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國公主
?來這兒已經有三個晝夜了。
姬憐美托著腮幫,遙望掛在枝頭那輪淡淡的月色。恬靜的少女身著月白色的委地錦緞長裙,裙面上綉著星星點點的月見花;淡紫色的眼眸攝人魂魄;絲綢般墨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僅戴幾星珍珠瓔珞,額前的劉海處微別了一個銀紋蝴蝶發卡,纖纖玉指間隨意地攜著一方絲絹,恍若是誤入紅塵的仙子,令人賞心悅目。
「哎,在現代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這麼認真的賞月。沒有遊戲機手機電腦WiFi的日子,真的好難過啊........啊啊啊,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嘛!」柔弱自適的少女突然把絹巾往地上一丟,這樣大吼大叫著。
她隨手拿起紫沉香木桌上的一隻琉璃杯盞,向地上狠狠地摔去,將心中所有的憤懣全都發泄在了那隻杯子上。
這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嚇壞了方進來送茶的宮女紫芝,她慌忙跪下,怯生生的問道:「長公主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姬憐美回頭惡狠狠的看她一眼,忽而上前捉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著,說:「紫芝,你快告訴我,我是誰?」
「公主殿下,您是我朝的長公主殿下啊.......」
「你聽清楚了,我不是什麼長公主,我是安洛菲,一個小設計師,我來自......很多很多千年以後,你明白嗎,明白嗎?」姬憐美近乎咆哮著對紫芝說道。
「公,公主殿下......」紫芝尚且年幼,經不得她的這般驚嚇,癱軟的跌坐在地上。
「算了.......你出去吧。」姬憐美無力地揮揮手。
紫芝替她熄了燭火,便匆匆去了皇帝的寢宮。
雖以是夜晚,但還不至於是深更半夜,皇帝依舊在忙碌的處理公務。
「陛下,公主又犯失心瘋了。」紫芝在堂下畢恭畢敬的對皇帝說。
姬憐美穿越而至的地方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姬姓國,劉國,地處偏遠。當朝皇帝是劉康公,周頃王之幼子,在歷史上算是一個「白頭皇帝」(就是沒有什麼成就的人)。而姬憐美是劉國的長公主,生性嬌柔多病,多愁善感,卻能歌善舞,樂善好施,贏得美名無數。
劉康公只有這一個公主,自然是萬般寵愛,甚至特許她的貼身侍女也可以無召出入他的寢宮。
聽到紫芝這樣說,劉康公眉宇間的眉紋又深了幾分。
「這丫頭,隨她去吧.......過幾日朕會找她談談的,你退下吧,務必要讓公主府的人守口如瓶,別敗壞了公主的名聲。」劉康公遣退了紫芝眾人,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你看,咱們陛下真是寵公主殿下,能任由她這樣胡鬧。」
「別說了別說了,當心陛下聽到要你的腦袋。」
「不過你看,陛下提到公主殿下的表情都這麼柔和,真是一個好父親。」紛紛退去的侍女們不由得這樣竊竊私語著。
在最後一個婢女關上宮門的那一刻,皇帝的臉突然冷下來,唇畔還保留著一絲笑意。
「出來吧。」
梨花木雕的暗門后隱現出一個中年男子,一身黑袍,束腰。
「臣城成子參見陛下。」
「近日,吳國可有什麼動靜?」
「回稟陛下,吳國蠢蠢欲動,以先後在我國邊境犯事。我想.......是時候對公主殿下說那件事了。」
「不,現在還不行。」
「為何?陛下您知道的,論兵馬論人數,我們都是萬萬不敵吳國的,公主殿下不過是......」
皇帝展開一幅姬憐美的肖像畫,笑容逐漸扭曲,陰冷的打斷城成子的話:「我知道,棋子而已嘛。可是你想,現在吳軍在敵,朕若就這樣送公主去和親,不免會有些受過公主恩惠的人要起來反抗朕。不過......若朕調動少數兵馬同吳軍戰一場,才能表現得朕是為了保護百姓不得不送出公主。一來收服了民心,二來,那些敬仰公主的死士必能為我所用。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呼嘯的北風變得更加凜冽,空氣冷淡的令人心寒。
這就是皇室,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父愛都可以偽裝的皇室
「是臣考慮不周。不過見如今公主的樣子,莫不是知道了此事,故意在裝瘋賣傻吧。」
劉康公擺擺手,道:「不礙事,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要的,只是她我朝長公主殿下的身份。」
「十七年了,吾一直都在裝一個和善的父親,吃穿用度從不寬限你,對你百依百順,現在,該是你報答父皇的時候了,姬憐美......哈哈哈哈......」
劉康公將手中的畫一點點撕碎,揚起滿天的碎屑,放肆冰冷地大笑著。
次日晨。
姬憐美睜開眼。還是那張偌大的床,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打開窗,是連綿不絕的群山。
「若是在現代,能住在這樣的地方真是想都不敢想。」姬憐美這樣默默地想著,心中卻越來越落寞。
連續幾日都是這樣的場景,姬憐美逐漸冷靜下來,也接受了她已經不在現代的事實。
雖然穿越來當了公主,享盡榮華富貴,有吃不完的珍饈,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但實在是太無聊了。
「哎,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個午覺都能莫名其妙地穿越,本來以為只是一場夢呢。也不知道,爸媽現在怎麼樣了,連續曠工了四天,那老妖婆肯定又要打電話來催了.」
「公主殿下,您又在自言自語了。」紫芝端來銅盆和新衣,似乎對這種現象已是習以為常。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己梳洗。」作為一個現代人,姬憐美還是做不到讓人伺候自己梳洗換衣,畢竟,自己的真實年齡,已經二十四歲了。
「公主殿下,你若覺得無聊,奴陪您去御花園轉轉如何?」
「嗯,好。」
總比宅在公主府里好吧,再美的景色若是天天看,也會覺得厭煩的。姬憐美現在才明白了為何皇帝的後宮嬪妃們只愛逛御花園,或上演宮斗大戲,就是因為太無聊了。
劉國是個邊塞的小國家,大概就是現在河南的位置,氣候沒有江南那麼溫暖濕潤,自然也沒有什麼特別鮮麗的花。可劉康公的後花園各種明麗的花朵爭奇鬥豔,好不奪目.
「公主您瞧,這花多漂亮,奴采來給您戴上?」紫芝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著去摘那花了。
突然一雙瑩白如玉的手從另一邊探了出來,也拈住了花,緊接著就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紫芝被那人摑倒在地,掩著小臉兒跪倒嗚咽著。
「大膽奴婢,本宮看上的花,你也敢來染指。」一名二十齣頭的女子穿著大紅的宮廷華服,裙尾綉上了一朵朵白牡丹,柔順的髮絲用金簪玉簪綰成髮髻,五官精緻,看上去貴氣逼人。
「你是誰,你憑什麼打紫芝。」姬憐美連忙上前將侍女拉起來,指著女子的鼻尖喊道。
紫芝拉住姬憐美的裙角,小聲喚道:「公主.......」
那女子看上去滿臉的驚訝,不過很快,她就一臉嘲弄地彈開姬憐美的手指,諷刺道:「這不是長公主殿下嗎?怎麼,卧病在床幾天連我都不認識了?平日里躲我都來不及,今日怎敢對我如此無理?是病傻了,還是像傳聞的那樣,得了失心瘋?」
姬憐美見這人並沒有像其他人看到自己那樣,畢恭畢敬地下跪,估計是有些來頭的,她悄聲問紫芝:「紫芝,這老女人是誰?」
「公主殿下,她是現今陛下最寵愛的賢妃,仗著陛下對她的寵愛,時常來找您的麻煩呢。公主,還是不要生事了,咱們快走吧。」
「哦,只是個妃子就敢如此囂張啊,就您這個品行怎麼還能封個賢妃的頭銜呢,我父王挑女人的眼光還真是夠差的。」姬憐美毫不客氣地拖長了音調,慢條斯理地回擊著。
她可不是以前那個誰都能來罵一句的小設計師,她現在可是公主哎,一國之主的女兒。
「你......你這不懂禮數的臭丫頭.」賢妃抬起巴掌正欲甩下去。
「住手。」劉康公雄厚的聲音鎮住了賢妃,她扭頭一看是他來了,立馬收起兇惡的嘴臉,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撲進劉康公懷裡,梨花帶雨地哭著,邊哭邊說著:「陛下,臣妾只是想要那朵花罷了,可公主殿下不讓就罷了,還諷刺臣妾,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呵,這女人不去唱戲真是浪費了她的好演技。姬憐美心想。
「把她關進宮裡,沒吾的旨意,不準出來。」劉康公直勾勾地看向她。
賢妃一臉得意地看著姬憐美,不料,兩旁的士兵夾住她的腋下將她拖開。
「你們,你們幹什麼,抓錯人了!陛下,陛下快救我。」賢妃驚慌地大喊著,兩條腿蹬的飛快,但是誰也沒有理她,任由著她被拖走了。
劉康公拍拍方才被拉扯的衣角,似是要將髒東西拍掉一般,繼而走到姬憐美面前,滿意地點點頭。
「憐美,你做的很好,記住了,你是我朝唯一的公主,而她們只不過是父皇的玩物,千萬不要拉低自己的身份遷就她們,明白嗎。」
「是的父王,我知道了。」
「好了,聽紫芝說你近日總覺得無聊,父王特許你去街市玩耍。不過記得早些回來,父王有要事同你商量。」
「真的嗎?謝謝您,父...王。」姬憐美激動地摟住皇帝的脖頸,險些叫錯了稱呼。
姬憐美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城成子從樹后探出身子來,對皇帝說:「陛下,公主殿下的確像變了個人似得,往日她不敢與賢妃發生衝突,今日卻主動頂撞,而且公主殿下素來心善,一定會替賢妃求情.......」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無論她還是不是朕的憐美,我只知道她是能讓朕擴充疆域,鞏固江山的和親公主,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