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口惡氣
裴謝堂何等耳力,小廝的話壓得再低,她也聽得見。知道來的是了不得的人物,她也沒什麼理由揪著溫宿不放,便點了點頭:「你去吧。」
溫宿又再三囑咐:「你一定要等我啊,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的。」
裴謝堂揮了揮手,他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小廝走了。兩人一走,這庭院里又一次清凈了下來,旁邊長廊上的一點動靜就清晰了。
裴謝堂笑眯眯地回身:「出來吧,在那裡躲著多沒勁兒啊!」
草木遮擋間,謝依依聘婷裊裊地身姿出現了,俏臉幾乎扭曲:「謝成陰,你好不要臉!」
「論起不要臉來,還是大姐你更勝一籌。」裴謝堂輕輕笑道:「大姐難道記不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了嗎?我把籃子也帶來了,她就在外面的等著,要不要喊她過來提醒一下大姐?」
謝依依咬牙切齒:「你是怎麼來的溫家?」
明明謝成陰沒有請柬,到底是誰准她進來的?
謝成陰笑得正大光明:「我從大門走進來的。」
「不可能!」謝依依驚呼:「你沒有請柬!」
裴謝堂聳了聳肩:「你剛剛也看到了,溫少爺對我好著呢,你焉知不是他偷偷給我遞了請柬?」
「就算有請柬,你沒有宴服……」謝依依下意識的介面,卻很快蔫了下去。
誰說謝成陰沒有宴服的?仔細一看,謝成陰身上這一件宴服端莊大方、做工絕倫,無論是用料還是綉工都是一流,今兒場中的大家閨秀的宴服沒有一件能夠比得上謝成陰身上的。光是那細密的刺繡,恐怕就不是普通人家做得出來的。
謝依依語氣一頓,立即冷了眼:「謝成陰,你哪來的衣服?」
「總之不是你不穿的。」謝成陰笑了。
謝依依被氣得嬌軀微顫。
她的婢女小聲地湊了過去:「大小姐,三小姐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潑墨凌芳里的,奴婢先前陪著夫人去拿布料的時候見過。」
潑墨凌芳,那豈不是很貴?
「謝成陰,你哪裡來的錢買這麼貴的衣衫,是不是偷的?」謝依依上前一步,一臉義正言辭的來抓裴謝堂的手臂:「你馬上跟我去見我娘,說清楚,你的錢都是哪裡來的!你院子里每個月的月錢就那麼一點,你要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別怪我不念咱們姐妹之情,必須要讓爹好好教一教你規矩。」
裴謝堂往旁邊閃開,笑道:「這裡又不是謝家,大姐想問,還是回府再問吧。」
謝依依一抓不著,俏臉微僵,語氣染上幾分狠厲:「謝成陰,別的都不說,我就問你,你剛剛是不是慫恿溫宿不要娶我?」
她都聽見了!
謝成陰對溫宿說,你難道還能不要這樁婚事不成?這不是挑唆溫宿退婚是什麼!謝成陰好好歹毒的心思,眼見溫宿不能娶自己了,就想著法子迷惑溫宿,讓溫宿直接就推了這樁婚事。
那不行!溫宿是她一直期盼的美夢,哪能就這樣被謝成陰攪和了?
裴謝堂兩手一攤:「你聽見了這句,怎麼就沒聽見他自己說的,他不要你?」
「謝成陰!」謝依依咬牙切齒:「你太過分了!你不要以為如今有爹給你撐腰,你就敢胡來!我告訴你,溫宿我志在必得,你要是敢阻攔我,我……我跟你沒完!」
「隨你。」裴謝堂伸了個懶腰,她的目的全部都打成了,她散漫地轉身往來路走去。
溫宿讓她等著,有些話想跟自己說,裴謝堂完全不感興趣。
呵,男人,她幾乎能猜到溫宿想來說什麼,不聽也罷!
謝依依見她完全無視了自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這個謝成陰,一好起來就給自己添堵,今兒明明不該她來的,偏她就是來了,還打扮得如此好看。這身衣服,謝成陰根本不配,就如同她根本配不上溫宿一樣。
好哇,你謝成陰不就是憑著這一身裝扮迷住了溫宿嗎,她謝依依倒要看看,沒了這層皮,溫宿還喜不喜歡謝成陰!
想到這裡,謝依依大步上前,一把扭住了裴謝堂是胳膊:「謝成陰,你想走,還得看我答不答應!」
裴謝堂略一挑眉:「大姐還沒嫁過來,就已經可以做溫家的主了嗎?」
話語未落,拉著她的謝依依忽然發力,推著謝成陰就往草叢上的小道拖。裴謝堂掃過去,瞧見小徑的盡頭是溫家造的一個觀賞池塘,謝依依的目的一目了然。
她輕笑了幾聲,也沒怎麼抵抗,反而腳步配合地往池塘旁邊挪過去。
到了池塘邊,謝依依沒有放開裴謝堂,只冷笑著說道:「謝成陰,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馬上離開溫家,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如果我不呢?」裴謝堂笑了,朱信之還在溫家,她不可能走的。
謝依依臉色一變:「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說著,她手下用力一推,將裴謝堂往池塘里推去。同時大喊了一聲:「三妹妹,你堅持住,我來救你——」
噗通——
隨著謝依依的話音,有人重重地砸在了池塘里,驚起一層層褐色的泥沙浪花,也驚起了一聲聲的驚呼。
「有人落水啦——」
「快來人啊——」
頓時,旁邊的小路上亂成一片,有不少人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跑。一眼看去,有家丁也有丫頭,還有不少貴婦。她們驚慌失措地趕了過來,不像是巧合,反而是專程往這邊來的一樣。毫無疑問,是有人相請,這些人才過來的。
裴謝堂看著不斷湧來的人群,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方才被謝依依扯亂的衣衫,不由嘲諷的勾起了嘴角,看向了在水裡撲騰的謝依依。
跟她裴謝堂玩這種遊戲,找死!
她本是對謝依依有所防備,剛剛謝依依突然伸手推她,尋常人或許反應不過來,但她裴謝堂多年習武,就算這身子廢,還是有把握脫困的。就在身子往後仰,謝依依得意地笑起來的那一瞬間,裴謝堂伸腳一勾,用手纏住了謝依依的手臂一扯,隨後一個漂亮的空中轉身,將謝依依推落了水裡,自己則穩穩地站在了岸上。
謝依依並不會鳧水,這池塘邊又是淤泥,她剛爬起來又摔了下去,被泥水糊了一臉,衣服又濕又臟,妝容盡毀,看起來好不狼狽。
「大姐,你怎麼看個花就看到水裡去了?」眼見著人群靠近,裴謝堂立即調整了一番臉上的表情,十分著急地四處看了看:「你別急,我馬上救你出來!」
她說著,一個健步衝到旁邊的大樹,用力地劈掌,折斷了一根樹枝,折身沖了回來,將樹枝遞給了謝依依:「大姐,你快點抓住這樹枝,我拉你上來。」
謝依依喝了幾口泥水,被水裡的腥味熏得幾乎吐了,哪裡還管樹枝是誰遞給她的,急忙伸手去抓。
裴謝堂卻彷彿拿不穩樹枝一般,樹枝在謝依依的跟前晃動,幾乎戳到了謝依依的鼻孔嘴巴,每每在謝依依要抓到時移開。
等人群走進了,謝依依才終於被裴謝堂拉了上來。
一上岸,謝依依就瞪著裴謝堂:「你剛剛是不是想弄死我!」
「大姐,你說什麼?」裴謝堂滿臉擔憂:「我一看到你落水,就馬上想辦法救你。你是我的大姐,我怎麼可能想你死呢?」
最多,是看看她的笑話,替死去的謝成陰出口惡氣罷了!
謝依依低頭看著渾身濕透的自己,自己那一雙引以為傲的纖細十指已被污泥染得黑黢黢的,更別提母親給自己精心準備的宴服和妝容。更可怕的是……她的瞳孔猛地一縮,看著涌過來的人群,一股恨意涌了上來。
這些人都是她讓丫頭找來看謝成陰笑話的,哪裡知道看了自己的笑話!
完了,要是讓溫家人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模樣,將來嫁過來,恐怕也輪不到什麼好名聲。當務之急,必須讓謝成陰替自己背了這個鍋。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人就是樊氏,她和謝依依是一心的,瞧見謝依依滿身泥水地坐在草地上,樊氏臉都白了:「依依,誰推你的?」
她反應倒快,瞧見裴謝堂完好無損,就想讓謝依依將這盆污水往裴謝堂身上扣。
謝依依得了這句問話,眼中憋著的淚終於滾滾落下,受驚一般地往樊氏的懷裡撲了過去:「娘,依依差點死了,依依好怕!」
「你慢慢說,出了什麼事!」樊氏也哽咽了,忙掏出手絹給謝依依擦臉。
謝依依卻沒有開口,眼睛猶帶著恐懼的瞥向了旁邊的裴謝堂。
樊氏身軀一挺:「依依別怕,」眼睛看向了慢慢聚攏過來的夫人小姐們,臉上帶著十足十的心疼:「今兒有這麼多夫人在呢,你說出來,娘替你做不了主的,總有個人能說得上話,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男賓那邊聽說有人落水,也聚過來看,樊氏忙用身子擋著謝依依被濕衣服勾勒出的玲瓏身材,越發憤怒的看向了裴謝堂。
被兩人這麼一誤導,立即就有人被帶歪了,對裴謝堂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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