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很快她便被拖走了，殿內再次恢復死一般的寂靜，眾人都低頭屏息。
「方才哭的人站起來，別讓朕說第二次，也不要狡辯，再把朕惹怒了，朕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也不要懷著僥倖的心裡，欺君之罪不是你們能夠承受的。」
蕭堯打破了沉默，不過讓這些妃嬪們失望了，他並沒有輕輕揭過的意思，依然是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勢。
殿內先是一片沉默，緊接著站起了三個人，正是方才那三個被免了攆出宮的人，她們顯然很識時務。
皇上方才已經說了不攆她們出宮，那就不會出爾反爾，如今先站出來，還能起個帶頭的作用。
陸陸續續又有人站起來了，最後當真站了半個宮殿的人，一個個面上都是惴惴不安的神情，生怕皇上見了她們不高興，又要把她們攆出去，那這個年當真是過不好了。
「你們都回自己的寢殿去吧，愛哭就哭，想吃就吃，別當著朕的面嚎。」他揮揮手。
眾人都愣住了，最後還是蕭堯又催了一句，這些妃嬪才齊齊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第八十九章月貴妃放手一搏】
她們走了之後，整個殿里空了一半，顯得更加寂靜，剩下的人都低著頭，乖得不行。
「朕就說了吧，這飯食會冷掉。」蕭堯抓起筷子，一看到面前的菜涼了，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還有一半的熱菜沒上，這些撤掉吧，把剩下的熱菜端上來就行了。」秦翩翩沖著一旁的柳蔭吩咐了一聲。
立刻有宮女進來將這些冷掉的菜撤掉，換上新的熱菜。
蕭堯偏頭看了看秦翩翩，朝她勾了勾唇角，似乎想說什麽，但是一想起周圍這些妃嬪還在，索性閉上嘴。
他倒不是怕這幫人，而是大過年的誰都不想找不痛快。
要不是之前那些人太過分，他也不會如此緊抓著不放手。
雖說之後上了熱菜，但也只有坐在上位的三個人吃得不錯，其他妃嬪們都是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塞著，好多人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樣。
當然她們也不敢當真表現得太喪氣，免得皇上又要說她們是準備哭喪，誰都不想大過年的被人詛咒家裡有人去世，還得強撐出一張笑臉來。
祝敏這頓飯吃得真是憋屈，面對這種壓抑的氣氛，實際上她很想摔了筷子直接走人的。
但是她根本不敢，皇上都沒走呢。
今晚的計畫完全泡湯了，她還敢怒不敢言。
「娘娘，人已經來了，皇上不看錶演可怎麽辦啊？真怕她凍壞了。」小宮女悄悄地湊到祝敏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祝敏的眉頭緊緊蹙起，低聲說了一句，「讓她再等等，只能等晚宴散了之後再想辦法了。」
今兒晚上許多人都覺得這個年還不如不過，她們辛辛苦苦準備的節目，全部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皇上直接釜底抽薪，一眼都不看。
晚宴結束之後，秦翩翩送高太后回宮，皇上則去了龍乾宮，今晚連鬧鬧都抱到他那邊去了。
蕭堯大步往龍乾宮趕，因為方才臨走之前，秦翩翩曾經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說是有給他準備節目，令他當場興奮起來。
要不是左右還有宮人跟著，他興許就要不顧形象，一路飛奔而去了。
「紅豆生南國……」忽然一陣歌聲傳來，輕聲淺唱，在寒夜之中顯得有飄忽，但是又透著一股別樣的動聽。
眾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張顯能眉頭一挑。
大晚上的走在宮裡，最怕聽到這種聲音了，十個有八個都得被嚇尿了。畢竟宮裡死過的人太多了，動不動就能想到鬼身上，世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怕鬼怪的少之又少。
幸好如今不是一個人走在道上，他們還有皇上在，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真龍天子丟出去，龍氣能鎮壓住鬼氣啊。
「你們有沒有聽到歌聲？」蕭堯冷聲問了一句。
幾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顫巍巍地道：「沒，沒——」
他們被嚇唬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被張顯能瞪了一眼。
「皇上，聽到了。」他又仔細地聽了聽，低聲道：「應該是從御花園裡傳出來的。」
「繞開，趕緊回龍乾宮。」蕭堯皺了皺眉頭，他的心底隱隱有了幾分猜測，估計又是哪個不死心的妃嬪在御花園堵他。
萬萬沒想到，他方才在晚宴上發了那麽大的火氣，依然還有人不死心，非要他看到。
要是平時他肯定就堵著一口火氣去瞧了，然後再把人攆走，可是如今他惦記著回龍乾宮看翩翩給他準備的表演，他才不要被別人給耽誤時間。
這麽想著，他的腳步越發加快，但是落在身後的幾個太監眼中，這就是皇上害怕的表現。
幾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都在心裡嘀咕，原來九五之尊也害怕這些東西啊！
前有小太監提著燈籠，張顯能緊跟其後，蕭堯大步地走著。
整個隊伍悄然無聲地大步往前，似乎怕把那位唱歌的主兒給嚇到了，當然有幾個小太監不知道唱歌的那是人還是鬼。
「皇上，皇上！」
歌聲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傳來兩聲清冷的呼喚聲。
前頭領路的小太監立刻停了下來，整個人打了個哆嗦，這聲音實在太嚇人了，為什麽說話語調如此冷，是不是女鬼出現了？
「走啊，愣著做什麽？」蕭堯冷聲催促了一句，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些小太監還是太年輕了，不經事，這時候就該當沒聽見，趕緊回宮才是，否則他又得被誰纏住了。
「奴才這就走。」小太監哭喪著一張臉，邊說邊匆匆地加快了腳步。
但是一行人還沒走出幾步，忽然見前面的樹上飄下一位身穿嫩黃色衣裙的女子。
「啊啊啊啊——」前面提燈的小太監尖聲叫了出來，結果他的視線看到那女子的腿，叫聲戛然而止。
「有腳，不是鬼。」小太監輕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
後面那幾個小太監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了，聽到這句話之後，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同樣看到一雙腳，頓時放下心來。
「不是鬼你喊什麽？」張顯能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這小兔崽子真沒張成膽子大，慫得都快不行了，差點讓他都嚇到了。
「她、她忽然掉下來，奴才怕啊。這真是的，大過年的上吊做什麽？」小太監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顯然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女子很不滿意。
「紅豆生南國……」悠揚的歌聲再次傳來。
相比之前的冰冷縹緲，如今聽著就很正常動聽了。
「咦，不是上吊，是活人啊！」小太監還是驚訝滿滿。
張顯能真要被他氣死了，皇上一句話都還沒說呢，就聽他在這兒叨叨，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真是被嚇了一跳之後，膽子都比以前大了許多。
蕭堯始終冷著一張臉，這歌聲有點熟悉，他肯定是聽過的，但是具體在哪裡聽到的，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是很久以前聽到的，拍拍良心說，這歌唱得真不錯。
忽然間，掛在樹上的那女子岔開腿，開始不斷地舞動，她的雙手抓著兩條與她衣裳同色系的綢布，動作極其靈活。
她就這麽抓著綢布，整個人懸在半空中，不停地擺出各種姿勢來，有的還十分嫵媚，特別吸引人。
幾個小太監都看呆了，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舞蹈，他們成天在龍乾宮裡伺候，自以為還是見過很多世面的，跟著皇上沾了不少光，很多舞蹈也是瞧見過的，但是這種掛在樹上用兩根綢布跳舞的，還真是前所未見。
蕭堯眯了眯眼，他終於想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種歌舞。
原本他還想過是不是秦翩翩給他的驚喜，現在回想起來之後，確定這不是翩翩搞出來的，當即沒了興趣。
大冷天的，一張臉被冷風吹得生疼。
「走吧。」蕭堯這回倒是決定得很快，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