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久之前，後宮裡就興起了一股排練節目的風潮，這也是往年慣例。

諸多一直未受寵的妃嬪們，都想趁著今日得見天顏的機會，使盡渾身解數演出精彩的節目，希望能夠一舉奪得皇上的注意力，從此獲得召幸。

之前望蘭也曾提醒過秦翩翩，要她也練個舞或者彈個琴什麽的。

後宮裡有這麽多饑渴的女人，且各個都是貌美如花，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她們只要存在一天，皇上就有被勾走的可能性，萬不可放鬆。

不過秦翩翩都沒放在心上，她對自己一向很自信。

最後連雙胞胎都看不下去了，跟著勸了起來，「娘娘，今兒晚上宴會就開始了，您都不知道，各個宮殿都裝扮起來了，怎麽新奇怎麽來，好像皇上一定會去她們的寢宮一樣。還有那些主子們準備的節目，五花八門，奴婢倆特地打聽過了，還有變戲法的呢，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秦翩翩邊翻著與御膳房定好的菜單，邊挑著眉頭看她們，低聲道：「這些節目都是極其保密的，她們一個個都想著一鳴驚人呢，你們怎麽會知道？」

雙胞胎有些不自在地對視了一眼，最後低聲坦白，「奴婢去偷聽的。」

「我不管你們怎麽聽來的，這種事情以後少做。連皇上都不會派人去聽牆角，你們要是被巡邏的侍衛抓到，到時候可說不清楚。」秦翩翩放下菜單，低聲訓了兩句。

雙胞胎立刻點頭，但是依然站在她面前不願意走，隔了片刻之後，又不死心地道：「娘娘，雖說皇上只寵您一人，但是您在這節目上面也該意思一下，不求多麽精彩，總得走個過場，否則若是有那小人胡說八道，說您不重視皇上，恃寵而驕，那總得提防著這些。」

秦翩翩看她們倆如此忐忑的表情，不由得扯著嘴角笑了，輕聲道：「行了，我都知道。誰說我沒準備節目，我可是準備了一份大禮給皇上，保管是皇上最喜歡的。」

那兩人也不懷疑，滿足地笑了，甚至連問都不敢問節目是什麽，畢竟這些節目要的就是一個保密，到時候才有足夠的驚喜衝擊。

晚宴還沒開始，開宴的宮殿內就坐滿了妃嬪，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殿內各種香氣浮動。

越往人堆里走，那香氣越重，而且還是好幾種香。甭管喜歡濃香還是淡香的，反正湊一起都難聞。

不過最近兩三年的大年初一晚宴，一年比一年和諧，以前的宴會哪一次不是撕得頭破血流？就算不動手，也得用話懟得對方無言以對。

無論是明撕暗懟，還是嬉笑怒罵，往常這時候早已鬧得跟鴨子澡堂似的。

但是最近伴隨著秦翩翩入宮得寵，逐漸把皇上全霸佔了，這些人撕起來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爭這個真沒意思，反正彼此都是失去了聖寵的可憐女人，何必為難對方呢。

秦翩翩在賞桃閣交代了幾句，到了舉行宴會的殿內時就有些晚了，不過其他妃嬪也不會在意的，畢竟皇上還沒到場。

這些妃嬪們朝著她行完一禮之後，就三五成群湊做一堆說話，根本不搭理她。

孤立秦翩翩，這是她們先前就都達成的共識，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使什麽陰謀詭計都不管用，皇上完全是站在她那邊的。

為了自己不倒楣，還讓她難看，只能尋求這麽一點心理上的安慰。

看大家都不搭理她，哪怕獨得皇上恩寵又如何，她在後宮裡還是沒有好姊妹。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

太監尖銳的嗓音傳來，兩位正主總算是到了，方才還熙熙攘攘的大殿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起身沖著他們行禮。

晚宴正式準備開始，祝敏卻顯得心不在焉，她頻頻看向後殿的側門，似乎在等什麽人。

同一時間的冷宮裡，則沉浸在一種陰森的感覺之中。

四處都靜悄悄的，除了幾個小宮女湊在一起聊天吃瓜子。

今兒那些大太監和嬤嬤們都到別處去喝酒了，不少人不安於現狀，想要與別宮有頭臉的宮人們套好交情，從這個陰森森的冷宮裡出去，唯有她們這些什麽本事都沒有的小宮女們看著冷宮。

冷宮裡本身關著的妃嬪就不多，她們也沒人守在外頭。

忽然一處房門被推開了，緊接著裡面衝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開始大喊大叫著往外面跑。

幾個正在說笑的小宮女，聽到喊叫聲，連滾帶爬地從屋裡出來。

「我要去找皇上，秦翩翩是狐狸精啊……」

明貴妃發足狂奔，完全是一副瘋掉的模樣，幾個小宮女被嚇了一跳，連忙去攔住她，一個個面有苦色。

因為只有她們幾個小宮女在，險些讓明貴妃跑出去，還是一直在伺候嫻貴妃的大宮女出來了，指揮她們將人攔好，並且把明貴妃重新丟回屋子裡，找了鎖再次鎖上。

其中一個小宮女長舒了一口氣，後背冒出一身冷汗，「明貴妃是怎麽回事？嬤嬤們不是說不用鎖著了嗎？她的瘋病都已經好了，怎麽又犯了？」

「誰知道呢，可能大過年的，觸景生情了，總之我們還是警醒些好。」

幾個小宮女低聲探討了幾句，誰都沒在意在方才的混亂之中，隔壁的屋子裡有一個人悄悄走出了冷宮。

「嫻貴妃還好嗎？」其中一個小宮女怕出問題，特地問了一句出來幫忙的大宮女。

那個宮女依然是低眉順眼的樣子，低聲道：「挺好的。」

「月貴妃，您在嗎？方才外面的動靜有嚇到您嗎？」一個小宮女過去敲門，顯然是想問問月貴妃。

那個大宮女眉頭一挑，「月貴妃今日身子不舒服，之前吃了葯，估計早就睡下了，就不要再打擾她了。」

「好的，如果有什麽事兒，儘管叫我們一聲。」敲門的小宮女立刻就作罷，朝著大宮女笑了笑，便與同伴轉身進下人屋了。

過年什麽都好，就是外面的天氣太冷了，簡直是滴水成冰，所以她們根本不願意出門。

她們剛進屋子沒多久，原本大吼大叫發瘋的明貴妃就變得悄無聲息了，好像方才那場鬧劇就是一個錯覺一般。

明貴妃的屋子裡一片黑暗，她連燈都沒點，似乎裡面的人已經睡著了。

大宮女在外面站了片刻，看著天上被烏雲半遮住的月亮，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

偌大的宴會廳內，皇上與高太后落坐之後，原本寂靜的氣氛再次變得熱鬧起來，眾人都雙眼發亮地看向皇上，完全就是一副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的模樣。

整個殿內處處散發著美人的誘惑，各種姿態，各種含情脈脈的注視。

想來要不是周圍都是人，而且高太后和秦翩翩都在，興許這些人就要互相攻擊對方，然後決選出最終勝利者去直接硬上皇上了。

就算現在因為秦翩翩在而收斂了，仍有人偷偷解鬆了衣帶，完全是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

秦翩翩一直低頭喝甜湯，不過殿內這種春意盎然的氣氛，她自然一清二楚。

偶爾瞥上兩眼，她都被這群如饑似渴的妃嬪們給驚呆了，真是大型的花樓開張戲碼，一個個搔首弄姿的，就等著皇上來寵幸了。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妃嬪都是如此，有部分妃嬪紋絲不動，她們基本上都跟秦翩翩一樣，不動如山。

倒不是說為了顏面，而是深知就算像這些人一樣，把衣裳扒得所剩無幾，皇上也不會另眼相待。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傳菜吧。」蕭堯揮了揮手。

他整個人腰背挺直地坐在那裡，看起來比秦翩翩還像個旁觀者。

秦翩翩坐在他側首，見他連開場白都沒說，不由得輕聲提醒兩句，「皇上，要說一些賀詞嗎？」

蕭堯的視線在殿內掃了一圈，那些迫不及待展現自己的人動作更加大了，甚至他還看到一個女人露出了半個胸脯，目光油膩膩地看著他，讓他只覺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