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火光

或許是他眼中的震驚之色太過明顯,莫白很快察覺到一絲不對，問：「怎麼了？」

莫川勉強回神，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神色恍惚：「……」

莫白臉上的笑淡了一些,不過他早料到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所以倒也不算特別失望：「爹爹一時無法接受也正常，只是爹爹需要知道我是真心的，並不是少年人一時的義氣。」

莫川腦子亂糟糟的,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乾脆閉上眼,不再看他,啞聲道：「你回自己房間吧，我先休息。」

莫白嚴深眼神暗了暗，但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便聽話地離開了，給莫川留下獨自冷靜的空間。

莫川坐在椅子上,低低閉著眼,一動不動。

他這一休息，就休息了整整三天。

要不是因為花城亂了起來,恐怕還會休息更久。

因為第一魔尊換人的緣故,魔道的幾個勢力都有些動蕩，最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連花城也被波及,夜裡通紅的火光燒了半座城。

察覺到遠處的動靜,莫川漠然睜開眼，眼裡映了一片跳躍的火光。

三天的閉關並沒有對他的心境有任何幫助。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刻和莫白撇清關係，但畢竟是自己親手養過的孩子，情感上依舊很難做出抉擇。

這麼多年的感情……哪能說丟就丟？

這麼多年了，就算養只貓狗，也會有幾分割捨不下，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他越想越煩悶，乾脆推開窗戶，直接去了人聲最鼎沸的地方。

·

「啊——大人饒命！」

「救命！」

原本氣勢洶洶打架的魔修們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道鬼魅的身影錘爆了頭。

不過幾秒鐘，就倒了一片的魔修，被廢了手腳，躺在地上痛呼。

而那個襲擊的人，也漸漸露出身形。

黑髮紅衣，還有這麼可怕的實力……還清醒著的魔修驚駭地瞪大雙眼。

第一尊者？！

——不，準確地說是前任第一尊者。

第一魔尊的位置被一個小姑娘拿到手的事，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正魔兩道。

今天的這場矛盾，起因也是因為這場變動。

眾人眼中蔓延出無限恐懼。

然就就在這時候，莫川的丹田一陣劇痛，動作一滯，暗道不妙。

因為心中過於煩悶，他竟忘了自己經脈堵塞的事。

終於，有人看出他的破綻，趁機襲了上去。

·

莫白踉踉蹌蹌趕到一片狼藉的現場時，火還在燒，一道冰冷的身影坐在城牆上，垂著蒼白的手，衣角被火苗卷著，卻沒有損傷分毫。

城牆下，倒了一地大大小小的魔修，還有許多法器的殘骸。

坐在城牆上的人依舊面無表情，神色乍一看和平時沒有區別，但只有熟悉他的莫白能看出來，那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了一個弧度，眼神也有些渙散，像是在……強撐著什麼似的。

血蓮的器靈在旁邊噗噗噗地吐著火，不斷地前後晃著，似乎想扶他一把，但它實在太小了，而且沒有形體，只能噗噗噗地干吐氣，急得火苗都飄忽不定。

莫白嗓子發緊，匆忙奔過去，心底充滿悔恨。

那天被莫川趕走後，他就被心魔魘住了，陷在幻境中無法抽身，這才會慢了這麼多拍才發現外面的動靜，強行掙脫出來。

因為強行脫離幻境，他受了極嚴重的傷，渾身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喉間壓著一抹腥甜。

然而身體上的疼痛，都不如眼中看到的景象讓他睚眥欲裂。

坐在城牆上的人似乎發現了他的到來，側頭極輕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這輕輕的一個側頭，像是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下一秒，他身形一晃，像一隻綺麗的開敗的花一樣，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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