍,馬鴻禎已經帶人把紀景福圍起來了!!!」
聽到此處眾人本來面上本來還算輕鬆的神色,立馬就風雲變幻,失了顏色,紛紛與蔣溫倫告罪,起座離席,匆匆離開此處,而蔣溫倫心裡一動,連忙扯住自己平時交往最厚一人的衣袖打聽起來。
被蔣溫倫扯住衣袖的那人這幾日與蔣溫倫打得火熱,被蔣溫倫絆住了也不好甩脫,只得苦笑一聲,「蔣兄,這事我還得回家安排一下,你若是想從我這裡探聽點風聲,不如隨我同去,我們一路邊走邊說」
蔣溫倫聞言自無不可,兩人遂一起動身而去。話說赤陽幫與風雷幫這一代幫主俱得兩個子嗣,只不過赤陽幫幫主紀弘業生的是兩個兒子,風雷幫幫主馬煥章生的是一兒一女,紀弘業生的兩個兒子之中,小兒子紀君昊年紀輕輕,武道便已入先天境界,年少有為,又生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心有智計,就是放眼整個江湖,也值得被稱讚一聲俊俏後生。
如此少年英雄,本來是傳承赤陽幫基業的不二人選,奈何其不知怎麼的,竟然與風雷幫幫主馬煥章的女兒馬似玉私定姻緣,只是風雷赤陽兩幫結仇多年,兩人要想順利結合,談何容易?
紀弘業知道之後不免大怒一陣,對紀君昊大加斥責,剝奪了其少幫主的身份,所謂國無嫡長,天下大亂,紀君昊在赤陽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其長兄紀景福自然就被推到了台前,成了赤陽幫新一任少幫主。
而馬似玉這邊,因為與紀君昊並未明媒正娶,便已是珠胎暗結,自然是被馬煥章看成有辱門風的事情,不過虎毒不食子,馬似玉就是犯了天大的事情,現在也是母孕在身,馬煥章自然也就無二話好講。
至於後面出了上端平這趟子事,馬煥章雖然是一幫之主,但對於上端侯府這位小侯爺卻是不值一提,馬煥章就算想救馬似玉,也是有心無力。
而馬煥章除了馬似玉這個女兒之外,還有一個兒子名叫馬鴻禎,馬鴻禎雖然沒有紀君昊那麼大的能耐,不過如今也是後天巔峰的武者,從小在幫中事務中摸爬滾打,武道雖然不算拔尖,但論才能,比起紀景福這種酒囊飯袋無疑是好上太多太多。
紀景福得勢之後,覺得紀君昊在自己老父心中失了地位,已再無翻身的可能,所以終日拉著一堆狐朋狗友聲色犬馬,作威作福。
而一向治幫嚴謹的紀弘業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居然也沒有多加管束,聽之任之。
在試探一番之後,發覺自己老父依然沒有什麼表示,紀景福行事就越發大膽,沒少來瀏陽縣裡欺男霸女。
風雷赤陽兩幫雖算不得什麼武林大派,但好歹已經傳承了數百年,雖然現在早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但平江與瀏陽兩縣,自然還是被兩幫看成自己的根本所在。
現在紀景福不好好在赤陽幫的平江縣呆著,偏偏要來瀏陽縣作威作福,這背後究竟是什麼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只是現在赤陽幫有個大靠山,不是鬧得太過份,風雷幫也是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俗話說得好,兔子急了還咬人,現在風雷幫的少幫主馬鴻禎已經帶人把紀景福圍起來,萬一真的出了人命,說不得風雷赤陽兩幫真的要魚死網破,一決雌雄了。
而風雷赤陽兩幫在兩縣的牽扯極深,真的要是發生這種事情,剛剛在座的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是要匆匆忙忙趕回去打聽消息,安排自己手下的產業與勢力。
風雷赤陽兩幫早年間雖然以馬幫鏢局等生意起家,但發展了這麼多年,產業早已經遍布兩縣。譬如瀏陽縣內的勾欄生意,通通是風雷幫在暗中把持,當然,風雷幫乾的也不過是維持治安,清理地盤這等事情,真正經營生意,自然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
不然幾個膀大腰圓的惡漢往門口一站,誰還敢進來瀟洒么?各位看官,娼家這派雖為人不恥,但並非沒有來歷。春秋時節。齊大夫管仲設女閶七百,征其合夜之錢,以為軍需。
傳至後世,此風大盛,然而一開始不過是侍酒陪歌,追歡買笑,遣興陶情,解悶破寂,所謂人生寂寞,若是沉浮百年,若都只是錦衣夜行,粗茶淡飯,那還有什麼意思?所謂聲色犬馬雖不應過度沉溺,但也實是少不得的。
若只是幾個眉目如春的女子陪著讀書寫字,吟詩作畫,賞些美景美食,怎麼會被人爭相詬病呢?
怎奈「酒不醉人人自醉」才有之後面歡愛之事,但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是把這些不該都怪罪到女子身上,那卻也有失偏頗了。
不得已做青樓姐妹的,飛絮飄花,原無定主,甘願沉溺此途的子弟,失魂落魄,不惜餘生,到了最後,雙方不過都是大夢一場,醒來之後才發覺,只不過都是一場空罷了。
若真要怪,就要怪那些做老鴇、龜公的,其等吮皿磨牙,不管天理,且又轉眼無情,回頭是計。往往弄得人傾家蕩產,敗名失德,喪軀殞命,以至於人世間盡道這娼妓一家,是無底之坑,填雪不滿之井了。
總之少年子弟,輕浮沒主意的多,有主意的少,娼家習慣了青樓風塵,有圈套的多,沒圈套的少。至於那些身不由己的雛兒們,一入了青樓便隨波逐浪,哪曉得葉落歸根?
便是知道這一條是不歸路的,又有幾個有這個能耐,可以單靠自己,掙脫得出的?所以百十個姐妹裡頭,找不出幾個要立婦名、從良到底的。就是從了良,非男負女,即女負男,有結果,能善終的也少。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些老鴇,龜公都是見錢眼開,愚弄男男女女,是他們天生就有弄錢的本事,自不必說。
就是那些做慣了娼妓的,也一樣娘生父養,有情有竅,日陪歡笑,夜伴枕席,難道一點心思也不動?一點感情也沒有?只管配合著老鴇,龜公,做局騙人過日子不成?
這卻不竟然,所謂花有百紅,人有百樣,其中雖然不免有些天生下賤,好吃懶做的蕩婦,然而其中也有命途多舛,不得已委身風塵的女子,待尋得機會脫出樊籠,而後一意綢繆,生死不變的,從古以來,不止一人。
而現在被風雷幫的少幫主紀景福逼死在翠香院的蘇恨桃,便是這樣一個奇女子。話說這瀏陽翠香樓這二十年名聲最響的頭牌,就要算蘇恨桃,與妹蘇恨燕兩姐妹,兩人容貌出眾,工詩俊麗,宛如並蒂之蓮,一時齊名。
凡是瀏陽境內的富豪子弟,無不願識其面,從而一親香澤,在兩姐妹在翠香樓入閣以來,翠香樓真箇車馬盈門,絡繹不絕。她兩人本是書香門第,只是家道中落之後,沒了大人,又遇到狠心的叔伯拿了家產還不夠,還要把兩人賣進青樓才肯罷休。
兩人沒有嬤嬤,只是蘇恨桃是姐姐,一直當門抵戶,然而遇到事情,都是兩姐妹細細商量,而後由蘇恨桃出面而已。
兩人雖然流落風塵,但自知此道不歸,不耐隨波逐流,雖身在繁華績麗所在,每天眾星捧月,酒池肉林,然而心中常懷不足,心有憂思。
只願得遇個知音之人,隨他終身,白頭到老,舉案齊眉。兩姐妹雖然都是這個想法,但姐姐蘇恨桃的心上人來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