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受欺凌的少女

衚衕之中站著三名女生，從她們隨意披在身上的制服來看，是梁曉他們學校的學生，三人中，一名高個子的，頭髮染成暗紅色的女生站在中間，一邊用手指著一個方向，一邊破口大罵著什麼，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在她那穿著藍色運動鞋的腳下，踩著一個弱小的軀體。

「我他娘的，那個矮子方曉月，不就是一個破體育老師嗎？居然敢把我的手機收走了！」紅髮女生一邊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同時腳上猛然用力！

「嗚！」被她踩在腳下的那個身軀發出一陣帶著哭腔的嗚咽聲，身體吃疼地緊繃，很明顯看得出來，也是一個女孩。

似乎是被腳下人的聲音擾到，紅髮女生一低頭，揚起腳來猛地一踹，大聲罵道：「你叫什麼叫！狗東西，真想現在把你宰了泄憤！」

地上的女孩被踢那一腳后，一邊發出微弱的哀鳴聲，一邊蜷縮著身體，朝後不斷地挪去，低著頭，沾滿塵土汗水的臉頰上，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出血來，強忍著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這個女孩，卻正是梁雪已經注意了整整一天的安雅！

「真是，次數太多了僅僅是這樣揍她，感覺完全不解氣呢。」長呼一口氣，紅髮女生從兜里取出一包女士煙，點燃后吸了一口，「這樣下去我可是會被那些無聊的事情煩死的。」

旁邊一名紫色短髮的女生瞥了一眼地上的安雅，笑著說道：「大姐，你也別跟方曉月那傢伙置氣，跟個小孩兒一樣還當老師，分明就是嫉妒大姐你年紀輕輕就比她成熟得多才做這種事情。」

吐出一口煙霧，被稱為大姐的紅髮女生皺著眉頭一臉不爽地說道：「現在別管什麼方狗屁月，我以後再找她算賬，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兩個給我想一個新玩兒法，不然我得無聊死。」

聽到紅髮女生的話，坐在地上的安雅渾身一個激靈。

「是啊，每次都是我們自己動手，這傢伙估計都被打習慣了，也感覺不到疼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名穿著運動短袖的女生鄙夷地盯著地上的安雅，隨後冷笑一聲，「這樣如何？我們找幾個人把她扒光了隨便找個地方丟了如何？看看她光著身子在人堆裡面是什麼樣子。」

手中的煙掐滅，紅髮女生凝滯片刻，隨後揚起一絲冰冷的笑容。

「你還真是挺有想法的啊，不錯，那就快動手。」

話音一落，身邊的兩人望著地上的安雅，如同看著一個被丟棄的破布偶一般，毫不憐惜地伸出手。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嘶聲哭喊著，安雅緊緊地抓著自己身上那已經髒亂不堪的制服，「你們打我，求你們打我，不要把我扔出去，求求你們！」

「閉嘴！」

紫短髮女生罵道，一巴掌打在安雅的臉上。

安雅撲倒在地，嘴角已經浸染了血跡，不敢再出聲，但依然在用祈求的眼光望著她們。

「動手！」

紅髮女生冷漠地斜視著地上的安雅，十分隨意地說道。

「住手！」

就在這時，一陣帶著怒意的喝聲在她們的身後響起。

聽到與自己相左的聲音，紅髮女生目光一冷，臉上怒意大盛，轉過頭來吼道：「那個混蛋敢在我這兒嚷嚷？」

只見站在她們不遠處的，正是梁曉與梁雪二人，此刻的梁雪臉上帶著極度的震驚與憤怒的表情，望著坐在地上，低聲嗚咽的安雅。

「你是梁雪？」看見來人後，紅髮女生頓時愣住了。

梁雪的名字在學校里算是十分出名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梁雪可是在學生會中擔任著重要的職位。

對她們這些人來說，可以不怕老師，但是同齡的學生會總是有些忌憚，因為作為同齡人，可以毫不顧忌面子問題用各種手段來對付他們。

「你們這些傢伙，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向前一步，梁雪白皙美麗的臉龐上盛怒難當，朝著紅髮女生大聲說道。

「呵，過分的是你吧。」臉色陰沉著，紅髮女生露出冷笑，「你不要以為你是學生會的就能這樣趾高氣昂，我們可是三年級的前輩，你一個一年級的傢伙，敢用這種語氣和我們說話？」

「你有什麼資格說前輩這兩個字！你有資格作我們的前輩？」梁雪冷哼一聲，朝著身後的梁曉說道，「哥，你去保護安雅。」

「啊……哦。」

既然是妹妹說的話，那梁曉不得不履行，而且……那幾個人的做法，梁曉看在眼裡，也十分不爽。

「你敢！」紅髮女生一瞪眼，朝著身後兩人吼道，「先別管那個廢物，把這兩個賤人給我收拾了再說！」

聽到紅髮女生的命令，那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發出一陣尖銳的叫聲，朝著梁雪沖了過去。

他們這些人，沒少受學生會的處分，今天正好就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收拾這學生會的門面一頓！

面對著氣勢洶洶超她衝過來的兩個人，梁雪卻並沒有做出一副要打架的姿勢，只是輕輕地一側身，朝著第一個衝來的紫短髮女生伸出一隻腳，隨後又伸手推了一下另一人。

看上去就好像是逗小孩兒一般輕飄飄的動作，卻是直接讓那兩個人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你們這兩個廢物！給我起來！」看著摔倒在地的兩人，紅髮女生又驚又怒，一邊吼叫著，一邊自己也沖了上去。

完全清楚這三個人給自己的妹妹就算帶來一點困擾也是做不到的，梁曉快步地跑到了安雅的身邊，單膝跪在地上，將安雅扶了起來。

「喂，你還好嗎？」

安雅此刻身上的制服已經撕碎了，露出裡面單薄的貼身衣物，而在她裸露出來的胳膊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青紫撞痕以及血跡擦傷。

望著面前傷痕纍纍的安雅，即便是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梁曉，目光中也是露出一抹心疼和憤恨之色。

脫下自己的制服，梁曉披在安雅的身上，低聲問道：「哎，不用擔心，你安全了，聽得到我說話嗎？」

在梁曉的聲音中，安雅低聲抽泣著，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淚珠顫巍巍地，映射著梁曉的臉龐。

看著眼前的梁曉，安雅的表情頓時凝固住了，被梁曉抓著的身體驟然僵硬起來，沾滿泥土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色。

並沒有注意到安雅神色的變化，梁曉只是安慰著她：「放心，不要怕，有我妹妹在，她們不敢再欺負你了。」

低下頭，安雅一言不發，只是輕輕地點頭。

反觀梁雪那邊，紅髮女生三人費勁了全身的力氣，卻是連梁雪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頓時氣得都快要發瘋了。

「梁雪！你這個賤人，我今天殺了你！」

一邊瘋狂地吼叫著，紅髮女生竟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私自攜帶管制刀具，你違反的校規上又得加一筆了。」面對著手握兇器的對方，梁雪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感情變化，依然冰冷地說道。

「少給我廢話，去死！」

怒吼著，紅髮女生握著刀，朝著梁雪猛衝過去。

就在這時，一隻腳忽然伸到紅髮女生前面，紅髮女生徑直撞了上去，發出一陣尖叫，摔倒在地上。

「啊，別玩刀子。」雙手舉起作無辜狀，梁曉說道，隨後抬起頭朝著梁雪邀功一般嘿嘿一笑。

望著梁曉，梁雪原本緊繃著的表情此刻也是放鬆了下來，露出會心一笑。

「我們走吧，這些傢伙，明天我會通報給學生會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梁雪輕描淡寫地說道。

走出小巷外，梁雪扶著渾身是傷的安雅，眼中儘是不忍之色，心疼地開口道：「這些傢伙，簡直太過分了，我之前居然一直沒發現！」

看著低著頭，渾身依然散發著局促緊張之感的安雅，梁曉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忍著，如果和老師不好說的話，找我們也可以，我們會幫你的。」

白了梁曉一眼，梁雪沒好氣地說道：「我在學生會又不是你在，你能幫上什麼。」

梁曉無言以對。

一直沉默的安雅，此刻轉過身來，正對著兩人彎下腰，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抱歉……」

說完后，不等梁雪和梁曉說話，安雅抬起頭目光從梁曉身上劃過，轉身快步地奔跑著，身影在夕陽之下顯得異常單薄。

「……」望著安雅離去的背影，梁雪的眼中充斥著一股憂傷之色。

「我以為這種事情只會出現在故事裡面。」梁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她的家人就沒發現她的異樣嗎？」

梁雪目送著安雅離去，好久之後才說道：「其實，我注意她已經很久了。」

「哈？」梁曉驚訝。

「她沒有父母，好像是小時候被人丟在這裡，然後被一個獨自生活的老奶奶收養了，後來就和那個老奶奶生活在一起，這件事情，知道這件事的學生，恐怕只有我一個吧。」

「啊，現在又多了我一個。」梁曉若有所思地說道。

瞪了梁曉一眼，梁雪威脅般的說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以後每天都把你的血吸干！」

「喂！我是你親哥！你怎麼還威脅我啊！」

沒有理會梁曉那一臉委屈樣，梁雪皺著眉頭，語氣低沉地說道：「安雅她，很自卑呢，學校裡面也沒有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孤身一人的原因讓她成了這個樣子，但她被欺負的原因，應該是和她的性格有關吧……」

「嘛，因為軟弱嗎？」聳了聳肩，梁曉說著，忽然間臉色嚴肅起來，「等等，我的衣服她沒還我。」

……

「吱呀……」

推開略有些年代的門，安雅踏入家中，一邊脫下鞋子一邊說道：「奶奶，我回來了。」

走到廚房，安雅打開電磁爐燒著開水，同時從壁櫥中取出一包葯，倒入碗里。

轉頭看著鏡子，安雅拿過毛巾，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臉龐，將泥土，淚痕，以及並不怎麼明顯的血跡全部擦掉，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後盯著披在身上，大的有些滑稽的學校制服，愣住了。

這個……是梁曉學長的衣服嗎？

顫抖著，安雅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抱進懷中，埋下頭，深深地呼吸著。

眼角，滲出一點淚光。

「嘶嘶嘶~」

壺裡燒開的熱水發出響聲，安雅急忙將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到客廳沙發上，提起水壺，倒進一部分水到葯碗之中。

用勺子攪拌著碗中的葯，安雅吹著氣，朝著一個房間走過去。

「奶奶，喝葯了。」

走進房子，在房間昏暗的光線里，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躺在床上，聽到安雅的聲音，有些艱難地轉過頭。

「放學啦，小雅。」望著安雅，老人慈祥地說道。

坐在床邊，安雅微笑著說道：「嗯，放學了，對不起啊奶奶，今天放學后，我和我的朋友們在興趣小組裡做活動，回來地晚了一點。」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小雅，只要啊，你能每天過的開心，比什麼都好。」

安雅心頭一酸，忍住淚水，用勺子舀起湯藥，遞到老人嘴邊。

看著老人講葯一點點地喝下去，安雅那隱藏著悲傷的臉龐上，終於是露出了一點發自內心的笑。

奶奶啊，求求你，再活地久一點吧。

然而，不知是安雅沒有注意到，還是她根本就看不見，從她進入房子時，一個黑影就一直飄在她的身邊，沒有手腳，就像是一塊破布一般，而在那黑色破布的頂端，卻是頂著一張慘白的臉，一直保持著一抹詭異的，滲人的微笑，望著坐在床邊的安雅。

而安雅，卻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