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數字之爭

第二十九章 數字之爭

夜幕下兩個黑影在屋頂一閃即逝,他們來到了妓院的前廳,在喧嘩的閣樓上看著樓下正在表演的歌舞,一邊低聲的聊著天,為了更加自然的掩飾自己的身份,蕭青雨隨手端了一杯酒喝了起來,蕭青群也和哥哥一樣喝著酒,一邊低聲道:「門主讓我過來問一下,為什麼一個月時間過去了,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孕婦,到現在還沒有解決?」蕭青雨道:「我接這單生意的時候,門主好像沒有要求時限吧。」蕭青群道:「哥,你真的是打算隱退嗎?門主說只要你完成這單生意就可以離開黑鷹門,你要一直拖著嗎?」蕭青雨道:「是嗎?真的是最後一單生意?如果我把這個孕婦殺了以後,門主還要我繼續接生意,那又該怎麼說?每殺一次人都說是最後一單,殺完以後再接單的時候還是最後一單,小孩子也不是這麼數數兒的吧。」蕭青群喝了一大口酒道:「哥,我們從小沒有父母,沒有門主我們能不能活到現在都很難說。」蕭青雨一臉的鐵青道:「所以這些年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已經為他做了這麼多,現在我只想贖回自由,贖回我的命。」蕭青群道:「自從你受傷以後,門主沒有跟你聯絡,就是怕打擾你休養身體,這個孕婦是朝廷官員的生意,你知道生意做不成的後果,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做。」蕭青雨下意識的握緊酒杯道:「我自己的事的自己解決,用不著你來插手,別忘了門裡的規矩,沒有門主的命令,我們只能各自行事,一個孕婦還不需要你多管閑事!」蕭青群道:「那你為什麼遲遲不肯動手?」蕭青雨道:「我若動手,門主就放我離去嗎?!」蕭青群道:「哥,你知道門裡的規矩,叛逃者,殺無赦,不服從命令者,殺無赦,如果你違背了門主的命令,那麼下一個要被追殺的目標就是你,你忘了那些背叛者的下場了嗎?」蕭青雨反問道:「背叛?我們又在忠誠什麼?我只是想隱退,這也叫背叛!?」蕭青群道:「哥,這個是門主給你的指令,命令你越快動手越好。」蕭青雨道:「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我隨時可以取她的命,為什麼要這麼慌張?還是,他希望我在完成這單生意后,再接別的生意?」蕭青群道:「門主之所以讓我來跟你聯絡,就是擔心你不服從指令,既然這麼容易你更沒有必要拖著了。今晚我就去殺了那個女人。」蕭青雨竭力制止道:「門主什麼時候這麼在意執行命令的時限了?既然這單生意給了我,那就是我的單子,誰也不能插手,包括你,青群。」蕭青群冰冷的目光盯著蕭青雨的臉道:「你不想隱退嗎?」蕭青雨道「如果他真的是要放我隱退,那就不要催促我,該怎麼做我心裡清楚!」蕭青群道:「那我回去怎麼跟門主交待?」蕭青雨道:「單子是我的,現在我要休息!」蕭青群把酒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別怪我多管閑事了!」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蕭青雨沒好氣的把酒杯里的酒喝下去,看著樓下的喧囂熱鬧心中更是煩悶。殺孕婦,一屍兩命的生意是他做殺手以來從未經手的事,這次受傷還沒有好就接到一單這樣輕鬆的活兒,看來這門主從來都沒有想過讓自己隱退,青群的到來讓他很不安。

體力已經恢復的雅黛,每日按照李太醫的囑咐盡量活動,每天都加大一點運動量,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恢復到正常人的體力,而且她再也不能拿劍不能跳躍,每每想到這些她的內心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傷感,經常來照顧的小斯一大早的就勤快的在雅黛的小院兒里忙著挑水,打掃,雅黛走出屋門來到院中,來回的走著步子,這小斯道:「小姑姑,您這幾天看上去好多了,臉色也比前一段時間好多了。」雅黛一邊來回的走著步子一邊說:「姐姐是出去了嗎?我早晨起來后只看見她做的飯菜擺在桌子上,她人呢?」小斯笑道:「大姑姑說你們的菜都吃完了,她說要去集市上再買一些,她走的時候還囑咐小的一定要提醒您吃早飯。小姑姑,您要是想在院子里吃飯,我這就去端。」雅黛道:「算了,這院子里怪冷的,我還是進屋去吃吧。」小斯道:「小的扶小姑姑進去吧。」雅黛道:「你忙吧,我自己可以。」

妓院的前廳廚房裡什麼都有,本來進去拿一些就行,可是那裡面沒有雅黛最喜歡吃的東西,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太嗜睡,悠錦提著竹籃在集市上看著新鮮的蔬菜,欣喜不已,她找了很久才買到了她想要的食材,於是興緻勃勃的提著竹籃往回趕,走在無人的小道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人跟蹤她,於是她加快了腳步,只想儘快的趕回家中,她清晰的感到危險離她越來越近,索性就開始跑了起來,不知道為何只要稍微緊張就會感到小腹疼痛,於是她只能放慢腳步,正當她感覺那個要殺的他的人將要出現的時候,一個人真的出現在她背後,祁悠錦正要將自己手中籃子砸到那人頭上,結果轉身一看是經常給她送葯的李心潔,驚魂未定的祁悠錦緩了一口氣道:「李姑娘,原來是你。」心潔問:「祁小姐,你怎麼這麼緊張?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祁悠錦定了定神道:「沒事,李姑娘,你這是……」心潔道:「我采完葯,經過這裡。你怎麼還在亂跑?你這樣出來,我姐姐會擔心的,如果你能為我姐姐考慮一下,就聽的她話不要再做這些粗雜的活兒了,你不知道你腹中的胎兒需要靜養嗎?你要是再這麼亂跑我爹爹也保不了你腹中的胎兒了。」祁悠錦聽李心潔的語氣似乎對自己很不滿:「啊,李姑娘,我只是想給雅黛做她喜歡吃的東西,所以才到了集市上採買。」心潔道:「這些都是小事,躲避追殺才是大事,我姐姐也在病中,她還要擔心你的安危,如果讓宮裡的人發現了她的蹤跡,我們插翅也難逃,這些你不清楚嗎?」李心潔的憤怒來自於她對這個眼前神智不清,分不清輕重的女子,父親好不容易把她的腹中的胎兒穩住,她卻非要自己下廚給姐姐做飯,即便是曾經受過驚嚇,她這樣做也只會在本來就很沉重的逃亡之路加重雅黛的負擔,既然她不同意別人給姐姐做飯菜,那就由自己強迫她去接受這件事情吧,李心潔道:「祁小姐,我姐姐需要有人照顧,以你目前的狀況,根本就照顧不了她,你也不宜勞累,我早就給你們找好了廚娘和穩婆,你若真是為我姐姐好,就放下手中瑣碎的雜事,安心在家安胎吧。明日,我讓那兩個婆子就去你們小院,打理你們的生活。」祁悠錦明顯的感受到這個姑娘是非常不樂意讓雅黛受委屈的,而且還告訴她,雅黛之所以這麼糟糕狼狽都是因為自己,她知道這一切的起因是自己,那麼她就要接受李心潔的抱怨和安排,李心潔見祁悠錦臉上的表情也甚是無辜,就嘆了一口氣道:「祁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外面不安全,除了要躲避盯著你的人,我們還要防備別的人。」祁悠錦點點頭,於是心潔接過她手中的竹籃,往家中走去,路上李心潔一直警覺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直覺告訴她有人在跟蹤著她們而且還不是一個。長期的逃亡告訴心潔,哪怕危險逼近,只要有一個安然鎮定的心,危險也會減去一半,她不能表現出自己已經發覺了有人在跟蹤她們,只是陪著祁悠錦趕緊回到家中去,但是危險出現的時候,她們也只能面對,在沒有人的小樹林間,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擋住了她們的去路,祁悠錦驚慌的抓住李心潔的手對來人說:「又是你!」那人沒有說話拔出手中的短劍朝祁悠錦刺來,兩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反應敏捷的李心潔一把推倒了抓著自己的祁悠錦,這才躲過一劫,結果祁悠錦倒在地上小腹又開始疼痛,李心潔把身上裝著藥物的草簍順手砸到那人身上,拉起祁悠錦就開始跑,那人開始追殺她們,結果祁悠錦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那人見殺她的最好時機到來,短劍直直的就朝她刺去,李心潔無計可施,就只好用身體擋住將要刺過來的劍,結果這個時候一個黑衣人跳了出來,一把抓住頭戴斗笠人的手厲聲道:「住手!」戴斗笠的人並不想放棄這次刺殺,於是他與黑衣人動起手來,但他的攻擊一把被黑衣人制住,黑衣人沖李心潔喊:「還不快走!」李心潔扶起祁悠錦慌忙的離開。

蕭青群摘掉斗笠大聲喊道:「哥!你這是幹什麼?!」蕭青雨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再這麼的不知分寸,就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蕭青群氣惱的扔掉斗笠沒好氣的吼:「殺手不可以有惻隱之心!你這是心軟了嗎!?」蕭青雨道:「你憑什麼插手我的事!」蕭青群道:「就憑我是你的親弟弟,你再這樣躡手躡腳早晚會被別人殺掉!哼!」蕭青群氣呼呼的離開了小樹林,蕭青雨也憤怒的將拳頭髮泄到樹上。

司馬雅黛見身上帶著血跡的祁悠錦疼痛的躺在床上,緊張的呼吸著,心潔準備用銀針幫她止血,滿臉是淚水的祁悠錦此時清醒過來了,她抓這司馬雅黛的手道:「我好像昏睡了很久,我的神智出了問題是嗎?是不是很嚴重?不再是個正常人了,是嗎?」雅黛道:「你別說話了,先保住孩子再說。」李心潔道:「姐姐你先起來吧,去門口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司馬雅黛只能站起身來聽李心潔的話,她看著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已經崩潰了,欺騙,悔恨,追殺,逃亡,終於把這個女人逼到了失去理智的邊緣,祁悠錦的口中不停的重複:「我再也不相信男人,再也不相信……再也不相信……」心潔用銀針扎了好幾處穴位,雅黛憂心忡忡的看著她救治悠錦,一刻鐘后,悠錦平靜了下來,而且很快就進入了睡眠,滿頭大汗的心潔鬆了一口氣,雅黛用手帕給她拭去了額頭上的汗珠然後問:「怎麼樣?」心潔道:「算是穩住了,我回去讓爹爹再來看看,姐姐,她不能再做任何事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最好什麼也別做了,給你們找的傭人明天會到。」心潔吐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休息,雅黛趕緊給她倒了一杯茶,心潔道:「她定是不聽你的話硬往集市上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她詳細的向司馬雅黛訴說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司馬雅黛隱隱的感覺到他們的行蹤怕是要敗露,除了蕭青雨還有另外一個人也要殺悠錦,這謝鋒當真是衣冠禽獸,虎毒不食子,他當真是要趕盡殺絕,雅黛道:「今日若不是你進山採藥,這悠錦可就沒命了。伯父不是總習慣進葯嗎?怎麼讓你進山採藥?」心潔怔了一下道:「我想進山給姐姐你找能解毒的葯,我不想讓姐姐失去武功。」雅黛嘆了一口勉強笑道:「你呀,伯父都說是沒可能的,你就不要強求了,像今天這樣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兒,我怎麼向伯父交待呀?」心潔道:「爹爹的話也不能全信,我不會放棄的。」雅黛道:「你休息一下,我讓小斯到前廳的廚房裡要些吃的來。」心潔點點頭,端著茶杯喝了起來。漫長的逃亡過程中,也只有和司馬雅黛待在一起的時光是最輕鬆的,儘管殺機從來都沒有遠離過他們。本來要刺殺祁悠錦的人只有一個,現在卻變成了兩個,危險在逼近,一邊喝著茶水一邊還想著那本醫書上的記載,父親讓她進山採藥的日子,她一直在找那種一人多高的蘑菇,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到大山深處再去尋找,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法並沒有錯,大不了治好姐姐身上的傷以後,再用別的藥物解了大蘑菇的毒,姐姐的衣服寬了不少,她是瘦的了,從發現她躺在這妓院的後院里,不過短短二十天的時間裡,一個白皙康健的司馬雅黛變成了眼前的弱不禁風,即使是如此她的眼睛里仍然透出堅毅的目光,那瘦弱的軀體還在保護著祁悠錦母子的安危,如果沒有了武功,她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逃亡,讓李心潔對未來充滿了疑惑,父親帶著她在司州這個地方又安然的度過了這幾年,與司馬雅黛的重逢哪怕是一場災難,也要和父親也要跟她一起面對。

夜晚,一個很小的客棧里有著昏暗的燈光,站在客房的窗前的蕭青群也感到天氣很冷了,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看著窗外被冷風吹掉的樹葉,他焦躁的嘆了一口氣,他不理解哥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身為殺手就是要摒棄正常人的情感,不可以相信任何人,也不能有惻隱之心,當他們拿起劍開始從事這個職業的時候,連心都不能有,但是這次,只不過是一個孕婦,哥哥卻遲遲不肯下手,這到底是為什麼?沒多大一會兒,蕭青雨來了,他坐在椅子上沉靜的待了片刻,蕭青群也一直沉默著,兄弟之間的氣氛比這窗外的冷風還要冷,蕭青雨道:「你回去吧,這裡的一切我會處理的。」蕭青群道:「門主對你已經起了疑心,所以才讓我來監督你的一舉一動,如果我不親眼看到這個孕婦死去,是不會離開的。哥哥你應該知道我們做殺手的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殘忍。」蕭青雨道:「敵人?一個將要瘋掉的孕婦?以前我們殺的不是大奸之人,就是大惡之人,或者是為富不仁的商人,孕婦,你殺過嗎?」蕭青群道:「哥,從我們執行任務的第一天就沒有了心,不管是什麼人只要給銀子我們都得出去執行任務,不是嗎?」蕭青雨道:「我的這顆心,現在像是要活過來一樣。」這句話一出口,蕭青群嚇了一跳他睜大了雙眼:「哥,你這樣會很危險的!」蕭青雨道:「我不喜歡殺人,想想我們每次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不是殺掉別人,就是被別人殺掉,是,從我做殺手的第一天就沒有心了,但是我不想一直這麼生活下去,我們甚至不能在陽光下行走,做夢都要警惕被人看到我們的臉,我乏了,倦了,青群,你想怎麼做由你自己抉擇,我不想再過這種刀光劍影的生活了,回去吧。」蕭青群道:「門主不是說這是你歸隱前的最後一單生意嗎?我回去該怎麼跟門主交待?說你沒有按照他的指令執行任務?」蕭青雨道:「既然你相信門主允許我隱退,那我們就來個折衷法子吧,讓你回去有交代,而我暫時先不殺那個孕婦。」蕭青群輕輕「哼!」了一聲。蕭青雨道:「我去翠江閣拿一樣東西,明日一早你就回去吧!」

司馬雅黛的卧室里加了一張床,她披著厚衣服坐在窗前在晦暗的燈光下讀書,窗外的風透過窗縫把寒意也送到了她的房間,雖是在看書還時不時的看著另一張床上睡著的悠錦,低著頭正在看書的司馬雅黛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蕭青雨出現在她面前,她沒好氣的把書往桌子上一扔道:「這麼迫不及待?就在今夜動手嗎?」蕭青雨道:「我現在還不打算取走她的命,但是必須得拿走她身上一件物品。」司馬雅黛道:「如果是銀錢能保得我們的性命,你開個價吧,僱主能給你的我加上三倍。至於她身上的物品,你想都不要想。」說完,司馬雅黛把臉邁到一側,蕭青雨道:「如果沒有她身上的物品,還會有更多的殺手來取她的性命,我不殺她,總要有掩飾這件事的證據,比起更多的人來追殺你們,不過是拿走她身上一件物品,僱主見到了她身上的物品,才會相信她已經死了。以你們現在的狀況還經得起逃亡和追殺嗎?」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祁悠錦睜開雙眼,她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於是她在腰間里摸了一下,然後一支玉手從被子里拿出一塊色澤溫潤的玉佩,米黃色的玉佩上面刻著蘭花,那玉石上的紅色紋理正好被刻成蘭花,然後用紅色絲絛串著甚是精美,她笑著說:「這是你的僱主送我的定情之物,你看行嗎?」司馬雅黛瞬時也傷感起來,這塊玉的價格並不高,只是因為雕刻大師手工精美所以才會物超所值,曾是相愛的證明,現在卻變成決裂的證據,蕭青雨看了一眼司馬雅黛,她臉上的表情像是結了冰,悠錦看了一眼雅黛氣息微弱道:「你別生氣了,都到這份兒上了,還留著幹什麼,不是更諷刺嗎?」司馬雅黛只好轉過身去,蕭青雨伸手拿走了祁悠錦手中的玉佩。他正要走出這間卧室的時候司馬雅黛一把奪回了這塊兒玉佩,蕭青雨詫異道:「哎…你這……」只見她把宣紙蓋在這快玉佩上,用沾了墨汁的毛筆把這快玉佩上的花形圖案拓下來了,然後毫不客氣的把這快玉佩塞到蕭青雨手中。蕭青雨緊繃的表情輕鬆了起來,他的心在微笑於是拿著玉佩然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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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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