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自惡意的問候（1）

?科諾Ⅲ11區軌道直行列車

「啊，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女孩兒朝沐雪伊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了指窗外鐵灰色的，像灌了鉛一樣的天空。解釋道：「快下雨了，下雨的話，去通用港不太方便呢。」

星河空間通用港，類似於港口碼頭一類的地方，是星際旅途的交通點，中轉站，每一個空間站都配有這玩意兒，不管是運客還是運貨都很方便。

「沐，希望下次見到你，能看見你真實的樣子。」沐雪晴起身，調皮的眨一下眼，笑著道。

真實的樣子？沐雪伊一怔，有點沒弄明白沐雪晴話里的意思。自己真實的樣子，是怎麼一回事？沐雪伊下意識扯了扯自己的臉。那的確是非常真實的觸感，所以沐雪晴那句話應該是開玩笑的吧。沐雪伊這麼想著。

窗外的確是陰沉的天空，鐵灰色的雲團壓在上方，彷彿觸手可及。的確是快要下雨了，這是空間站特有的設定。因為空間站不是行星那種有大氣層的地方，天空是用光學天穹。這樣模擬出行星的天空。可是如果一直都是晴天那就太單調了，所以空間站的中央處理終端內被儲存了一條有趣的指令設定，那就是模擬行星上的，多變得天氣，比如這次的模擬下雨。揮發的能量源塊在天空中形成積雨雲，從而達到降雨的目的，至於為什麼說這條指令有趣，則是因為降雨的設定被定以為『隨機』，這就有點看中央處理終端的『心情』了。

出了海尼威，沐雪伊低頭看著光端，考慮接下來要幹嘛。委實說，他想回家了，可是給科姆發起的通訊卻怎麼也打不通。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剛剛，貌似網路大面積癱瘓了。他的光端也連接不上網路，他一個低著頭，在這迷宮般的中央大街上有著。

真孤獨啊，又變成一個人了，沐雪伊自嘲著。他一個人匆忙的在這條路上走著，像是在逃亡，冷冰冰的感覺侵襲著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躲避什麼，只是一個人的時候，那個東西便找上了他，應該是孤獨吧？幾秒后沐雪伊便得出了答案，無奈的笑笑，回想自己人生這十幾年，似乎真的沒有什麼能夠交心的朋友呢。大概除了科姆吧，那個經常和他在晚上溜出學校的人。

沿著路標的指示，沐雪伊走進了軌道直行列車的站台，站在站台上，等著列車的到來，周圍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在低聲互相開著什麼玩笑，表情頗為愜意。沐雪伊帶上耳機，將目光投向站外高闊的遠景，只是在這種天氣下，視野卻極其有限，反而有種『黑雲壓境』的感覺。

天是灰濛濛的，夾雜著沉重，沐雪伊眼神朦朧，整個城市倒映在他黑色的眼眸中，他不禁又想起那篇《孤獨者》來，似乎自己就是這樣吧，毫無存在感可言。隨著時間輾轉多處，除了僵硬的微笑之外，似乎也就沒有其他表情了吧？就像《孤獨者》裡面的那個人，在任何一方尋找存在感，卻又被任何一方不經意的忽視。

在一片嘈雜聲中，列車進站了，沐雪伊隨著人流被推上了列車中。

「希望下次再見時，我能看看你真實的樣子。」少女分別的話語，又浮現在他的眼前，真實的樣子？他不禁苦笑了兩三聲，自己怎麼還在想那種知代不明的話啊………他轉過頭，望著車窗，窗外是欲漸昏沉的天空。他默默的看著，漸漸把目光凝聚在了半鏡面的車窗上，那是自己的臉，一張大眾的不能再大眾的，普通的十六歲男孩的臉。

所羅門要塞，能源牆

死屍的瘋狂進攻是在十分鐘前開始的，屍群不知為何暴躁起來，不顧一切的朝能源牆發起了進攻，它們那畸變的嘴發出無聲的怒吼，屍群彷彿要把能源牆撕裂一般，在那湛藍色的光芒下，鋒利如利齒一般的四肢泛著幽幽的寒光。

任誰都看得出能源牆已經危在旦夕了，能源牆前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骨骸，可是他們忘我的攻擊並不是無效的，所羅門中儲備的能量源已經到了一個極低的數值，並且還在急速的下降。此刻，所羅門指揮室中的人們都無一例外的浸出層層的冷汗，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掙扎之後，負責人還是撥通了安卡尼亞的光端通訊。

「安卡尼亞執法者大人。」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冷靜，「就目前所羅門要塞的儲備能量源剩餘，去掉維持最基本的運作之外，只能支持一次『審判』的發射或者維持大概二十分鐘……不！十八分鐘的能源牆！」他本來想說二十分鐘的，可是就在剛剛能量源的消耗又一次劇烈的上升，不得已慌忙改口。

「知道了，那就請打開能源牆吧，準備啟動『審判』。」安卡尼亞平靜的說。

「安卡尼亞你……」君言看著平靜的安卡尼亞，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安的說著：「你不會是想動用那個吧？別開玩笑了！弄不好會送命的！我們可以再拖一會兒的，貝狄威爾他們就快到了啊！」

「所羅門的背後就是亞尼的7區和8區，如果所羅門崩潰了，幾百甚至上千萬的生命誰來承擔？」安卡尼亞揮手推開了君言，溫柔的一笑，「再說，我也不一定會送命啊。」

君言沉默了，的確，安卡尼亞說得對，所羅門背後是成百上千萬的生命，所羅門一旦失手，他們這些改造者自己自保都困難，更何況是普通的人？所羅門崩潰了，那麼災難就會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那可就是真正的地獄了！

可是安卡尼亞你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君言在心中默默的低語。百萬蒼生的生命固然重要，可是你自己的生命就不重要了么？想到這兒，君言思緒萬千翻湧，似乎是為安卡尼亞感到了不值，你為了他們付出了自己生命，可他們未必會感謝你啊，這麼默默的為他人付出你又能得到什麼呢？

「你這傢伙……」千言萬語，最終也只有這一句薄薄的嘆息自君言口中傳出。

能源牆在能源中斷的那一刻，能源牆轟然破碎，幾秒后，屍群一擁而入，宛如潮水一般漫進了能源牆內部，如同狂暴的海嘯一樣，排山倒海，勢不可擋。

安卡尼亞深吸了一口氣，緩步向前，黑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能源牆破碎而湧進來的風。似乎是知道了主人的意圖，琉櫻在刀鞘中震動著回應著他，泛出淡淡的，櫻紅色的刀光，秀氣的臉上滿是淡漠之色，無悲無喜。

「安卡尼亞，你此刻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君言輕輕的說著，目光複雜的望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男孩，他當然明白安卡尼亞想要幹什麼，每一個初代者的黑神都是源核計劃中，也是最完整的，因此，隨著人類自身對它的不斷挖掘，它就有無線的可能性，而安卡尼亞要做的，就是放棄循序漸進的機會，直接強行的挖空它的一切，以此換回強大的力量，而那一瞬間所爆發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但那並不是人類自身所能承受的，巨大的能量反噬會在一瞬間摧毀人的身體，這，就是代價，。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強大的力量，就像『紅蓮的聖女』一樣，當紅蓮之火消失時，生命亦隨之燃燒殆盡了。

男孩平靜的看著逐漸逼近的屍潮，挺拔的背影靜靜的立在那裡，琉櫻的在刀鞘上一開一合，清脆的聲音彷彿在為這個男孩的生命倒計時，就像那些古代的武士們，敵人的大軍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他扔靜靜地擦拭著自己佩刀，誦著明月之詩，完全不會想到敵人會有多少而他只有一個人。

雖千萬人，吾往矣。

琉櫻出鞘，泛著柔美的櫻紅色的刀光，恐怖的能量波動從安卡尼亞的身體中傳出，一波比一波聲勢浩大，一陣一陣無形的衝擊波掃向屍潮，在屍潮中泛起了層層的漣漪，死屍們停止了衝鋒，僵在了原地，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申請。

君言睜大了眼睛，安卡尼亞的黑神一直不是秘密，可是卻從未看安卡尼亞動用過，而現如今他才明白原因是為什麼，因為這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掌握的力量，更何況是安卡尼亞燃燒生命換來的。

黑神?靈皇！

那是被冠以皇之名的黑神，足以扭轉法則的存在，可是代價的昂貴卻不是安卡尼亞能夠支付的起的，而下場，可能到最後灰飛煙滅也不為過！

安卡尼亞在讀深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彷彿要把整個星河的空氣都吸入肺部中，之後平靜的呼出，隨著呼吸的進行，安卡尼亞那漆黑的眼瞳中，華麗的藍金色開始擴散，湛藍與黃金的花紋在他眼中瀰漫，那是華貴的顏色！宛若君王一般！

「這……」君言把一切都收進眼底，特別是當那君王般的藍金瞳亮起時。他大為驚駭，這讓他想起了行星艾爾上的那個有著如惡鬼一般黃金瞳的男孩，結合安卡尼亞的藍金瞳一起，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難道……那些死屍，也是某位皇的手筆？……」

安卡尼亞動了，只在原地留下了縹緲的殘影，只是眨眼間，他便以達到光速的速度撞進屍群中，屍群發生了爆炸，那是極致的動能所造成的，在靈皇?安卡尼亞面前，這些兇猛的怪物只能匍匐在他的四周，因為他是皇！絕無僅有的靈皇！當他的怒火蔓延開來的時候，天地都要為之顫抖！何況區區是不容於世的怪物。

無形的風暴開始涌動，漸漸地越發狂暴，四面八方，潮水一般的死屍無一例玩被卷上真空中，在這真空之中，明明沒有氣流，卻能捲起如此的狂風。可見皇是有多麼的強大。

所有的死屍在空中被聚攏成巨大的球形，密密麻麻的死屍在相互擠壓著掙扎，可是卻有一股強大的無形的力量將它們不斷往內部擠壓，就像有著極致的重力一般，強壓著它們的骨骼，肌肉，一切。

「空間的力量……」目睹了這一切的君言，自然明白那是什麼，那是安卡尼亞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動用靈皇的空間之力，將所羅門的所有死屍都聚集在一處，令所有的死屍都無法掙脫，然後擠壓空間，用極致的空間之力毀滅他們。

藍金瞳被點燃，發出絢麗的耀眼的光芒，在君言的眼中，那就是安卡尼亞的生命之火，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為了素不相識的幾百幾千萬的生命而燃燒的火焰。可是，可是少年明明懷有那麼強大的黑神，絕無僅有的皇，卻這樣黯然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結束了未來。

死屍組成的巨大球形終於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壓力而爆炸開來，那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爆炸，是華麗到極致的煙火。掀起了巨大的黑色風暴，那是死屍們的血液。

爆炸維持了幾秒鐘，便迅速的消失，那強大的空間力量，在一瞬間就瓦解了那場滅世一般的爆炸。

巨大的歡呼聲自上而下的貫穿整個所羅門要塞，雖然經歷了千般的困難，可是他們最終還是成功了！攔截了所有被衝擊波攜帶到這裡的死屍，所有人都興高采烈，在能源牆破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甚至他們都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可是在那個危機的時刻，安卡尼亞救了他們，他們被安卡尼亞的強大深深震驚，轉而狂喜，在那一刻，安卡尼亞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偉岸，宛若救世主一般，是他奮力的力挽狂瀾，拯救了他們所有人。那震撼人心的爆炸，讓所有人為所羅門要塞的成功攔截而歡呼。

此刻的安卡尼亞，默默的站在所羅門要塞上，黑色的風衣已經破碎，全身都是鮮紅的，巨大的力量撕裂了他的皮膚，血液從能噴的地方，四面八方的噴出來。他的身姿還是一如既往地挺拔，可是他手中只留下了光禿禿的刀柄，琉櫻在爆炸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經爆碎成了好幾段，而那華貴絢麗的藍金瞳也已經消散，黯淡的淺灰色雙眸無力的盯著前方。他緩緩地仰面倒下，雙眼無力的閉上，血液在他身下四散開來。

……

君言飛奔著過去，幾秒后便來到了安卡尼亞身邊。反正也沒有多遠。第一時間俯下身，講安卡尼亞扶起，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右手探出，不顧血污，按著安卡尼亞的前額。氣息湧出，湧向安卡尼亞體內。

黑神?帝焰

那是他的黑神，賦予他掌控火焰的力量，而此刻君言將火焰凝成極小的一束，傳進了安卡尼亞體內，以達到檢測的目的。火焰在安卡尼亞的身體中遊離，將他的身體情況反饋給君言

「簡直……一塌糊塗啊。」君言在心中苦笑道，不過承受了強大的能量反噬的安卡尼亞居然沒有灰飛煙滅，也算是奇迹了。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非常細微的，溫和的力量從安卡尼亞那破碎的心臟裡面流散而出，一點一點的，包裹著安卡尼亞自己。

君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真是一個好運的外掛小王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