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素雪，你站得遠一些，你們這些沒生過孩子的人啊，就是笨手笨腳的，不要摔了還連累到翩翩，她可跟你這個大傻妞不一樣！」

高太后忽然嫌棄地吆喝了一句，大傻妞高素雪乖乖地後退了兩步。

成成成，你們厲害，我就看你們怎麽折騰。

「給桃婕妤的位置弄個墊子，要軟的厚的。」

高太后一聲令下，立刻墊子就來了。

她親自攙著秦翩翩的手，將她送到了婕妤該坐的椅子上。

滿殿的寂靜，所有的視線都投射在她們兩人身上，明貴妃興奮的情緒也降了下去。

殿內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腳疼嗎？哎喲，頭三個月最重要了，你派人跟哀家說一聲啊，來延壽宮做什麽，也不乘個轎輦……」高太后噓寒問暖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仔細呵護著。

她的聲音不算高，但是落在其他妃嬪的耳朵里，猶如驚雷一般。

一個女人如此小心翼翼的被照顧著，而且還頭三個月最重要，那個答案幾乎呼之欲出了，大半的妃嬪都變了臉。

「你們都在就好，哀家今兒要宣布一件大喜事兒，桃婕妤有孕了，她的肚子里有皇上的龍種，你們以後都給哀家注意點兒，無論位分高還是位分低的，見到桃婕妤都得仔細些，叫她行禮這種事兒能免就免。若是讓哀家知道有誰利用高位分找碴，把她肚子里的那塊肉弄掉了，哀家要她好看！」

高太后就站在秦翩翩身邊，看向周圍的妃嬪，揚高聲音說了這段話，在殿內都形成了迴音，久久不散。

「這不可能！每個人侍寢之後都要喝避子湯，從不例外！她抗旨不遵，沒喝避子湯，皇上不會放過她的！」

高太后的話音剛落，明貴妃就已經跳了起來，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整個殿內的妃嬪，無一例外都是不相信和憤怒，桃婕妤分明是找死，懷孕了還不偷偷打掉，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怎麽就不可能了？太醫已經診過脈了，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們親自去問薛院判就成了。哀家不想跟你們糾纏其他的事兒，反正她的肚子里有龍種，金貴得不行，你們都不許碰她，更不允許趁機對著她做什麽壞事兒，否則哀家饒不了你們！」高太后不耐煩地盯著她們看，顯然是對於她們一直打岔自己的話，很是惱怒。

殿內一片寂靜，秦翩翩始終悠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放在小腹上，微低著頭。

她的臉上是極其幸福的表情，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很顯然她成了全體後宮女人仇恨的對象，哪怕高太后回到了鳳椅上，接受眾人的請安，也始終都有無數道視線在秦翩翩的身上掃來掃去。

她是整個後宮，第一個懷上龍種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

之前在潛邸里的那次漏網之魚，讓皇上對這件事情非常警覺，在那樣嚴密的防守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中標的人。

因此秦翩翩肚子里這個龍種，究竟從哪兒來的，就讓人十分懷疑了。

當然她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龍種不是皇上的，秦翩翩如此受寵，侍寢足夠多，不需要干出那種掉腦袋的事情，只不過她如何躲掉避子湯的藥效，依然讓人存疑。

「母后，嬪妾好奇問一句，皇上知道桃婕妤懷有身孕了嗎？」蘇婉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憋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高太后理所當然地道：「他當然知道了，這種天大的好事兒，皇上自然知道，這懷的可是他的種。」

看著高太后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殿內的眾位妃嬪有些無語，這位是不是不知道自家兒子腦子有問題，跟其他正常男人不一樣，每回招人侍寢都要灌避子湯，對孩子根本避之唯恐不及。

「桃婕妤呢？你告訴皇上了？」明貴妃追問了一句，這次她是沖著秦翩翩去的，問高太后是白搭，自然要跟當事人確認。

高太后或許有可能不知道皇上厭惡子嗣，但是秦翩翩肯定知道啊，這個後宮裡沒有女人能逃掉避子湯，再得寵的也不例外，她就不信秦翩翩能夠打破這個規矩。

結果眾人想看到的秦翩翩變臉並沒有發生，她反而抬起頭，對著眾人柔柔一笑，臉上儘是幸福的表情，完全透著一種母性的光輝。

「皇上知道的，他還讓我好好休息，頭三個月對胎兒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保護，不能情緒激動也不能做劇烈運動。所以這幾個月，我恐怕對於各位姊妹會有諸多失禮的地方，還請大家見諒，等我把龍種生下來，再給各位一一道歉。」

秦翩翩邊說邊羞澀地紅了臉，盡顯小女兒嬌態，要多可愛就多可愛。

不過其他妃嬪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當場愣在那裡，渾身發冷。

所有人的腦子都被同一個念頭給佔據——皇上竟然知道了？

而且皇上知道這事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讓她好好保重身體？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眾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皇上不允許女人生孩子，是橫亘在所有後宮妃嬪心中的一根魚刺，但是如今這個不成文的規定被秦翩翩打破了？

就眼前這個笑得賤兮兮的女人，除了矯揉造作之外，一無是處，她憑什麽能讓九五之尊改口？

「道什麽歉，哀家都發話了。你懷的可是龍種，這些人都沒懷，有什麽資格讓你道歉？這宮裡母憑子貴，你進宮半年就懷上了，她們跟著皇上都好幾年了，有些更是將近十年了也沒見個影。她們見到你，應該羞愧才是！你，桃婕妤，是整個後宮的救星啊，讓老蕭家後繼有人了。」

高太后很激動地開口了，那副惡狠狠的模樣，就差沒指著其他妃嬪的鼻子罵，都是一幫沒用的東西，睡了這麽久，連個崽都不能懷。

實際上在場的所有妃嬪，內心都極苦。

她們作夢都想懷上，無奈皇上根本就不答應，還一副誰懷了朕的種，朕就砍誰頭的樣子。

哪知道這一切的僵局都因為秦翩翩的進宮而變了，基本上每個人投射到她肚子的視線都是帶著怨毒的，恨不得她當場就小產了。

「行了行了，你們心裡想什麽哀家都知道，就是嫉妒翩翩啊。哀家也是從你們這時候過來的，別的女人懷了龍種，只要不是自己懷的，那真是作夢都能看見一灘血。哀家當年懷皇上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來害我呢，不過如今哀家活得好好的，兒子還當上了皇上，那些害我的人都沒活到我生完孩子。」

高太后又想起當年自己的英勇事蹟，揚高了聲音念叨幾句，她的視線一一掃過底下這些妃嬪，臉上儘是不屑的表情。

「你們往常總是自詡比哀家聰明，如今可別犯糊塗，退下吧。」

高太后冷著臉將她們攆走了，原本蘇婉儀還想留下來討好她的，但是一看秦翩翩仍然坐在椅子上，高太后那副樂呵呵的架勢，也不會有功夫搭理其他人，她便識趣地離開了。

再說秦翩翩懷有身孕這事兒，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她要回去好好平復心情。

妃嬪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每個人都被這件事情震傻了，臉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有的只剩憂愁。

如果秦翩翩說的是真的，那麽就代表了一件事：桃婕妤是皇上心中最特殊的那個存在。

明貴妃一路坐著轎輦去了議事廳，她臉上陰沉的表情冷得嚇人，簡直可怕。

「喲，這又是誰得罪妹妹了，這麽冷著臉可不好，以後笑起來就不甜了。」

嫻貴妃瞧見她怒氣沖沖的架勢，立刻輕聲調笑了一句。

她們三人等待的時間有些久，心裡難免有幾分怨言，不過明貴妃這副氣急敗壞的架勢，也沒人敢跟她提什麽，免得把她氣到噴火。

「桃婕妤懷孕了。」

明貴妃的話音剛落，殿內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其他三位貴妃坐在位置上，全部都是呆若木雞的狀態，等到反應過來後，才露出各種複雜的情緒，懷疑、驚訝、難以置信及恐慌。

「今兒早上在延壽宮請安的時候，高太后親自拉著她當眾宣布的，還有，皇上知道這件事兒了。」

在她們三人還沒來得及提問之前，明貴妃就把話給補充完整了。

「皇上知道這事兒，都沒有任何反應？她違背了皇上的旨意，應該是要殺頭的吧？」就連脾氣最好的舒貴妃都忍不住質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