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問道大會 第二十四章心思

第一卷問道大會 第二十四章心思

烈烈火光將天空映得發紅。

尖叫與哭喊聲驚醒了整個上樑城。

城樓上撞起了大鐘,在宅院外看守的士兵聽到鐘聲,立刻朝著起火的地方趕去。

一般火情是不會以大鐘警示的,想來那些地方定是富商權貴之流所在。

大火燒得蹊蹺,慕輕雲示意兩位弟子繼續看守原地,能被選派參加問道大會的又豈是木訥之人,她們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見到他身邊素未謀面的女子不免有些疑惑。

蘇佩卿笑著抬手朝她們擺了擺,算是打個招呼,下一刻她目光就定住了。

「師弟你看。」

她輕輕碰了下慕輕雲,那個方向揚了下頭。

慕輕雲順著她目光看去,密密麻麻的黃錢白紙在夜空中紛飛。

不知何時,那個院子里悄無聲息地立著一抹白影。

兩名弟子因為蘇佩卿,還在望著他們,慕輕雲趁機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隨後向其中一人指了指房屋,示意她趕緊去稟報。那名弟子會意,依照長老吩咐她不敢御劍,連忙輕手輕腳地離開。

安排好另一名弟子后,他再次看向院里。

「那就是白無常么?」

白衣白靴,頭頂高帽,手臂搭著長紙哭喪棒,像極了民間所說的無常陰差。

只是他站在房門前,天色昏暗又有房檐遮擋,無法看清他的長相,於黑暗中似喜似哀,陰惻惻的笑著。

他抬手一招,便微微聽到那門上有什麼東西發出了清脆聲響,接著就緩緩打開了。

「御使真元開鎖,難怪......」慕輕雲頓時明了。

蘇佩卿手指纏弄著頭髮,仰頭略顯鄙夷地一笑:「生死殿就是麻煩,穿的跟唱戲一樣,行事處處都想彰顯他們怪異。」

慕輕雲看了她一眼,道:「聽蘇師姐語氣,像是和生死殿有些過節似的。」

「道門和魔門何時沒有過節?」她巧笑著貼近他,道:「看師弟這樣子,想必也定是秉著除魔衛道的宗旨,一旦發現魔門便會立即為民除害的正氣君子了。」

「該怎麼說呢,縱然出身道門大派,我也只想做個避身事外的閑散懶人而已。若是遇到魔門之人,是殺是放也該視情況而定。正邪兩道從古至今就互不相容,可歷來道門弟子數以十萬乃至百萬計,真正對魔門心懷仇恨的又有幾人呢,說到底不過是各自立場不同,爭鬥在所難免罷了。」

只見蘇佩卿聽得臉色漸沉,一雙眸子凜冽如刀。

「哦?師弟可知你此言足以稱得上是叛祖離宗了。魔門向來作惡多端、喪盡天良,師弟身為正道弟子,非但不以正道斬妖除魔的宗旨為己任,還想著避身事外,真叫人大失所望。」

「呃......」慕輕雲這才想起她也是道門弟子,便解釋道:「其實不知為何,與蘇師姐相處總是感覺很輕鬆不用顧忌太多,所以就一時失言了。我觀蘇師姐言行舉止應是個洒脫豁達之人,不像大多數道門弟子那般古板嚴謹,甚至還以為你我所見會略有相同呢。」

話剛說完,他便見蘇佩卿目光移落,原來是那白無常出來了。

他手中提著一個孩童,身後房門又自行關閉鎖起。

蘇佩卿見他腳步下紅光陣陣盪開,便道:「他準備離開了,蒼鸞派長老此刻只怕是無暇顧及這邊了。」

「這是為何?」慕輕雲問道。

「每任黑白無常都是血緣至親,自小悖倫理雙修,從來都是形影不離,想必蒼鸞派的人此時已被黑無常及其手下拖住了。啊,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吧,當今生死殿的黑白無常可不止只有一對。」

「不止一對?可是......」

慕輕雲話未說完,只見一道紅芒衝天而起直奔城外,他尚未做出反應,就被似乎早有準備的蘇佩卿抓住手腕追去。

地面上,留下的那名弟子見他們二話不說就跟隨而去,此時也不必隱藏,連忙御劍跟去。

蘇佩卿帶著慕輕雲御真元而行,各門道法皆有不同。太崇門和蒼鸞派以劍為主,法門自然是御劍飛行,而像蘇佩卿是直接依靠真元凝形,此法比之御劍要靈活簡便許多,只是更耗真元。

她周身流光環繞,腳下凝聚著輕紗似的漆黑霧浪。

霧浪中絲絲紅光隱現,流動間匯聚成了一朵朵眨眼間又消散的妖艷紅花虛影,與她黑衣上綉著的是一個模樣。

這漆黑與血紅的交織,竟會是如此瑰麗。

此刻,她在這夜幕里越發妖魅,也越發神秘。

黑霧一直壓得很低,與紅光保持著遠遠地距離,或許是心繫那些孩子,眼下蘇佩卿也顧不得會被白無常察覺。

「慕師兄!」

身後傳來一聲急呼,是那名女弟子全力追了上來。

慕輕雲看了一眼蘇佩卿,便朝她輕聲喊道:「陳師妹,跟隨白無常就先交給我們,你趕緊回去通報長老讓她們抽身趕過來,一定不要弄錯了方向!」

女弟子猶豫了下,便應道:「那慕師兄多加小心!」說完便向著來路折返而去。

蘇佩卿與他並肩而立,見他臉色不好,便笑道:「師弟看起來好像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此時怕是在心裡責罵姐姐,不經同意就拉扯著你追來吧。」

「你們一個個怎麼都喜歡給我找些麻煩事做呢......」

「魔門作惡自當要管,怎麼能叫麻煩事呢?還請師弟慎言。」

見她總拿這些理由來壓自己,慕輕雲當下也不再開口,靜靜地望著遠遠那點紅光。

蘇佩卿見他乾脆不說話,便輕笑著將身子貼著他,語氣嬌媚,像是哄孩子似的:「都怪我不好,又惹師弟生氣了,姐姐在這向你賠個不是,只要師弟能消氣,要打要罵都由著你還不成嘛......」

她溫軟的身子幽香淡淡,慕輕雲一時間竟有些心猿意馬,不禁想將她柔弱無骨的身子緊緊抱住......不知怎麼,忽然有股清涼的寒意自丹田處蔓延到全身,他身子一抖,立時反應過來,連忙與她拉開了一道間隙。

「行了,我不生氣,你也別再這麼毫無顧忌地靠著我啊,感覺總有些怪怪的。另外,我先前可是有先讓白無常得手,然後順藤摸瓜找到他們先前劫走的孩子的打算。來的本該是蒼鸞派長老才對,你倒好,二話不說抓著我就跟來了,我現在煩的就是這點。」

她掩嘴輕笑起來,明眸睞去,蘊水流波。

「呵呵,師弟,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不論哪方面......」

.......

上樑城內已經止住了火勢的蔓延,百姓們的驚慌動亂也總算平息了下來,現在正與官兵合力取水滅火。

夜空中,三道青色劍光落下,昏暗的小巷裡頓時鮮血四濺。

恰時,陳姓弟子匆忙趕回,一眼就望見於城池之上,踏劍凌空的柳夕月及舞璇玉,她們正俯視下方,搜尋著殘存的生死殿門人。

「大師姐!」

陳姓弟子連忙御劍來到二人身邊。

「陳師妹,怎麼如此慌張。」柳夕月見她神情焦急,立刻問道。

「二位長老呢!」她顧不得解釋,慕輕雲與那陌生女子追蹤白無常,若是半路放棄了還好,否則一直追下去實在叫人擔憂。

「城中突起大火,百姓慌亂,我等發覺事情不對,立即破門將幾個保護的孩童帶去聽竹居安置。而生死殿的手下趁機四處作惡,我們便開始剷除。李師妹趕來通報長老說你們那邊白無常現身,二位長老正要趕去,卻被突然出現的黑無常攔下。一番打鬥后,黑無常重傷以秘術暗算雲曦長老,現在雲湘長老已經追著他去了城外。雲曦長老正在小院里抑毒療傷,她叮囑我們不要去管白無常,先將城中生死殿門人清除。」

柳夕月見她著急,便快速將這邊的事情說了一遍。

舞璇玉向她看守的地點眺望了一眼,問道:「陳師姐你這般著急究竟出了什麼事,慕師兄呢?」

「慕師兄追著白無常去了!」

「什麼?」柳夕月驚詫道,「長老不是吩咐了不能輕舉妄動么!他怎敢獨自去追白無常,先前黑無常與二位長老鬥法,一時之間也不落下風。今晚變故連連,黑白無常定然早就察覺到了我們,他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舞璇玉神情嚴峻,當即問道:「慕師兄往哪個方向去了?」

「往西北方向去了,當時他們走的突然,慕師兄似乎是被他身邊的女子給拽走的。」

「什麼女子?」

「是個從未見過的女子,一身黑衣,極為妖嬈美麗。」

舞璇玉顧不得其他,在二人說話間便御劍往陳姓弟子所指方位趕去。

柳夕月根本阻攔不及,惱怒之下只得讓陳姓弟子趕緊回去稟報雲曦長老,自己和舞璇玉先趕過去,若是雲湘長老回來讓她立刻前往援助。

......

卻說那白無常一路疾行,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一片廣袤的密林前落下。

一把紙錢拋灑在天,提著那個孩童緩步走進了林子。

慕輕雲遠遠地就瞧清了他的動作,疑道:「他這是做什麼?」

蘇佩卿白了他一眼,道:「生死殿和生鬼嶺都是出瘋子的地方,我若是能明白他們的想法,那你怕是需要警惕我了。」

「總感覺這一路跟隨太過順利,那白無常真的就沒發現我們么?」

「你覺得呢?」

白無常進了密林后,蘇佩卿也不再壓制速度,說話間,便來到了他先前落下的地方。

她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紙錢,深吸了口氣,說道:「走吧,現在要多留神了。」

「你還想繼續跟進去?」慕輕雲詫異道。

蘇佩卿道:「這是自然。」

「據說那白無常修為極高,路上他隨時可以轉頭對付咱們,卻一直拖到現在,想必林子里就是他們聚集之地,我可不願冒這個險。」

「所以你寧願選擇等?」

「是。在雪域內不到三天時間我差點死了三次,所以這種明擺著有兇險的事情,我斷然不想再去觸碰。你或許又要用正派弟子亦或是貪生怕死之類的話來斥責我,但不管你說什麼,我只會選擇等蒼鸞派長老過來,若是有必要我馬上御劍就走。」

慕輕雲認真的說道。

蘇佩卿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你意願已決,我不會再說什麼,這林子我一人進去便是。」

語氣很平淡,沒有失望或鄙夷。

慕輕雲皺著眉頭問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她搖搖頭,走進了林子。

「我等修道之人大多都是孤兒,幸有師門依靠才能存活至今。而他們一覺醒來再不能見到家人,被帶到陌生的地方,往後等待他們的又是怎樣難以想象的可怕事情。往日的美好被毫無防備的摧毀,幼小的身軀被無情地拋進他們所不知的陰暗世界......對這些無辜的孩子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加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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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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