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山陰上桂花初（10）

「你們覺得謝小郎君好，那是你們沒見過一個人。」一個粉衣小丫頭不服氣。

「誰？」

「什麼人?」眾人被勾起了興趣。

粉衣小丫頭神秘兮兮搖頭晃腦：「江東獨步王文度，盛德絕倫郗嘉賓。」

「你是說尚書令之子王文度嗎，我兩年前見過，確實儀態翩翩，俊雅非凡。」

「這郗嘉賓又是誰？」

「郗嘉賓?就是那個高平郗氏的郗嘉賓?」

「沒見過，不過能與王文度齊名，想來不會太差。」

粉衣小丫頭盯著入口處雙眼晶亮，咧嘴笑道，「沒見過郗嘉賓?喏，往那邊看你們就能見到了。」

眾人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白衣翩翩佳公子踱步入場，眉眼分明，眸光冷淡，幽深地黑眸撇過四周，似乎看向每一個人，又似乎誰也沒看。

幾個小娘子頓時呼吸一窒，偷偷紅了臉。

夏書淡淡抿了一口酒，嘖，主角光環就是不一樣。

郗超上前向小皇帝拱手見禮，也不等小皇帝發話，就徑自轉身入座。

小皇帝沒什麼反應。

但從小皇帝攥緊的酒杯看得出，他在隱忍，看來這小皇帝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嘛。

「好俊俏的郎君。」

「太好看了吧。」

「原來他就是郗嘉賓，果然名不虛傳。」

「名是因為他的才，可不僅僅是因為容貌，你們這些膚淺的傢伙。」

「你不膚淺，你別看呀，眼睛都要瞪直了！」

「你......」

幾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爭辯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能幹瞪眼。

「其實...其實我覺得吧，還是桓家幾兄弟最俊朗。」一直安靜著的一個青衣女子怯怯道。

空氣安靜了一瞬，幾個女孩都不可置信地看向青衣女子。

「粗野武夫，你竟然覺得好看。」這年代盛行膚白貌美，弱柳扶風的美男，像桓家人這樣硬朗的武夫風格，很難有人能欣賞。

「就是，哪裡有郗小郎君俊俏。」

「謝小郎君也不錯。」

「郗小郎君更俊俏......」

「......」幾個貴女又開始爭個沒完。

真無聊，繼續吃果子。

郗超入座后，小皇帝目光幽幽盯著夏書不放。夏書看向小皇帝，小皇帝立馬移開目光，看桌子看美人，夏書轉開頭，小皇帝又繼續盯著她。

真是夠了。

這時一個十五六歲模樣，身著鵝黃錦衣的女子款步入場，淺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行走間暗影浮動，外罩水芙色素紗鑲銀絲邊際，腰間點綴一條淡紅色腰帶，平添幾分風情。

銀簪挽住烏黑的秀髮，別上幾顆細緻的珍珠，清雅而不失華貴。女子眼神清冽如雪山冰泉，睫毛纖長而濃密，淡抿著唇，蓮步輕移上前見禮，又款款入座。

剛好落坐在夏書右手邊。

左邊那群嘰嘰喳喳爭辯的小丫頭片子們也安靜了幾許，似是自慚形穢怕打擾了這貴氣的小仙女。

對面男席間眾人的目光放肆地瞟向這方，唯獨謝朗低著頭，目不轉睛盯著桌案，似是要盯出一朵花來。

夏書勾唇，轉頭看向右手邊，女子清冽的目光總是不經意間看向謝朗。

扒拉扒拉原主記憶，這似乎是王家小娘子王茹，可以說是建康城又一傳奇人物。

建康城貴女雖多，但真正排的上名號的美人少之又少，像王茹這樣出身豪貴，又有才氣的美人更是屈指可數。

記憶中，這個傳奇女子最後的結局是絞了頭髮，青燈古佛常伴。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人勸得住她。

嘖，這一頭秀髮，真是可惜了。

對面的謝朗如坐針氈，換了幾個坐姿，卻始終低垂著頭。最後大抵實在坐不住，起身悄然離席。

看著謝朗的背影消失，王茹低頭抿了一口茶，也悄然起身從席后離開。

有故事。

夏書勾唇跟上王茹。

一路跟著王茹來到御花園深處，終於在荷花池邊一小亭子里遠遠看見謝朗的身影。

王茹支開丫鬟，一個人往前走去。

夏書瞄了瞄謝朗的位置，從另一條小路鑽過去，找到一個隱蔽的位置貓好，透過灌木叢縫隙看過去。得虧這御花園植株茂盛，四處藤蔓纏繞，要不然還沒地兒躲。

「胡兒還要躲著我?」剛蹲好，王茹清清冷冷的聲音就傳來。

謝朗方才看到王茹過來，驚得轉身就要走，聽到這聲「胡兒」，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頭僵著臉道：「姑姑。」

「！」噗，姑姑?果然是大新聞。

謝朗和王茹年紀相當，但王茹卻生生高了一個輩分。

「姑姑，我沒躲著你，只是...只是沒看到您......」謝朗解釋。

「你一定要同我這般說話嗎?」王茹打斷謝朗。

「......」謝朗沉默。

「胡兒家裡在給你議親了吧。」王茹語氣幽幽。

「姑姑也快成親了。」

王茹盯著謝朗沉默片刻，「我不會嫁的。」

「......」空氣繼續凝固。

「若胡兒同謝家言明，你明明知道，謝家不會阻攔你的。」

謝朗最終嘆口氣，聲音低沉，「卿卿，朗不值得你如此。」

「胡兒，還記得你三年前同我說過什麼嗎?」

「......」

哎，這倆太啰嗦了，夏書撩起羅裙一屁股坐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一個桃子，啃了兩口，頓了頓，察覺有人靠近，回頭一看。

一襲明黃衣貓著腰前進，見夏書發現他，乾脆光明正大向夏書走來，貓著身子蹲在夏書身旁，雙手捂著嘴示意夏書自己不會說話。

「......」夏書看了看他來的方向，一隊侍衛太監遠遠站在原地眺望，角度摺疊，剛好在謝朗兩人看不到的方向。

夏書看了看眼前的小屁孩，轉頭繼續看戲吃桃子。

「......」

「不行，這萬萬不行。」外面兩人不知道說到哪，謝朗嚴聲拒絕，退後兩步。

「為何不行?你不敢嗎?」王茹向前一步咄咄相逼。

「不行就是不行！」謝朗冷下臉，「離席太久，朗該回去了，姑姑也回去吧。」說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王茹追出亭外，望著謝朗的背影沉默。

眼看就要走遠，夏書三兩口啃完桃子，眼疾手快，丟出吃剩的桃核，砸向王茹腿彎。

本就站在荷花池邊的王茹一個閃身沒站穩「噗通」掉進荷花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