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袁烜進趙府
第48章袁烜進趙府
江淮之地自古富庶繁華,而如果能把金陵、合肥、柴桑和荊州連成一線,則等於扼制住了整個南方的咽喉。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合肥成了曹操贏得赤壁之戰後重點建設的城市,曹操命劉馥把合肥建設成一座東南方重要、繁榮的城市,使其成為帝國在南方的堡壘,成為南方最重要的障礙點及補給點。
雖然這個時空沒有了張遼威震逍遙津,沒有合肥之戰,但也更好的保護了這座歷史名城,使得這裡更加的繁華。
合肥府最熱鬧的黃屯街上,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身後跟著三人,其一是個七八歲模樣的童子,生的模樣可愛,愣是誰見了都會誇耀一句乖娃娃;其二是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只是戴著頂斗笠低著頭看不清模樣;最後一個是十一二歲的俊俏少年郎,一身的儒衫配上出塵的氣質,一看就是個讀過書的公子哥。
這樣一個奇怪的組合併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到處是各色各樣的人,大家都在為生活奔波,誰都顧不上這麼幾個人。
袁烜想起後世那句經典的論點,把一滴水完美的隱藏的方法就是讓他融入大海。的確,大隱隱於市才是最高明的境界。
「大哥,你說的趙府真的會收留我們嗎?」
自從知道袁烜的目標是進入合肥趙府,米奇的內心總有些忐忑,雖然他對大哥的行事手段很有信心,可他還是想不通趙家如今有什麼好圖謀的。
合肥趙家雖說比不得當年的十大世家,但在南方也算是個有底蘊的世家,然而如今的趙家也已經是日暮西山了。
不同於別的世家沒落是皇家暗中打壓,趙家的沒落是皇帝直接明著刁難。
趙家的家主趙琦,字幾瑜,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儒,他有個兄弟叫趙密,是先帝時期的吏部尚書。這兄弟兩個一個在士林德高望重,一個在廟堂大權在握,趙家當時可謂風頭一時無兩。
以趙家當時的情況,皇帝還真沒想過要急於打壓這樣的二流世家,但趙家錯就錯在太過急功近利。
趙家想借著大魏與燕國之間的矛盾間隙一躍成為一流世家,可他們知道機會並不大,除非他們立了天大的功勞,才能以此為契機拉動家族發展。
什麼樣的功勞是大功?救駕、從龍、開疆拓土!
救駕這種事要看運氣,而開疆拓土是武將的事,想來想去趙家只能立從龍之功。當時先帝未立太子之時最有希望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曹穆,趙家經過反覆考量最後把寶壓在了大皇子身上,而且為了顯示自己的忠心,趙家幾乎把三皇子一脈得罪死了。
趙家在別的世家低調求存的時候高調參與奪嫡之爭本已不智,最關鍵的是還輸了,可見他們的政治覺悟比之一流世家來說差了多少。
曹穆登基后,趙家自然沒有好果子吃,趙密莫名其妙從吏部尚書的實權肥缺被調往大理寺當寺卿,這是個油水少又得罪人,名聲還奇差的部門。
此時的大理寺雖然職能上和後世的最高法院等同,但更多的時候他們只能執行皇帝的想法,也常常要替皇家和勛貴背黑鍋,是個能讓人成為孤臣的職位。
除了趙密,趙家在各方各面的生意和勢力都遭到皇帝的打壓,曹穆甚至不做任何掩飾。不過再怎麼打壓趙家,對於趙家家主趙琦趙幾瑜在士林的名聲並無干涉,他依然是那個士林的一代文宗,是天下世子的楷模。可那又能怎樣?
又過了幾年,當曹穆把該收攏的權利都收攏后,趙密因為某個欽定的案子出了大紕漏,曹穆直接把他送去大魏和燕國的邊境牧馬。
當年風光無限的趙家徹底沒落了,他們只剩趙琦的名聲,勢力也僅限於合肥府,產業也只有不多的土地和趙家的老本行販馬這兩塊了。
三個月前,早已心力交瘁的趙密第一次見識了北地嚴酷的寒冬,六十幾歲的南方人哪裡抗的住,就在趙密傷寒不能愈的時候,他見到了正在遊歷天下避禍的郭璞。
昔日趙密還是吏部尚書的時候曾宴請過的郭璞,所以兩人也算是有點故交。但是面對趙密的懇求,郭璞並沒有答應替他趙家占卜前程,只是應諾他日後若是有機會會幫襯一下趙家。
雖然沒有得到郭璞的一卦,但有了郭璞的這個承諾,趙密哪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當即含笑九泉。
趙密做的很絕,他在郭璞應下承諾后就死,這就是所謂的死諾,等於是結下了因果,對於郭璞這樣的方外之人來說就不得不遵守了。
一個月前,趙密的骸骨就被他的兩個兒子和朝廷的儀仗隊拉回了合肥老家,隨著屍體一起回來的還有曹穆親自寫的訃告和封賞,這意味著從這時起朝廷不會繼續打壓趙家了。只要不是謀反,那麼就人死債消,這也是皇帝和勛貴間不成文的規定!
後來在同袁烜的聊天時,趙密把自己被趙密算計的事當成笑話講給閻歸海聽,閻歸海聽完暢快一笑,然後笑罵一句也就算結束了。可袁烜不同,當初他還沒有想好解決了弟妹們的安置問題后的去向,可聽完關於趙家的事情后,袁烜就覺得對於自己來說沒有比趙家更好的去處了。
趙家需要崛起,袁烜有的是方法讓他們賺錢。袁烜需要的新身份,需要的引薦人趙家都能給他,最關鍵的是趙密有曾經任職大理寺經歷,而那裡恰好是他最想要去的地方。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家雖然沒落了,但是在合肥城中趙家也還不是普通人家,他們的祖宅依然在合肥城最核心繁華的地方,稍稍打聽一下就找到了趙府所在。
站在府門外的袁烜目測這趙府祖宅佔地至少在三十畝以上,此時的建築風格還是以北方的高門大院為尊,以朱門紅牆為貴。
然而再鮮艷的紅也不及趙府牌匾上的白娟顯眼,還有兩邊掛著的白色燈籠,就連門口的兩尊石獅子也披著白綾。
趙家的門房也是個有眼力界的,看到郭璞不像是平常的遊方道士,所以問話也很客氣。
「不知道長所為何來,如今趙府守喪期間,我家老爺不會客!」
「你去通傳你家老爺,就說幾道兄的故人來給老友燒香,另外也是完成他的生前所託。」
郭璞直接稱呼趙密的表字,這立刻讓門房重視起來。
「小人冒犯了,原來是二爺生前好友來訪,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我去通傳我家老爺也好通秉。」
門房話雖說的客氣,但也沒想過就這麼把四人放進去,畢竟還沒有證明真偽,他只要不言語上得罪就不會有錯。
「青城山郭景存!」
郭璞說的是自己的表字,門房也沒在意,留下一名同伴,自己告了聲罪旋即從小門進去通報了。
袁烜把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暗暗點頭,不愧是世家大族,果然是詩書傳家,一個小小的門房竟也能做到這麼面面俱到。也不知道如王謝那樣的頂級世家又有何等的不同,想到這袁烜又不禁想起那個俏麗調皮的謝道韞。
和袁烜預料的一樣,郭璞在這個時代的影響力比之後世有過之而無不及,趙府之中不斷的傳來動靜。
趙府的中門緩緩打開,這是士族迎客的最高禮節了。從門框上飄落下來的灰塵和令人酸倒牙的聲音來看,這個中門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其實也不難理解,一個敗落的世家,現在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世家了,想必前來弔唁的人身份也高貴不了多少,就算是以前同為世家出於禮節也不可能是家主親自過來,了不起來個子侄代替慰問,或者來個拿得出手的管事也不是沒可能。
逢高踩低,這是官場和世家一貫的作風,而趙府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適應這種落差,尤其是他們的家主還是一個注重氣節的文壇宗師,於是這個中門從趙密的靈柩運回來之後還是第一次打開。
趙府內走出一行人,領頭的是個鬚髮皆白的枯瘦老頭,想來應該就是大儒趙琦了;趙琦身後跟著五個中年人,這應該就是趙琦的三個兒子和趙密的兩個兒子;五人之後是十幾個少年人和孩童,大的應該有十七八歲,小的幼童才剛剛會走路,此時牽著兄長的手一臉茫然。
袁烜知道郭璞吃香,但是沒想到這麼吃香。一代大儒大開中門不說,竟然攜帶家裡所有的男丁前來門口迎接,這已經是他能給的最高儀仗了,當然如果不是因為趙府在守喪期間,家裡養的樂師於中廳鼓樂相迎也並非不可能!
「郭真人駕臨寒舍,趙家未曾遠迎,真是失禮失禮!」
「幾瑜兄客氣了,貧道受幾道兄之所託,因瑣事拖累未能及早來拜訪,已是罪過,那裡還能怪罪幾瑜兄。」
要說郭璞的年紀也就和趙琦的兒子吃不多,但他一上來就以趙琦的平輩相稱,偏偏還沒人站出來說什麼,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應該的。袁烜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用《西遊記》釣錦鯉這招絕了。
「哦,竟有此事?道長快快請進府內一邊用茶一邊詳談!」
「幾瑜兄請!」
「郭真人請!」
趙家不愧是曾經的二流世家,進得門來,只是一個前院就穿過了三道月亮門,而且越是往內的裝飾和景緻越是奢華,由此可見世家的底蘊真可謂是深不可測。
到了中廳,趙琦和郭璞落座,趙琦的五個子侄也依次跪坐下來。袁烜和兩個弟弟站在郭璞的身後,趙家的小輩也各自站在自己的父輩身後,茶還沒上,兩邊的孩子就這麼好奇的打量著對方,有個別調皮不懂事的趁著大人不注意,竟然偷偷的扮鬼臉挑釁袁烜三人。
袁烜心中好笑,他都忍不住想要看到他們喊自己師叔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