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京

?姑姑離去后的日子，文悠然做了許多事：她將姑姑的骨灰帶至玄幽頂峰，在那個大風的清晨，迎著朝陽散於空中；她去匯立錢莊，將姑姑留給她的嫁妝換為銀票和黃金，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姑姑的遺贈變成了身家豐厚；她靜靜觀察著一朵花兒，由含苞欲放到逐漸凋零；她看著一群螞蟻，艱難地將食物背向巢穴。

文悠然開始重新審視生命的意義，她覺得自己應該出去看看這盛京以外的世界，娘親拗不過她的堅決，皇后最終也同意她前往東部巡查。

晴朗的早晨，文悠然換好男裝，同兩名小吏趕著馬車迎著陽光向東出發……

長泉宮。

龍亦正看著表情嚴肅的皇后，總感覺似乎有事發生，待他上前行禮后，皇后仔細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正兒南巡迴來黑了也瘦了，更加有男子氣概。」

「回母后，此番南巡對兒臣意義重大，兒臣收穫頗多。」

「那就好。」皇后猶豫了一會兒，看著龍亦正的眼睛，「母後有事與你商議。」

「母后請說。」龍亦正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皇后又是一陣猶豫，深嘆氣道：「劉嫣對你情有獨鍾，左相主動向你父皇提及，我已命欽天監算過你們二人八字，和適合。」

龍亦正一驚，情緒立刻繃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激動地說：「母后這是商量嗎？母后明知兒臣的心思，為何還作這番安排？」

「這是你父皇的意思，你可以同時納娶劉嫣和悠然二人，但悠然只能是側妃，母后素來了解悠然，母後會給悠然單獨安置一處好宅子。」皇后氣定神閑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龍亦正生氣地看著皇后，態度堅決道：「今生兒臣只娶悠然一人！」

皇后輕輕將茶杯放下，認真道：「這件事由不得你，但你若抗旨受害的不會是你！」

龍亦正的心像被刀子刺入一般，臉上的肌肉一陣牽動，憤怒道：「兒臣真不敢相信，母后居然會拿悠然威脅兒臣！」

「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吧！」皇后看著龍亦正，想了想又道，「你父皇對你期許很大，母后不反對你重情，但是你要始終記住，不能讓別人發現你的缺點。」

龍亦正倔強地大聲道：「兒臣絕不就範！」他說完，仰首準備離開。

「你站在！」皇后終於忍不住大聲，她站起來挺直胸膛，嚴厲道，「事情已然是定局，憑本性發泄情緒是你的本能，而思考如何處理才是你的本事！」

龍亦正停下腳步，閉目深吸一口氣，雙拳握緊，表情因憤怒而更顯堅毅。

皇后看著情緒失控的龍亦正，心疼道：「劉嫣是正妃你待她如何沒有任何人能干涉，悠然是個伶俐的孩子，她會理解此番為何是這般安排！」

龍亦正突然又想起恩師的話，苦苦一笑，一字一句慢慢道：「世人都羨慕這皇家尊位，兒臣現在才知，站在這高處不全然是獨攬風光，兒臣真希望自己不是皇子！」

「任何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你是個聰明人，母后相信你做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問題！」

「那母后真是高看兒臣了！」龍亦正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正兒為何不問問你與悠然的八字如何？」皇后再次喚住龍亦正。

龍亦正的腳步停頓下來，冷冷一笑道：「兒臣不必知道，無論兒臣與悠然八字如何，她永遠都是兒臣的至愛！」龍亦正仰首大步離開。

陽光灑在文悠然明媚的臉龐，閉目深吸一口這自由的空氣，現在的她終於不再沉溺於思念之中，一路的顛簸艱辛，她巡查了大量學院，原來這世道並不是說書先生口中的風花雪月和快意江湖，一路看到太多人間疾苦，文悠然很感謝這次出行，一路上遇到好的壞的，所有事情都豐富著自己的生命，也讓她體會到了人生百味，更加知道生命中應該珍惜什麼。

貴城的這個集鎮乃關隘要地，車馬頗多空氣中儘是灰塵，過往之人無比掩住口鼻，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跪在街口，她衣裳髒亂，頭插一根稻草，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憐，路人紛紛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卻無人上前幫助。那少女看見文悠然的馬車立刻跑過來，她一上前便對文悠然可憐兮兮地說：「這位大人，求你收留我，只要有飯吃便好。」

文悠然鼻子一酸，鳳目盈滿淚水，急忙點頭道：「你同我們一起便好。」

「謝謝。」少女笑了笑，將頭上的稻草取下來扔到地上，又道，「我叫紫蘇，以後請多多照顧。」

幾日下來，文悠然才發覺紫蘇並不像初遇時那般像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她雙手雖有些老繭，但什麼家務事幾乎都算是不會做的，還特講究，文悠然看紫蘇的相貌品性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儘管對於她還是有些疑惑，但文悠然凡事都喜歡往好的方面去想，也就不多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