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風雲 刺董
來回幾次之後,傷口已經包紮妥當。
陳天路站起身來,發現太后的臉上漂著一層緋紅,比擦了胭脂還要好看,喘息之聲也明顯要粗了許多。
「多謝太后!」陳天路趕忙穿上衣服:「太師還在等我,末將先告退了。」
說完,陳天路倒退出門,出門第一件事,陳天路找了一口水井,打了一桶水上來,將自己的腦袋一下埋在水桶之中,直到那股莫名的火完全熄滅。
那使劍的刺客一身黑衣,已經被捆綁起來。
張志上前問道:「太師,是不是要搜搜他們?」
董卓這時候已經是怒火燃燒了理智,但他這樣的人卻懂得控制自己,懂得在不理智的時候盡量讓下屬來說話。
一旁的李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不必了。」李儒慢慢走到帶頭那刺客的面前,托起那刺客的下巴:「我想,你身上一定穿的是太師府的衣服吧?」
那刺客一句話也不說,扭過頭去,一副倔強的摸樣。
李儒微微一笑:「好計策!殺了弘農王,再殺了太后。然後你再在亂軍之中被砍死,漏出一身太師府的衣服。呵呵,太師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那人看了李儒一眼,還是不說話。
可他的眼神明顯告訴眾人,李儒說的不錯。
李儒點點頭:「恩,你是死士對吧?」
那人依然不吭聲。李儒對董卓說道:「太師,此人死志已決,問不出什麼的。不過他既然來了,就是想死,也要讓大牢里的兄弟們練練手才行。」
董卓這時候已經有些恢復了理智,對李儒說道:「這事你看著辦!查出此人身份,讓他全家與他同刑!就當著他的面!」
董卓這句話夠狠,那人頓時不在做啞,大聲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滅九族你滅就是了,為何讓家人與我同刑?」
他心中明白自己要經歷什麼樣的慘狀才能求得一死,來之前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包括滅九族在內。
但是讓他看著家人與他一起經受那一段段折磨,卻是他沒想到的。
董卓冷冷一笑:「我與你們不管有何恩怨,與弘農王何關?與太后何關?帶下去!」
那人這時候已經全沒了當初的英雄之氣,大聲呼喊道:「太師!我招了,我全招了!」
董卓大吼一聲:「帶下去!」
陳天路上前一步:「太師,聽他把話說完吧。」
一旁的李儒打斷道:「沒那個必要。這一次,我們就要是告訴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東西,惹火了我們就殺,不需要口供。」
董卓對此深以為然,陳天路知道董卓此時的心裡一定非常惱火,他多次向士人發出和解的信號,可那些信號無一列外都被士人當做是董卓的妥協和退讓。
「殺光他們!這一次我要殺光他們!」董卓的咆哮讓房頂都有些顫抖。
陳天路四下看去,李儒的眼神充滿狂熱,而一旁的賈詡,則是魚水不驚。
太陽剛剛升起,許多當朝大夫都忙著上朝,他們中間有很多人並不知道,這是自己見到的最後一次日出了。
有關係的,沒關係。有可能的,沒可能的。
只要董卓認為這個人該殺,那就殺了。
沒有審訊,沒有天牢。
如狼似虎的軍士直接將那些被董卓點了姓名的人從大堂上拖出來,就在皇宮大殿的外面一刀砍下腦袋。
開始還有些士人出言頂撞,但是後來,整個朝堂之上只有蔡邕一人站在中央,其他的士人生怕自己的臉孔被董卓看見。
「種劭!」這個人名不但讓士人們吃驚,更讓一些西涼將領疑惑。
但董卓有董卓的理由。那刺客是怎麼進入皇宮的董卓非常清楚。
蔡邕大喊一聲:「皇上!臣,不服!」
說完再不吭聲。
董卓每點一個人,蔡邕就說一聲不服,沒有人應和他,那些士人都害怕的躲在一邊,只希望董卓點的不是自己。
也沒有人反駁蔡邕,董卓不和他說些什麼,西涼一系的將領也不和他辯論。
更沒有人搭理他,沒有董卓的開口,坐上龍椅上的那個孩子連眼淚都不敢擦。
蔡邕還是堅持一個人站在中央,一個人喊著不服。
種劭拍拍自己的衣服,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董卓冷冷說道:「看在你父親的份上,你自己選個死法吧。」
兩名軍士上前,扒下官服,將種劭拖了下去。
「太尉黃琬!」這個名字的喊出,讓整個朝堂再次震驚了。
蔡邕用自己的眼看這坐在龍椅上顫顫發抖的小皇帝,大喊一聲:「臣,不服!」兩行老淚再也控制不住,從眼角流下。
一上午都在殺人,整個朝堂之上幾乎被殺了一半的人。
理由,就是他們參與了刺殺弘農王,證據,沒有。
結束了么?這只是開始而已。
用董卓的話來說,上午只是斬了這些人的頭,還有那些小魚打盡。
這一次,他要讓那些躲在後面動刀子的人害怕!
整個下午,洛陽大街上到處都是奔跑的軍士,那些平時穿著官服的老爺們根本沒有上囚車的機會,直接在家門口就砍了。
蔡邕已經準備好了後事,他認為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此頂撞董卓,董卓定然不會放過自己。
可是出乎他的預料,從中午一直等到晚上,那些軍士無數次從自己家門口過去,卻沒有一個人闖進來。
董卓不會殺他,並不是因為他是大漢名士,而是因為董卓知道蔡邕不是在他背後動刀子的人。
陳天路沒有加入這一次的殺人大軍,從內心來說,陳天路對那些士人的做法也很反感,但他同樣不贊同董卓的大屠殺計劃。
他始終認為,把為首的主謀抓出來就是了,沒必要鬧成這樣。
於是,他對董卓說自己需要養傷,返回了軍營。
曹操的家人給他送來一千兩銀子,並且代曹操轉告陳天路,曹操有事,不能來了。
這時候的曹操比陳天路的心情還要糟糕,他站在王允面前大發雷霆,大聲的咆哮:「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王允什麼也不說,將自己桌面上的寶刀遞到曹操面前。
曹操一把推了回去:「我不去!你讓袁公路去吧,還有那麼多人,你們為什麼非要我去!」
王允還是不說話,又把刀推了回來。
這一次,曹操沒有再推回去,但也沒伸手接刀:「我知道昨天晚上是袁魁做的,他要是真有種,就讓袁公路去。」
王允笑了一下:「袁公路是什麼人,孟德心中清楚。街上打打架還行,行刺董卓,還要孟德出馬。」
曹操冷冷說道:「我若不去呢?」
王允嘆了口氣:「孟德,除非你投kao董卓,否則,還是去吧。」
這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除非曹操鐵了心為董卓辦事,不然就要去聽命刺殺董卓。
曹操知道自己不能投kao董卓,因為現在的士人雖然都不說話了,但是他們的內心卻並未向董卓臣服。
士人在大漢的根基太厚了,幾百年的特權塑造的堅實並不是董卓一把刀能砍動的。
他寧願得罪董卓,也不願意得罪士人。
如果可以,曹操想的是兩不得罪,但是現在,士人卻把他逼上了必須做選擇的絕路。
袁魁好毒!曹操心中暗自恨道。
這老兒每一次都不自己出面,每一次都躲在背後。
如果你真的有膽量,就自己去殺董卓,最少你可以像蔡邕那樣,站在朝堂之上大聲與董卓頂撞。
可你袁魁在做什麼?一次又一次讓別人為你去死。
當計謀失敗之後馬上把頭縮起來,像個烏龜一樣。曹操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人為何會被那些士人高高捧做楷模,更不明白自己咋會被一個這樣的小人逼的無路可走。
去?即便殺了董卓,自己也死定了。
那些西涼悍將不會讓自己活著走出皇宮。
不去?袁魁馬上會讓自己成為大漢所以士人唾棄的對象,從此以後,自己將在士人的眼裡一文不值。
曹操默不作聲的看著王允,王允無奈說道:「孟德,我也是沒辦法,實在不能讓董卓再殺下去了。」
曹操一聲冷笑:「子師兄想過沒有,如果董卓這時候死了,西涼那些將領會讓整個洛陽血流成河。」
王允當然知道,但他更知道,如果董卓死了,那就意味著又可以重新洗牌了,有些人錯過一次的機會就會再回來了。
兩人都不說話,對視片刻后曹操沒有再說什麼,抓起桌子上的寶刀,轉身離去。
董卓非常信任他,現在他要利用董卓對他的信任尋找可以刺殺董卓的機會。
這對曹操來說不是問題,因為他本身就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
殺了董卓,曹操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還有命跑出相府。這對他也不是問題,論武藝他比不上董卓手下的西涼悍將,可要是比狠,曹操不遜色於任何人,他不怕死。
問題在於,即便自己殺了董卓,對現在的局勢來說,對將來的大漢來說,對於黎民百姓,對於皇家威儀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只對那些士人,洛陽的士人,洛陽的那一小撮看董卓不順眼的士人有好處。
曹操不傻,他不會給人當刀使。
「孟德來了?坐,快坐!」董卓見到曹操,非常的客氣,拿出了自己心中還剩下的一點好心情。
曹操抱拳說道:「太師,操有一事相請。」
董卓做了一個但說無妨的手勢,曹操說道:「我那坐騎年邁,已不堪騎乘,聽說太師府上有西涼好馬,懇請太師賞賜一匹。」
董卓哈哈一笑:「些許小事,只要孟德說出來就行。」
說完沖外面喊道:「來人!」
呂布閃進門來:「義父有何吩咐?」
董卓手指曹操道:「叫人去馬廄牽匹好馬與孟德。」
呂布應了。董卓坐下問道:「孟德,這兩天外面可有人說些什麼?」
曹操回道:「太師,這兩天外面的大官小官都是緊閉家門,無事絕不出門一步。」
董卓對這個回答非常的滿意,鼻子里發出哼的一聲,然後說道:「孟德是否也認為老夫殺戮太重?」
曹操愣了一下,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還真讓他思索了片刻:「太師,當殺之人,自然是要殺的。」
董卓自然知道這話外之音是什麼,也沒責怪曹操,嘆口氣道:「那陳天路也是怪我殺戮太重,這才躲了起來。還有我手下的一些將軍,雖然他們表面不說什麼,實際上也是很不贊成老夫這麼做。」
曹操有是彎腰行了一禮:「此事全由太師定奪。」
董卓想想,片刻后問道:「孟德還有其他事情么?」
曹操微笑搖頭。董卓拍拍腦袋:「這幾天實在太累,若沒有別的事情,老夫先去休息片刻。哎,也許,他們是對的吧。」
曹操忙從坐席上起身,上前象徵性的攙扶董卓一隻胳膊:「操,送太師。」
董卓點頭。來到董卓休息的卧榻之側,曹操扶董卓躺在床上。
不久,董卓打起鼾來。曹操現在要殺董卓就是天賜良機,可曹操卻沒有,他拿起王允交給他的寶刀,在董卓身側不斷的比劃著,但就是不砍下去。
「義父!」呂布的喊聲從門外傳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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