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占卜
天台的掃除花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進行完畢,梁曉坐在遮陽的屋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乾巴巴的麵包,而另一邊,坐在門口的唐子欣則是捧著那本梁曉連名字都看不懂的書,專心致志地品讀著。
雖說看不懂那個字,不過也並非是完全沒有見過,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個應該是……
梵文?好像是的。
「唔,咳咳咳!」
原本就整整一上午沒有喝水,再被這干硬的麵包一噎,梁曉頓時像是要把胃都咳出來一般。
「喏,喝水。」
就在此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一個水壺卻是被一隻纖白的手遞到了梁曉的面前。
望著那水壺遲疑了一下,梁曉伸手接了過來,艱難地說了一聲謝謝隨後將裡面的水凌空往嘴裡倒了幾口。
注視著此刻一副尷尬模樣的梁曉,唐子欣沉默片刻,隨後平淡地說道:「梁同學,看起來你似乎諸事不順呢,是否要我幫你卜一卜?」
緩過勁兒來,梁曉一邊將水壺還給唐子欣,一邊有些驚異地問道:「誒?你們佛學也講究這個么?行啊,反正也閑的沒事兒,怎麼卜?銅錢龜甲看手相?」
唐子欣一言不發,只見她從貼身的口袋中摸索了一下,隨後取出了厚厚的一疊東西,單手放在梁曉的面前。
「……嗯,塔羅牌?」猶豫了一下,梁曉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面對梁曉的疑問,唐子欣默默地點了點頭。
沉默。
「啊,我說……以你的信仰來說用這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兼容並濟,求同存異,文化不分國界,信仰不也是么。」說著,唐子欣空著的那隻手豎在胸前,「此為包容。」
得,既然主辦方都這麼說了,那梁曉自然也無話可說,只見他聳了聳肩,隨後伸出手來,從那一疊塔羅牌中抽出一張。
瞥了梁曉手中的那張牌一眼,唐子欣默然片刻,將其餘的牌收回了衣袋之中。
「愚者。」
「啊?」梁曉愣了一下,「是說這張牌么?」
唐子欣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執意而為,一意孤行,雖然無畏無懼,然而忽視眼前的現實,將自己的理想強行放置在未來,若是繼續如此缺乏必要的理性和判斷,那麼如今碰壁的結果就會一直存在下去,直到你將裝在行囊之中,原本的經驗與知識拋棄,重新認清現實方可。」
聽著唐子欣的解讀,梁曉一時間有些愕然。
說實話,她的話雖然聽上去十分的刺耳,但是要說現在自己對梁雪的看法,不就正如其中所言嗎?
「不過。」縴手輕輕地扶了一下眼鏡,唐子欣盯著那張愚者牌再度說道,「愚者,在塔羅牌22張大阿爾克中並沒有編號,可以看做是0,也可以看做是22。這代表著一切的開始,也象徵著一切的結束,蘊含的意思便是無限的可能性。」
說完后,唐子欣抬起頭來望向梁曉。
「最近一段時間,你有可能會面臨一次重要的選擇,往小了說,可能會影響你一部分生活,往大了說,會影響到你整個人生,而至於如何抉擇,那就是你要行走的愚者之路了。」
氣氛忽然沉默下來,兩人的目光在此刻相撞,久久地對視著。
「……我說,有這麼嚴重么?」梁曉皺著眉頭問道,雖然說對於這些東西他並不相信,可是畢竟開始說中了一點,所以還是抱著聊勝於無的心態問了一下。
唐子欣默然良久,隨後從口袋中取出巴掌大的一本書翻開掃了一眼。
「嗯,差不多就這樣。」
看見唐子欣手中的那本書的名字,梁曉嘴角抽搐了一下。
「喂喂喂,你別告訴我剛剛你說的那些是現學現賣?」
將手中的那本封面上寫著《單細胞生物也能學會的塔羅牌入門》的書本塞回口袋中,唐子欣扶了一下眼鏡說道:「你可真是失禮啊,這個東西我從昨天就開始看了。」
「哦那你很棒棒哦???」
還以為這傢伙真的有卜算預知的能力,這下看來似乎也只是用一些模稜兩可的話來愚弄自己罷了。
正在說話之間,午自習的預備鈴聲響了起來,聽到這個聲音,梁曉急忙將還沒吃完的麵包塞進嘴裡。
「不行不行,今天放學得早點回去補充營養,不然的話梁雪的伙食估計得斷貨。」說著,梁曉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對著唐子欣說道,「我要回教室了,你呢?」
「你可先行一步。」唐子欣平淡地說道。
「嘛,好吧。」聳了聳肩,梁曉側身湊唐子欣身邊走過,待到了門外又轉身道,「哦還有,謝謝你的水哈。」
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唐子欣將口袋中的塔羅牌重新取了出來,攤開正面。
要是梁曉看到這一幕,估計會直接吐血身亡,因為那些個塔羅牌,全都是愚者。
「……占卜真是麻煩。」
……
難熬的下午課程結束之後,從教學樓一層的高一級教室走出來,梁雪朝著高年級所在的位置走去。
作為校學生會的一員,放學后按照慣例,她本應去處理學生會的事務,然而今天她的計劃這是被打亂了。
「小雪,今天結束以後,到我住的地方去如何?」下午課間,身份為狐妖玉藻前的小玉對梁雪說道,「現在啊,能夠互相信任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了,誰知道這個學校里是不是還有對我們虎視眈眈的傢伙呢?」
原本心存疑慮的梁雪想要拒絕掉,後來轉念一想,她對於小玉口中的鬼,神之類的東西依然是十分的在意。
是否從她哪裡,可以得知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者說有沒有辦法把自己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體質給掰回去,畢竟整天靠喝自己哥哥的血過活,這也不是什麼辦法,總不能就這樣喝一輩子吧?
而且,小玉看上去似乎也有很要緊的事情要告訴她,所以跟她去一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好像真的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兒要發生了。」自言自語著,梁雪臉上的表情有那麼點苦,「得趕快搞清楚才行,要是連老哥都牽扯進來就麻煩了……」
班裡面人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三兩成群,梁曉待在座位上,一臉半死不活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著書包。
「你咋回事兒啊小老弟?」探頭到梁曉的面前,韓江嘖嘖地砸了咂嘴,「怎麼整整一下午都是一副腎虛的樣子?」
「閉嘴啊混蛋,我中午沒吃飯!」
雖說中午拿了幾塊麵包墊肚子,不過那簡直是杯水車薪,自從為了給梁雪補充伙食之後,梁曉每天中午都得在食堂來一個兩人份的套餐,那幾塊兒麵包算什麼玩意兒。
再說了,還沒吃完,午休就結束了……
「嘖,可憐。」韓江聳了聳肩,將書包一甩扛在肩上,「那就趕快回去吃大餐咯,誒對了,你每天難道是梁雪給你做飯?」
宛如聽見什麼冷笑話一般,梁曉抖了一下,隨後呵呵一笑:「如果是那樣,那我還真是有夠幸福的。」
「得了,梁雪是你的妹妹你已經夠幸福了好么?你可直到你現在可是全民公敵,嗯?」拍了拍梁曉的肩膀,韓江同情般地嘆了口氣:「好好過日子,啊,萬一哪天在路上被人抬去賣了器官,也算是沒白活一遭。」
「你這貨怎麼豬嘴連狗牙都吐不出來?」
梁雪長得可愛受歡迎怪我咯?你們這些混蛋可知道老子可是拿命在養她?
趕走了韓江,梁曉收拾著書包,想著一會兒還要和梁雪一塊兒回家,頭更大了。
今天虧的是遲到,所以才算是安心地進了校門,要是放在以往,周圍那些目光肯定能把自己刺城蜂窩煤。
所以,放學的時候,怕是避不開了。
就在梁曉唉聲嘆氣的時候,一個穿著女生制服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將一袋拆開的麵包遞到他的面前說道:「中午你這個還沒吃完,不餓么?」
聽到這聲音,梁曉抬頭一看。
「……我還正在想怎麼有一袋麵包找不到了,看來是我忘記在天台上了。」望著面無表情的唐子欣,梁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謝啦。」
「沒事,肚子要緊,吃吧。」
「哦,吃……哎哎,不是……」
梁曉正想要伸手去接,沒想到的是,那個唐子欣居然直接拿著麵包塞進了他的嘴裡。
「不好意思,中午似乎是我的原因讓你沒有好好吃飯,所以請讓我補償一下。」
看著梁曉那驚愕的臉龐,唐子欣臉上依然是沒有任何波動,隨後拿起水壺朝著梁曉灌下去。
「小心,不要噎著。」
「???」
這是新型的謀殺方式嗎?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嗎?
梁曉百思不得其解,同時悲慘地發現,自己已經被餓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唔,咳咳咳!」將嘴裡的麵包咽了下去,梁曉被嗆得臉上一片通紅,趴在桌上不停地咳嗽著。
「看你這麼激動,有這麼好吃么?」歪過頭望了梁曉一眼,唐子欣捏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善哉,如此甚好。」
好個毛啊!這下折騰的,梁曉快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好嗎?
就在梁曉想要爬起來指責唐子欣的時候,教室的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轉頭一看,梁曉原本皺巴巴的臉,如同被碾子滾過一般瞬間展平了。
只見在教室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梁雪正站在那裡,雙臂環抱在胸前,倚靠在門框上,斜著眼睛如同在看一坨什麼東西一般俯視著梁曉。
「梁雪學妹,今天不去學生會么?」
「學妹怎麼有空來這邊啊,有什麼要幫忙的?」
在梁雪的身邊圍了一群人,而且還全是梁曉他們這一年級的。
說實話梁曉很不明白,仰慕梁雪,他們同級生也就算了,這都幾年級了怎麼還這麼沒骨氣?
要是擱他,肯定在梁雪面前要昂著頭走過去。
只見梁雪微笑著回應了周圍關心她的人,隨後優雅地一轉身,走到了梁曉的座位旁邊。
「……好久不見。」
憋了半天,梁曉咳嗽了一聲,強顏歡笑。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聽到梁曉的話,梁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後歪過頭,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這張臉現在的表情要是拍成照片賣出去,在他們學校肯定要斷貨的!
然而梁曉此刻卻是心裡咯噔一下,因為只有他才能看得出來,梁雪這明顯就是笑裡藏刀啊!
忽然伸出手,梁雪抓住梁曉的胳膊,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扯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老哥,朝著教室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學妹慢走啊!」
「有什麼事情再來找我們!」
梁曉現在很想說一聲,有!救我的命!
拐過一個拐角,看著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梁曉朝著梁雪說道:「別扯啊,我書包還沒拿呢!」
回頭瞪了梁曉一眼,梁雪鬆開了梁曉的胳膊,然而沒等梁曉緩過氣,只見梁雪雙手抓住他的衣服,將他往身前一甩,死死地摁在牆上。
臉頰抽搐了一下,梁曉身子後仰著緊貼著牆,低頭有些驚愕地望著將他按在牆上,抬起頭正一臉冷意地望著他的梁雪。
我滴個嗎,這是被自己的妹妹壁咚?這事兒傳出去自己的老臉還往哪兒擱啊?
「吃飽了?」就在梁曉還在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氣呼呼的聲音在他的耳旁響起。
「啊…」視線從梁雪身上移開,梁曉望著一旁,乾咳一聲,「說實話,沒有。」
聽到梁曉這句話,梁雪明亮的眸子頓時瞪大,原本就蒼白的臉頰似乎又白了一分,低聲「哼」了一聲。
「哼,那老哥你的胃口還挺大的么。」狠狠地瞪了梁曉一眼,梁雪氣鼓鼓地說道,「那好,現在該輪我了。」
聽到這話,梁曉的瞳孔微微一縮,急忙轉過頭來。
「不是,喂……」
然而,他的阻止慢了一步,梁雪依然踮起腳尖,將她那尖銳的牙齒,刺進了梁曉的脖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