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夢醒時分
老頭子一聲「走!」,將我嚇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想也沒想就彈起來往外邊跑去,生怕跑慢了,又像上次一樣被往死里揍一樣。
也就是在這瞬間,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烏雲密布的天空,和周圍的樓房街道行人車輛一起,驟然變得模糊扭曲起來,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拉扯一樣開始旋轉,天空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還沒反應過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噬之力,便將我捲起,向黑洞一般的漩渦中心拉去。
突然之間遭受這麼恐怖的變故,我頓時揮舞著手腳哇哇大叫起來,內心充滿了恐懼絕望,想以叫喊聲引起把我攆出來的老頭子的注意,繼而趕來救我。然而不幸的是,老頭子卻始終沒有出現,或許是沒有聽到,或許是他自身此時也正在被漩渦的吞噬之力拉扯,所以無論我喊得如何大聲,都始終還是阻止不了漩渦把我往裡面吸,越來越近,越來越快,最終在無盡的恐懼中,一頭撞進了黑洞裡面。
在撞進黑洞之前,距離已經非常近,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抗拒之力,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的那瞬間,我以為我完了,進入黑洞要不了百分之一秒鐘,就會被壓縮成一個小點,然後變得什麼都沒有。但實際上,這樣的事情並未發生,被吸進黑洞的一瞬間,周圍的世界反而變得更加光明了起來,什麼痛苦也沒有發生。
發現自己竟然死裡逃生,我頓時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心臟也噗通噗通一陣狂跳,就像要從身體里跳出來一樣。好半晌,才從那種令人極度恐懼絕望的瀕死感覺中走出來些許,但是又很快怔住了。
因為我發現,我是在剛剛重新裝修過不久,之前還被我布置得跟洞房花燭一樣的房間里,躺在只是換了新床單被褥,床還沒有去換新的大床上。
整個房間里,尤其床上,依然還殘留著溫情激情后的餘味,床頭柜上的520朵玫瑰依然嬌艷欲滴,散發著令人迷醉的淡淡芬芳。人很累,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肚子也很餓,但小媳婦卻不在,臉上像敷著一層東西似的,令人有些不舒服,意識性的用舌頭舔了下嘴唇,也有些鹹鹹的味道。
「怎麼回事?這束花怎麼還在這裡放著?不是記得應該是過了十來天後,就已經基本上全蔫了,一碰花瓣就掉得到處是,被媳婦戀戀不捨的丟掉了么?啥時候又回來的?還是她又買了新的?」
「還有,我不是正在和謝一凡說話,被忽然進門的老頭子趕了出來么?怎麼一下子就回到了家裡。」
揉揉覺得有些發乾,但又覺得有些油膩的臉,側身看著鮮艷的彷彿能出水的花束,不禁有些陷入迷茫。
「難道……剛才過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又過去好半晌,才總算從剛剛經歷過的一切中,清醒過來些許,意識到那一切很可能只是一場夢。
不過,要真是一場夢的話,這場夢也未免太漫長,太過真實了。
而且老頭子的出現,也著實太過突然了,還一個字的廢話都沒說,一來就直接攆我走。如果真是一場夢的話,看起來也不像是我主動醒來,而是被老頭子當頭棒喝后被動醒來。
拖著有些沉重的手,在枕頭附近一陣掏摸,費了不小的力氣摸過手機一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四十幾分,再看看日期,果然真是一場夢,半點不假,距離我轟轟烈烈的向小媳婦求婚,只不過剛剛過去十幾個小時。
拿著手機緩緩在手裡轉動,皺著眉又想了好一會後,才又總算徹底想明白了過來。
剛剛過去的,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場夢那樣簡單,而是謝一凡那大陰人,或者至少也是艷傀那妖物,神不知鬼不覺的又來了,趁我和小媳婦筋疲力盡睡著后,入侵了我的意識,不知不覺中著了他們的道。
而老頭子突然到來,不由分說把我趕走,應該也是因為知道我著了道,施手段把我叫醒來。
如此說來,老頭子應該就在附近不是很遠,或者即將回來了。
來來回回仔細梳理分析了好幾遍,也沒發現哪裡出錯,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就總是有一種什麼地方不對,或者說不祥的感覺,沒來由心裡有些堵,有些煩躁。
琢磨了一會也還是找不到癥結所在,正一籌莫展時,忽然又想起極為逼真,真到讓人根本無法相信不存在的,我和小媳婦去民政局領結婚證,完了大肆顯擺的事,頓時一下子來了精神,一骨碌從床上翻爬起,翻箱倒櫃找了起來,很快便幾乎將房間翻了個底朝天,然後頹然地坐在了床邊。
果然真是一場夢,不用再有一丁點懷疑。
根本就沒有什麼結婚證,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夢中發生。
還好,求婚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不然就真的…………
正有些遺憾的想著,玫瑰花旁邊櫃面上,一件之前沒有發覺的,反著光的東西,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湊過去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晚上小媳婦才戴上的那枚鑽戒。
發現求婚的鑽戒被放在這,我不由「嘶」的輕輕吸了一口氣。
「這笨媳婦是咋回事?才戴上怎麼就取下來了呢?是昨晚睡覺就摘下來,還沒習慣,起床的時候忘記戴,還是擔心弄花弄丟,做事的時候特意摘下來?」拿起鑽戒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后,這才接著又發現,整個院子靜悄悄的,除了我,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的跡象。
走出房間滿院子找了一圈,媳婦果然不在,倒是餐桌上放著幾個已經做好的菜,全用盤子扣著,揭開一看,都是我平時最喜歡吃的。不過已經完全冰涼,沒有任何一點溫度,從還亮著保溫燈,卻沒了明顯溫度,只剩淡淡餘溫的電飯煲來看,應該已經做好了挺久。
「媳婦,媳婦,你跑哪去了?」儘管知道不在家裡,也還是張嘴喊了幾聲,活像完全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巨嬰、懶蟲,毫不意外地沒有半點回應后,又嘀咕著鑽回房間,拿起手機走出房間,開始打電話。
這媳婦也真是的,累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消停一下,早早做了飯就到處跑,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冷清清的不管不問,別說飯菜已經冰涼,就是還熱著,不和媳婦一起又哪裡吃得下去?看樣子必須要抓回來好好調教調教了,不然以後恐怕得三天兩頭吃冷飯。
還有,光是媳婦不見就算了,怎麼都大下午了,芸姐小公主王興也一個不見?
然而不巧的是,本著興師問罪甚至大發雷霆的心思而打電話,結果卻提示小媳婦已經關機。
再撥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依然還是關機,除了機械冰冷的提示音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突然感到有些心發慌。
緊接著又猛然間變成了很慌,心開始噗通噗通狂跳,連帶著眼皮都一起瘋跳,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不對,恐怕是已經發生。
愣神幾秒鐘后,我扭頭往房間瘋跑而去,手忙腳亂,甚至臉色都已經完全變了。
瘋子一樣,表情有些歇斯底里的沖回房間一通瘋找,根本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確定已經不在的瞬間,只覺渾身像是突然被電流猛擊了一下,眼睛一黑,天旋地轉。
我在找的,是小媳婦最開始搬進來時,一開始是在西廂客房,後來又搬進房間放在衣柜上,即使裝修時搬來搬去,也始終沒有離開過房間的行李箱。
然而此時,她的行李箱已經不見了,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任何一絲蹤影。
再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打開衣櫃猛翻,很多衣服都還在,一年四季的都有,唯獨去年去老家時,老爸老媽買的,和我回到省城后一起去買的那些,連著鞋柜上小媳婦最經常穿的那幾雙鞋,都已經不見蹤影。
「一定是臨時去了什麼地方,看我睡得沉就沒有叫醒我,姐這一天也不見半點蹤影,肯定是兩個女人臨時發瘋去了哪玩不帶我,或者故意嚇我……一定、一定是這樣。」惴惴不安,渾身顫抖地自我安慰了一會後,又才猛然驚醒過來,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手忙腳亂給芸姐打起了電話。
芸姐手機並未關機,但此時開著機,卻恰恰反倒是加重了心裡的不祥。
「呀,年輕人終於睡醒了,想起來給姐打電話啦?看這樣子昨晚上很辛苦……」幾聲鈴聲后,這妖精一樣的女人便接了電話,然後傳來充滿戲謔意味的調笑聲。
「姐,曉微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們故意使壞玩我呢?」等不及她說完,我便滿心焦急地問。
「什麼故意玩你,什麼你媳婦和我在一起,你亂七八糟在說什麼呢?你自己的媳婦不在你枕邊,跑來和我在一起幹啥子?」沒頭沒腦的發問,弄得電話那端的芸姐都懵了一下,然後繼續調侃,並未太過察覺我的異常。
「姐!曉微不見了!行李箱和常穿的衣服鞋子都不見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要是和你在一起的話就趕緊老老實實告訴我!不要用這種方式玩,我扛不住!」這瞬間,我只覺心裡什麼東西猛然間破碎、崩塌,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聲嘶力竭怒吼道。
事實證明,小媳婦確實沒有和芸姐在一起,而芸姐也完全不知道她在哪,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好好的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這不是失蹤遊戲,而是小媳婦真的一夜之間失蹤了,極其突然,毫無預兆。
這個女人剛剛在過去的一夜裡答應了我的求婚,戴上了那枚內圈刻著她名字拼音的鑽戒,僅僅只戴了一晚上便摘下來放在了鮮花旁邊,一夜纏綿過後,悄悄收拾行李離開了我,臨行前,為我最後做了一頓飯,全都是我最喜歡吃的菜,極有可能最後離開時,還貼著我的臉哭過。
這,便是已經展現出來的事實,毫無緣由,至少我想破頭,也完全想不到任何緣由。
為什麼?為什麼?
既然不舍,又為什麼還要離開?
當知道大事不妙的芸姐,帶著王興和小李諾,急急忙忙驅車從家裡趕到時,我已經處於內心幾近崩塌,完全茫然無措的狀態,背抵著床坐在地板上,表情獃滯,眼神空洞。沒有再流眼淚,但是卻比流眼淚還更加讓人擔憂。
周圍一片狼藉,床上地板上都是被我狂翻出來的衣服鞋子。在和芸姐掛了電話后,仍舊不死心,或者說期待奇迹會發生,之前只是我眼花看錯的,又將整個房間,甚至其他房間重新翻找了一遍。當然所謂奇迹也並沒有出現,東西不見就是不見了,不會因為我到處翻就長腿重新回來。
在來的路上,芸姐一直都在給小媳婦打電話,但一次也沒有打通,始終處於關機狀態,為了不讓更多人跟著一起急,也暫時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雙方家長,同時將情況只會了警方的老同學和另外一個朋友,以失蹤為名調用力量,正在調看附近監控,以及車站機場之類的地方,爭取能儘快弄清楚,小媳婦是什麼時候出的家門,當時又處於什麼樣的狀態。
但饒是緊急為我做了這麼多,也依然無法讓此時的我提起任何一絲興趣,就連小李諾在身邊磨來磨去,也沒能讓我從內心幾近崩潰,完全冰涼的情緒中好轉過來。
小媳婦在最美好,起碼是我以為最美好的時候,無聲無息毫無預兆的離開了我,這就是我完全不想面對,卻也必須面對的事實。
直到將房間檢查了一遍的芸姐,忽然說了一句話,才讓我不斷下墜的心停滯了些許,繼而升起一絲希望。
「沒看到她的鑰匙啊,既然有把鑰匙和行李一起帶走,沒有留下來,就說明真實情況,可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糟糕,也許她只是暫時去了什麼地方處理什麼事,不能讓你知道,仍然還有回來的打算,而不是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