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蕭家的危機

第五十四章 蕭家的危機

?蕭瑞雪雖說口頭上說著自信存乎於心,實際上則是她性格使然,凡事都不願輕易認輸罷了。

玉絲坊的絲織粗糙,原因在於紡織機技術落後,這點蕭瑞雪乃是外行,不是僅憑她一腔熱血便可扭轉乾坤。

當然,蕭瑞雪也非毫無辦法,她知道絲織技術這塊以蜀錦為天下翹楚,故她這些日子也在綢繆,準備挑選幾個膽大且辦事牢靠之人前往蜀地取經,若能成功,或許便能一改今日之困局。

然而,考慮到蜀地離金陵有千里之遙,雖兩國關係尚屬融洽,也可賴長江之便,但途中不乏強人盜匪,這一來一回即便不出差池,恐怕也需大半年光景,若是稍有不順,恐怕更是遙遙無期。這法子成效緩慢,成與不成還得仰賴天意,蕭瑞雪自然不可能全部押寶於此。

故另一方面,蕭瑞雪還是得仰仗胡掌柜的人脈,憑藉豐厚待遇去從別家挖一些織機造工,可也因為上次金錦軒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織造技術尚屬不錯的幾家絲綢庄皆對她起了防範之心,故事情也一直進展很不順利。

總而言之,這件事確實成了蕭瑞雪的一塊心病。

朱嫣端著熬好的甜羹推開女兒房門的那一刻,一眼便瞅見女兒的癲狂行狀,只見她蓬頭垢面地伏在案前,一雙手黑不溜秋如烏龜爪子,一手抓耳撓腮,一手執著炭筆,於那案前瘋狂地寫寫畫畫。

朱嫣忍不住睜大眼睛,她實在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位花臉貓少女就是自己的女兒。「丫頭!你在發什麼瘋啊?」

「啊?娘,您怎麼來了,何事?」少女抬起頭來,用她的烏龜爪子撓了兩下自己烏黑的額頭和雞窩似的頭髮,一雙微黑的熊貓眼中透露出一種尚未從某種癲狂狀態中擺脫的迷茫。

「你這是作何妖啊?把自己弄成這等鬼樣子!」朱嫣是何等精緻的人兒,哪裡受得了女兒這副尊容,女兒天生一副美人坯子,自己從小手把手調教,恨不能將她打扮得如同畫中人兒一般,今日一見,簡直是將自己心中美好毀得粉碎啊有木有!不多說,她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啊,娘,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哎呀娘,輕點輕點吶,別弄髒了您自己的手!」蕭瑞雪痛得伸長了秀美的脖子,原來一隻耳朵已捏在了朱嫣的手中。

「說!你在整什麼幺蛾子?」

「我沒整什麼幺蛾子啊娘,沒有、沒有啊!輕點、輕點,我做的是正事啊!哎呀——」蕭瑞雪的聲音陡然拔高,最後已然變成了驚聲尖叫。

「正事?正事能搞成這副鬼樣子?我倒要看看你在——」朱嫣轉頭看向案上白紙,卻突然愣住,這——這究竟畫的是個玩意?只見那白紙之上,竟是各種不懂的圖案,還不止一件玩意,零零散散的好不奇怪。

「你這畫的到底是何玩意?」朱嫣也有點迷茫。

「娘啊,您先把手放開好不好嘛,讓我跟您慢慢解釋!」

「直接說明白!」

「是紡織機啊,娘!」蕭瑞雪疼得淚眼朦朧,臉上的黑灰更如同花了妝一般,留下兩條細長的白痕。

「騙鬼呢,紡織機長這樣?」朱嫣媚眼一瞪。

「每個部件拆開畫的嘛!」蕭瑞雪如實答道。

「你還有這本事?」朱嫣聽完倍感驚奇,不知不覺放鬆了手中力氣。

蕭瑞雪眼淚立馬止住,竟神氣起來:「想不到吧,娘,我琢磨它一天一夜,終於明白它是個什麼構造!」

「你且還得意了是吧?」朱嫣手中突然又緊,蕭瑞雪的淚珠繼續接上:「輕點,疼——」

「跟娘說明白,你琢磨這玩意作甚?」

「還不是為了咱家!」

「為了咱家?」朱嫣疑惑。

「娘,把手鬆開好不好,我可是您親生的,您就一點也不心疼嗎?嗚——」蕭瑞雪哭出聲來,臉上的「妝」更花了,那黑花帶雨的模樣——還是有點惹人憐的。

朱嫣的手終於鬆了,看了眼女兒那被自己揪得通紅的耳朵,她確實有些心疼了。「好吧,你跟娘說明白,這究竟是整一回事?」

「好的,娘!」蕭瑞雪淚珠像變戲法一般止住,她用手背胡亂擦了擦臉上淚痕,露齒笑道:「娘,您先坐,待孩兒慢慢道來!」

「別用你的臟手扶我!」朱嫣一手拍開那伸過來的烏龜爪子,臉上做出嫌惡表情,且將手在白紙的空白處蹭了蹭,方才用一種極優雅的儀態坐下。

蕭瑞雪訕訕地將雙手縮回自己胸前,直待看到母親怒容消散,她才開口解釋起自己的所作所為。

原來,為了改良這紡織機的構造,蕭瑞雪想出兩手對策,然而一手對策等待起來遙遙無期,另一手對策又遭遇的全是挫折。無奈之下,蕭瑞雪竟發起了狠,決定自己參透這個中原理。這幾日也恰逢米行那邊沒太多事情,她便讓鋪中夥計搬了一台紡織機到總鋪里,白天在鋪里觀摩實物,晚上便回家將其畫成了拆分圖紙,基本已經廢寢忘食了。

可你還別說,就憑她這點聰明才智,加上連夜的奮戰,還真讓她將這紡織機的構造參透了十之七八,只不過嘛,這對珍貴熊貓眼就算給她的賞賜了。

朱嫣聽完女兒的描述,是又想氣又想笑,再看了眼她此刻的尊容和她那略帶興奮的神情,雖然覺得十分滑稽,可是不知怎地,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種難過的情緒來。

「丫頭,娘看你是走火入魔了!」朱嫣嗓子里透著一絲輕微的沙啞。

「娘,有時候想成事啊,就缺不了這股勁!」蕭瑞雪痴痴地笑著,笑容中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感。

「那你把它參透了?」

「嘿嘿,差不多了!至少我如今明白它究竟是如何運轉的,且就算搬台織機到我跟前,我也能把它拆成細碎然後再原封不動地裝回去。」

「你琢磨透了又如何,你就懂得如何改良它了?」

「暫時不知道,不過我繼續琢磨應該能想到點法子吧!」

「都說隔行如隔山,你連個外行都算不上,憑什麼能想到法子?若真那般容易,何以玉絲坊那些師傅們想不到?」

「娘,話不能這麼說,沒準真讓我想到了呢?」蕭瑞雪有些固執地笑著。

「娘看你是傻!」朱嫣不知為何突然拔高音調,這一喝嚇得從昨夜到此時一宿沒睡的蕭瑞雪一個激靈。

朱嫣見蕭瑞雪眼神中透著疲憊模樣,聲音突變溫柔道:「丫頭,你這是一夜沒睡吧?」

「一時投入,忘記困了。」蕭瑞雪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絲心虛和擔憂,誰知,她並沒等來母親的喝罵。

「你是真傻啊!」朱嫣突然起身,想擁女兒入懷。

蕭瑞雪連忙退後一步:「娘,您作甚吶,我身上還臟著呢!」

「娘不嫌棄!」朱嫣又上前一步,不由分說,一把將女兒擁入懷中。她摩挲著女兒的頭髮,柔聲道:「告訴娘,你這樣做是為了甚?」

「為了咱家。」蕭瑞雪悶聲答道。

「我知道你為了咱家,可咱家需要你這樣做嗎?」朱嫣語氣溫柔中帶著不解。「咱家的支柱向來是米行,你照顧好米行便足矣,玉絲坊就連老爺都覺得可有可無,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這樣付出值得嗎?」

「值得。」蕭瑞雪斬釘截鐵道,見母親仍疑惑地看著自己,她笑了笑,可緊接著臉色又變得十分凝重。「娘,您有所不知,咱蕭家其實並沒有如今看上去那般光鮮。」

「此話怎講?」

「這一個月來,我重新讓人整理了今年以來的全部賬目,統算了包括了米行以及玉絲坊在內的各項收支,從中我發現了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就是咱們今年所有產業的總毛入加起來約在八千兩銀子,可總支出卻達超出了五千兩,也就是今年以來咱們總共才賺了不到三千兩銀子。」

聽著這些話,朱嫣微微皺眉,但其實她對女兒所提到的這些數字並無多大概念,銀兩對她而言就只是銀兩而已,因為平常她的月錢都由顧夫人發放,而顧夫人在這方面也從來沒有苛待過她,只是聽到女兒的語氣,她隱隱覺得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其實這些年咱家的生意一直下行,也就沒攢下太多存銀,加上那三千兩,估計總計也才不過五千兩存銀。娘,您知道五千兩對咱家意味著什麼嘛,它看起來貌似很多,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如今這年頭看似太平,但這幾年荊南一帶的苗彝土司經常作亂,朝廷的軍隊剿來剿去也沒剿出個多大名堂,導致荊州產糧之地的百姓無法安穩種糧,明年的米價必然有一波大漲。而咱家倉庫里的餘糧也只能對付到年底,也就意味著咱家明年就要用這五千兩去買已經漲價了的糧食,萬一明年糧價漲到咱們難以接受,這區區五千兩銀子跟本不夠咱們周轉!」

「我也是算完這些賬目之後,方才明白爹為何要這麼急著趕去荊州,他這很大可能就是為了去穩住咱家的上游米商。他讓大哥去蘇州估計也是出於同樣目的,開分號只是幌子,實際上是不想引起下面掌柜們的人心浮動。我調查得知,嶺南大米商古家如今便定居在蘇州,爹其實是不想把咱蕭家的命運全部押寶在荊州米商身上,這一切都是為了明年作未雨綢繆!」

隨著蕭瑞雪的層層描述,朱嫣的柳眉越蹙越緊,她雖驚訝於女兒短短時間就把蕭家生意上的弄得了如指掌,但更多的還是對蕭家的未來命運產生了一股深深的擔憂。

「既然會有如此大的麻煩,為何老爺從來不在家裡提起過一句呢?」朱嫣微微擦拭著眼睛。

「爹不講,無非一是覺得咱們幫不上什麼忙,二是不想給這個家帶來諸多不快樂。爹其實一個人在外面為咱們扛了很多東西!」蕭瑞雪抿著嘴唇道。「娘,其實我也有一件事不太敢說!」

「什麼事?」

「那剩下的五千兩,前一陣子因為我的一個失誤,其實已經少了一千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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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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