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之初性本惡
「營長,小鬼子又追上來了」特務團二營六連連長楊太行跑到趙黑子身邊報告道,從楊太行焦慮的神色和急促的口氣趙黑子知道鬼子追兵肯定已經比較近了。
「營長,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們的行軍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小鬼子已經跟了快兩個時辰了,要是還不能擺脫這伙鬼子,等鬼子騎兵也跟上來可就麻煩了。」,看到趙黑子還在猶豫,楊太行焦急的提醒道。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已經改變了幾次行軍方向了,可這伙鬼子還是陰魂不散一樣的跟著。」趙黑子有些無奈的問道。
「要不…,要不把傷員留下阻擊,我來帶隊,沒有了傷員,戰士們就能輪流坐大車休息,這樣體力恢復的快肯定能擺脫鬼子的追蹤。」楊太行用試探的口氣建議道。
「不行,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旅長下過不能丟棄傷員的命令,我要是這麼做了,旅長不斃了我才怪!」趙黑子毫不猶豫的回絕道。
「那也得分什麼時候,不是有句話叫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嗎,旅長也一再強調指揮作戰要懂得靈活變通,如果繼續這麼拖下去,別說是傷員,就是整個支隊都得被小鬼子吃掉,而且要是傷員能送回黃河西岸去救治我也不會這麼說,可現在鬼子封鎖了黃河沿線,傷員們缺醫少葯的根本拖不了多長時間,以其讓這些弟兄白白的死掉,還不如讓這些弟兄為全支隊爭得一線機會。營長難道你就願意看著這麼多弟兄因為你的固執而全部白白地犧牲掉嗎?」楊太行的犟脾氣上來了,幾乎是吼著對趙黑子說道。
周圍的戰士一邊行軍一邊向這裡張望著,對楊太行說話的態度趙黑子根本就不在意,他知道楊太行是因為著急才用這種語氣與自己說話的,並不是對自己真有什麼意見。楊太行的話提醒了趙黑子,他知道現在是到了該決斷的時候了,旅長把獨立支隊這幾百弟兄交給自己,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們給全帶沒了,就算以後旅長因為丟棄傷員而槍斃自己,自己也必須先把這幾百名弟兄帶出去再說。想到這裡趙黑子命令道:「停止前進,全體集合」。
看到獨立支隊全體官兵的幾百雙眼睛都在看著自己,趙黑子鼓足勇氣說道:「弟兄們,後面這股鬼子已經跟了我們四個小時了,如果不儘快擺脫這股鬼子的追蹤,鬼子騎兵很快就會追上來,那時候我們獨立支隊就只能面對全軍覆沒的局面了,所以我決定全體傷員留下阻擊這股鬼子,其餘部隊立刻強行軍甩開這股鬼子。我知道我這麼做違反了旅長不得丟棄傷員地命令,也對不起受傷的弟兄們,我在這裡當著獨立支隊的全體弟兄發誓。等獨立支隊與大部隊匯合的那一天,我趙黑子不用旅長槍斃我,我自己就到地下來陪受傷的弟兄們,對不住的地方我趙黑子給大家賠禮了。」說完趙黑子就對著傷員們跪了下去,邦、邦、邦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楊太行幾個大步竄到趙黑子所站的土包上大聲的吼道:「這不能怪營長,這個主意是我出地,傷員弟兄們這個主意既然是我出的,我就會陪大家一起留下來阻擊鬼子,如果傷員能送回黃河西岸營長也不會下這個決心,可現在小鬼子封鎖了黃河。缺醫少葯的最後會怎麼樣大家自己心裡也清楚,既然都是個死,那為什麼不乘現在還拿得動槍地時候再和小鬼子干一場呢?反正有旅長幫大家照顧家小,大家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楊連長說的對,反正是個死。老子臨死前也要多拉幾個小鬼子墊背。」
「沒有旅長俺一家人早就餓死了,俺一家的命都是旅長救的,現在有旅長照顧俺的家人,俺死也瞑目了。」
「娘的,以前一天聽說書先生說精忠報國。今天機會來了。老子也做一回精忠報國的岳武穆,這樣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都得高看老子幾眼。哈哈哈…」
「支隊長讓我們連留下打阻擊吧,你帶著傷員弟兄們撤。」
「支隊長俺們可是自願留下來的,這不關您的事,您可別想不開,您以後還要保著旅長帶著弟兄們多殺鬼子為俺們報仇呢!」
看著爭相踴躍留下打阻擊地戰士們,趙黑子努力忍住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下來,聲音哽咽著說道:「弟兄們啥也別說了,傷員弟兄們今天的犧牲就是為了讓我們大家活著的人繼續殺鬼子,以後大家努力多殺幾個鬼子來回報吧!現在我命令楊連長帶領全體傷員留下阻擊鬼子,其餘部隊立刻開拔,以強行軍的速度前進。」
雖然所有地官兵都想留下,可軍令如山,撤退的官兵們只能向傷員們敬禮後轉身快速離去。
趙黑子重重的拍了楊太行的肩膀一下,「太行,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有什麼需要交代哥哥的儘管開口,只要哥哥還活著一定幫你辦到,就是哥哥我辦不到地也會求旅長幫你辦。」
楊太行嘿嘿一笑道:「營長,我一進部隊就跟著你,今天小弟先走一步了,今天地事你別想太多,我相信旅長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旅長是我們全旅弟兄和家人地主心骨,沒有旅長大夥都沒法過上好日子,所以你一定要活下來一直保著旅長,可不能因為今天的事想不開,我家裡還有兩個兄弟和一個妹妹贍養父母,沒什麼不放心的,見到我兩個兄弟就告訴他們,他們的哥哥不是孬種,他們兩個也不能做孬種,如果旅長肯要,留下一個照顧妹妹和贍養父母就行了,另一個也跟著旅長扛槍打鬼子去。營長快走吧,我還要安排弟兄們布置陣地呢,一會兒鬼子該上來了。」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帶著一點哭音了。
上馬後趙黑子不斷回頭看向忙著布置陣地的傷員們和楊太行,心中湧起了一陣悔意,不由得在心裡問自己,今天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呢?
趙黑子剛趕上部隊不久,後面就傳來了爆豆般的槍聲,這時趙黑子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嘴裡喃喃的念道:「太行,好兄弟。」
收到趙黑子自請處分的電報,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對趙黑子的做法我根本不可能去責怪他,甚至我覺得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應該是我,如果不是我不想再與鬼子展開大戰,從而沒有能及時打通與獨立支隊之間的運輸通道,這些傷員是能夠撤回到黃河西岸來的。
如果不是獨立支隊及時襲擊了鬼子的彈藥運輸隊,清澗戰役的勝負還很難說呢,可我現在卻為了所謂的大局任由他們在鬼子的重兵圍剿中掙扎,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冷酷了?我這麼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我又對得起那些傷員和他們的家人嗎?難道這就是作為上位者需要付出的代價嗎?我不由得在心裡反覆的責問自己。
從大局出發我這麼做並沒有什麼錯,可無論有多少理由,對於那些犧牲的傷員和他們的家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也許他們認識不到這一點,可我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也許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絕對的公平,犧牲、奉獻這些辭彙本身就代表著不公平,也許有人會說人們會永遠在心裡記住和緬懷這些烈士,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和平年代的人們還有多少會想起這些為了國家民族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呢?那些享受著這些烈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和平生活的人們又照顧好了這些烈士的家屬和後人了嗎?殘酷的事實讓我徹底明白了良心這東西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由此可見這世界上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人的人格都是低下的,我們的老祖宗荀子沒有說錯,人之初真是性本惡啊!以後誰再敢在我面前說人之初性本善我一定給他一個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