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武力鎮壓

事實證明，鄭澤確實是個沒腦子的。

尹袂的本意是希望鄭澤可以在與那些災民談判的是時候，盡量不要讓步太多，絕不可以如此輕易地就答應那些災民的條件，否則這朝廷哪裡還有威嚴可言。

鄭澤得到命令的時候，既是高興又是煩躁。高興的是現在四皇子上位，他終於可以得到重用了，煩躁的是，他也知道這次四皇子派給他的差事是個苦差。而尹袂的那句「讓他們吃點苦頭。」到了鄭澤這裡，就自動理解為「武力鎮壓。」

鄭澤收點著行囊，看著尹袂派給他的那幾對兵將，往地上啐了一口，才派這麼點兒人，就算那些個暴民已經餓得沒什麼力氣了，那這麼點兒人也是太草率了。鄭澤心裡一邊兒罵著尹袂不上道，一邊兒帶著那些少得可憐的兵將前往劍南，進行武力鎮壓。

劍南，此時江成海的府邸已經被徹底讓了出來，給災民們住，江成海則是攜著家眷隨便找個柴房窩著，每天還得看著災民們的臉色，活得是戰戰兢兢。

之前老母一頭撞死在衙門口的那位男子，名叫李飛，現在儼然已經成為了災民門的頭領，而之前在關鍵時刻出了主意的楊勝，則是成為了二把手。

「楊勝，你說朝廷會答應咱們的條件嗎？」李飛咬了一口手裡的乾糧，看向一旁悶頭吃飯的楊勝。

「會，但是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楊勝把嘴裡的餅咽下，心裡很清楚，以那位四皇子的個性，就算知道答應他們的條件是最好的辦法，但也不會讓他們這些挑起事端的人太好過。

「呵，老子也不怕他，大不了同歸於盡。」李飛把碗里的水一下子灌進嘴裡，不少都順著下巴流出來。

楊勝沒有回答李飛，依然是默默地吃著飯，這個李飛雖然關鍵時刻有魄力，但實際上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有一身武力，卻是個平庸衝動的莽夫。

「楊大哥！」小央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肉送進房裡來，自從楊勝成了二把手之後，王富就一改先前的嘴臉，一個勁兒地把小央往楊勝的懷裡推。楊勝雖知道王富存了個什麼心思，但是他也確實對小央有好感，而且現在自己的地位有這麼高，也不會覺得因為娶過妻有孩子而太配不上小央，也就罷不做聲地把小央留在身邊了。

小央把肉放在桌上，雖然沒有什麼佐料，肉做的很清淡，但是對於已經好長時間沒吃過肉的人來說，已經是人間美味了。這肉是在江成海的庫倉里找到的，只有這幾個頭頭知道這件事，瞞了外面的災民自己享用。

「楊大哥，這是我剛剛做好的，你快吃吧，楊媽和湛兒已經吃過了。」小央十分賢惠，拿衣袖擦了擦腦門的汗，笑著看著楊勝，眸子里滿是羞澀和愛慕。

「你也一起吃。」楊勝拉著小央的手，打算讓小央坐下，卻不料被小央拒絕。

「不了，我已經吃完飯了，回房等你。」小央看了一眼在一邊兒笑得意味深長的李飛，不時地皺了皺眉，轉身就離開了。這個李飛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很露骨，讓人很不舒服。

「楊勝，你這小媳婦兒不錯啊，長得清秀，身段兒也好。」李飛舔了舔嘴唇，語氣里是滿滿的調戲與不正經。

「別打她的主意。」楊勝冷冷地瞥了李飛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生什麼氣啊，不就是女人嗎，我現在就能隨手招來一個，誰稀罕啊。」李飛不滿地皺著眉，在楊勝耳邊絮絮叨叨。

「.」楊勝不再搭理李飛，把手裡還剩下一半兒的餅放在桌子上，離開了房。

李飛看著楊勝的背影，哼笑了一聲，很是不屑。

楊勝走出門外，打算回卧房去看看小央，卻發現走廊邊兒上有個小男孩兒在抽泣，腳步頓了頓，朝著那小男孩兒走去。

「小坤？你怎麼了，怎麼在這兒哭？」楊勝走進一看，立馬認出這個孩子，之前家離自己家住的不遠，叫盧坤，十二三歲，家裡父母都因為瘟疫去世了，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孩子。

「我」盧坤抽泣著說不出話來，反而是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你沒吃飯？」楊勝皺了皺眉，現在大家應該每個人都至少可以吃上一點飯，就算吃不太飽，也不至於餓著肚子啊。

「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盧坤擦乾淨眼淚，看著楊勝，「我搶不過他們。」

「.」楊勝這下明白過來，盧坤年紀小，只有他一個人，災民們沒了糧食，自然是想盡辦法去搶糧食，盧坤肯定是被欺負了，人一餓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來，哪裡還會管自己是在欺負弱小。

「你跟我來。」

楊勝拉著盧坤的手，去了自己和小央的卧房。

小央本來正在拿著針線給楊勝修補衣裳，見楊勝進來還拉著個小男孩兒，連忙迎了出來。

「楊大哥。」小央朝著楊勝叫了一聲，轉頭一看，也認出了盧坤，「小坤？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給他拿點兒吃的吧，他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楊勝讓盧坤在床邊坐下，對著小央說。

「好。」小央聰明，一眼就看出是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多問，就去給盧坤拿吃的了。

「謝謝楊大哥。」盧坤眼看著又要抽泣起來，被楊坤喝住了。

「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唧唧的想什麼樣子！」楊勝幫盧坤擦乾眼淚，拍了拍他的頭。

盧坤使勁兒地點點頭，朝著楊勝扯出了一抹笑。

「來，小坤，吃肉。」小央笑著端進來一碗肉和一盤饅頭，擺在盧坤面前。

「謝謝小央姐。」盧坤看著碗里的肉移不開眼睛，朝著小央道了謝，便一手抓起一個饅頭，一手抓起一塊兒肉，同時往嘴裡塞，也不管嚼不嚼得完，就直接往下咽，看樣子是給餓急了。

「你慢點兒吃，我們又不和你搶。」小央有些心疼地看著狼吞虎咽的盧坤，到了一碗茶放在一旁，以免盧坤被噎到找不著水喝。

「嗯知道了。」盧坤嘴裡塞滿了食物，說起話來含糊不清，愣愣地點了點頭。

「小坤，以後每到了吃飯的時候，你就過來找我，咱們一起吃。」楊勝想了想，盧坤吃飽了這一頓，等回去之後還是得受欺負，還是得餓肚子，就乾脆讓盧坤以後吃飯的時候來找他。

「謝謝楊大哥。」盧坤聽見以後再也不用挨欺負，可以吃到飯了，感激地看著楊勝，這一次確認主沒有流眼淚。

太子府里，尹祁和沈輕顏正在用午膳。

沈輕顏夾起一顆做得晶瑩剔透十分精緻的魚粉丸子，嘆了口氣，遲遲沒有放進嘴裡。

尹祁在一旁給沈輕顏夾著菜，見沈輕顏一直沒有動作，盯著個魚粉丸子發獃，有些疑惑地在沈輕顏眼前揮了揮手。

「怎麼了，飯菜不和胃口嗎？」

「.沒有。」沈輕顏回過神來，看了尹祁一眼，將丸子放到碗里，「我只是在想，我們在這裡吃得好，用得好，連一道菜都是經過那麼多嚴謹複雜的工序做出來的，可是那些災民，連最難以下咽的乾糧都視若珍寶，若是連乾糧都沒有，就直接啃樹皮，吃泥土這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你是覺得，我們在享受，他們在受苦，真的太不公平也太過悲哀了，是嗎？」尹祁聞言，放下筷子，笑著摸了摸沈輕顏的頭。

「嗯。」沈輕顏點點頭，這些日子，尹祁會在暗中處理一些劍南的事宜，她跟在一旁，也看了不少這些人間災苦，甚至在一些摺子上，沈輕顏看見了「易子而食」的字眼，意思就是，人們會交換孩子，將別人的孩子殺了飽腹，在那一刻，一直錦衣玉食的沈輕顏才發現，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會有人已經為了「活著」二字，被逼成了早已沒了心的行屍走肉。

「的確，很不公平。」尹祁肯定地點點頭，「但是世界上，哪裡有真正的公平呢，你不需要為了自己有好的生活而有負罪感，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是儘早地將這些人拉出地獄，這是我們所能做的最大的幫助。」

「.」沈輕顏點著頭，沒有說話，她知道尹祁說的是正確的，自己沒必要有什麼負罪感，真正的去伸手幫助那些災民才是有用處的。

「所以。」尹祁又夾了一塊兒肉放進沈輕顏的碗里，「好好吃飯，別再想這些了。」

「嗯。」沈輕顏聽話地將碗里的肉放進嘴裡，心裡已經決定，將自己的首飾變賣，偷偷地捐給劍南的災民。

尹祁看著沈輕顏，淡淡地笑了。他沒想到沈輕顏會注意到這些，其實作為太子，他看到百姓受苦也是十分的不忍，但是理智讓自己知道，不忍是最無用的事，因為他的身份，他有更大的責任需要去承擔，他要做的，是解決問題。不過，還好，有沈輕顏在，可以代替自己去做自己不能做的事。

尹祁看著沈輕顏咬著筷子的樣子，輕輕地在沈輕顏的額角啄了一口，沈輕顏則是回了尹祁一個白眼兒，沒搭理他。

鄭澤在路上緊趕慢趕地駕著馬，也總算是到了劍南。鄭澤看著城門口劍南兩個字，哼笑一聲，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