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次任務（2）

「如果有種聲音能穿過世間一切喧鬧直接輕敲在你的心靈上，你會應答嗎？」

我的答案是：我會。因為人心總是最敏感的，縱使外界喧鬧無比，如果你用心去聽，你會聽得最清楚，也感受得最清楚。同時也因為在這世界上，心靈的共鳴往往是最難以抵擋的——無論你是多麼堅強的人，只要心中的那根弦動了，你的心也就變得「不堪一擊」了；無論你是多麼樂觀的人，只要心中的那根弦斷了，你的心也就真的不堪一擊了。所以不管怎麼說，人心總是敏感又脆弱的。

說實話，來到懶惰鎮這些天，他們的智能機械並沒有讓我感到很震撼，最多我也只是驚詫於他們對於生活的各種大膽的想法。可如果是我，我並不願意讓我身邊任何一切都是機械，而且是能讀取我想法的機械，我是絕對不要。然而，鎮上確有一樣東西讓我感到驚奇萬分，那就是這裡每個人都有的一種飾品——「扶心鈴」。

扶心鈴是用懶惰鎮附近特有的金屬礦物——「扶心石」製成的，扶心石採集回來后，根據他們個人的需要，工匠會將扶心石鍛造出不同的形狀。因為每一個人手上的扶心鈴都不一樣，扶心鈴也成了鎮上居民辨別身份的一種工具。老許手上的扶心鈴是一根食指大小的圓柱體，上面雕刻著一朵荷花，底部刻著一個許字。莫清言的他沒有拿出來過，所以我也不清楚他的是什麼樣子的。可為什麼叫它扶心鈴呢？那是因為每當有人敲擊它的時候，扶心石發出的聲音很像清脆的風鈴聲，十分動聽，所以懶惰鎮的人也自然而然把這個貼身之物叫扶心鈴了。並且，扶心鈴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它發出的聲音只有它的主人和敲擊它的人聽到，如果你不是敲鈴的人即使你靠得很近也聽不到一點聲響。如果有人敲擊你的扶心鈴，無論多遠，無論外界是否喧鬧轟鳴，它如風鈴聲般清脆的聲音都會毫無偏差地傳送到你的耳邊，如春風沐雨一般拂過你的心靈。

不過，雖然扶心鈴有隔萬物而如在耳的作用，但是鎮上的居民嫌少踏足鎮外的世界，因此他們往往把這扶心鈴掛在自己的門上，權當門鈴所用。如果有人拜訪，只需要輕輕一碰扶心鈴，那麼屋內的主人不管在幹什麼都能聽見，也自然會出來應門了。因為這樣，他們也會把它叫做「小門鈴」。

可是，老許說，從很久以前開始，鎮上一直流傳著一句「鈴聲響起，善惡終止」的預言，預言里說有一個人他的扶心鈴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讓扶心鈴的聲音響徹大地，在那鈴聲響起的一刻間世上再無善惡之分，一切遁入虛空。可是，一直以來鎮上從沒有人見證過扶心鈴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所以就漸漸不再提起了。

「叮鈴……叮鈴……」

扶心鈴的鈴聲輕輕地觸動了一下我的心，我的心就有一種酥麻感，那一剎那讓我感到有點軟弱。按照計劃，我變成了雪姨的樣子，一路小心翼翼地穿過懶惰鎮的大街小巷，來到一戶人家門前，用手指蓋輕輕地敲了敲掛在門檐上的扶心鈴，耐心地等待主人的出現。

過了一會兒，門終於被打開了，只見一個小夥子懶洋洋地走了出來，頭髮亂成鳥巢的樣子，衣冠不整，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完全沒有說好的「機械師」的樣子。他慢悠悠地抬起頭看了看我一下，然後用雙手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的雙眼，睜大眼睛盯了我好幾下，緊接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這才往手上吐了口水往頭上抹幾下，拍了拍自己的雙臉，拉直了自己的上衣，擺正自己的褲子。

眼前的這個人，名字叫做顧城子，是莫清言和老許口中的「機械師」，聽他們說，他是唯一一個有能力破解懶惰製造的智能機械防禦系統的人。在懶惰重建懶惰鎮之初，他確實破解過幾次，為他們離開鎮子作出了很大的貢獻，但是隨著懶惰關於智能機械防禦系統的升級，他就再也沒有破解過，更不幸的是在他們離開后沒多久，他便被懶惰抓走了，放回來的時候雖然面目依舊，但是對於編碼破解之類的事變得一竅不通。他們一直想找機會把他帶走，可芙蕖覺得帶回來也毫無用處，直到我的出現，他們才意識到需要一個能進入懶惰防禦系統內部的人，只要當我再一次控制這些機械，他們再從中找到控制機械的關鍵點，那麼就能打破懶惰以機械控制鎮民的局面了。顧城子獃獃地看著我，小心緊張地說道。

「雪姨，您……您怎麼突然來了，嚇了我一跳。」

我看著他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因為我並不是真的雪姨，而他也這麼畢恭畢敬，我不禁感嘆雪姨的架勢還挺大的。

「沒事，我今天來是想跟你換點東西的。來~這個給你。這是為你做的衣服。」

「哇，雪姨，您做的衣服真是精緻極了，您請進來坐。這邊……對……請坐，雪姨，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做去。」

「好的，你去吧。」

懶惰鎮智能機械十分發達，但是在經濟上卻依舊准循著以物換物的法則，十分的原始。我把雪姨做的一套男裝衣服遞給了他，他立馬一個箭步回到工作間里。過了幾分鐘，只見他捧著幾個烙餅出來，烙餅還冒著熱氣。

「雪姨，來這是給您的七個烙餅，有兩個是我送您的。不得不說，雪姨，您做的衣服真是看著精緻穿著好舒服，我也有好久沒有換過新衣服了。」

「小夥子，謝謝你。不過今天我來，不只是要跟你換這幾個烙餅的。我……我就直說了吧。你現在方便嗎？療生機？」

「噢噢，雪姨，您來的真的巧，我剛出來，您也看到了。呵……呵呵。」

「那你現在方便嗎？可否跟我走一趟？」

「方便！當然方便！」

「很棒，小夥子，那你現在就跟我走。」

「現在？！現在就走啊？」他兩眼瞪大，獃滯地看著我。

「嗯，沒錯，就是現在。」

「嗯……好吧，既然是雪姨的吩咐，那我也不好推脫，雪姨您在這坐一會兒，我回房間換一套衣服就來。」

「好的，你快點。」

他一走我就癱坐了下來，雪姨那種優雅和溫柔真的不適合我，就端坐了幾分鐘，我的腰背已經酸的厲害，還有我的腿忍不住地抖動，真希望他能慢一點出來。他在裡面搗騰了幾十分鐘才出來，果然換了一身行頭，看上去順眼多了。在這幾十分鐘里，他收拾了自己亂的一團糟的頭髮，換上了雪姨剛做的衣服，還挺合身，刮乾淨了臉上的鬍渣，現在看起來有點機械師的樣子了。

「好了，我搞定了。雪姨，請問我們現在要去哪？是去懶惰那裡嗎？」

「懶惰？當然不是，去我家。」

「啊？去您家？！」

「是的，我有幾件衣服新做了，不知道你喜歡哪一件，所以只好麻煩你過來選一套。」

「啊？那怎麼好麻煩雪姨您親自跑過來告訴我呢。您之後派人捎個信，我立馬就能過去。」

「沒事，雪姨這身子骨還行，多走動走多無妨。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的，雪姨，我們可以出發了。」

「欸，小夥子，記得拿上你的扶心鈴。」

「好的，雪姨。」

一路上，我們走得小心翼翼，為了保持雪姨的步態，我要憋著一股勁走得又累又痛苦。走著走著，萬萬沒料到遠處走來一隊巡邏的侍衛，有十來個人，我們一步一步地走著，他們越來越近，我的呼吸和心跳便越加急促。近了……更近了。忽然他們停下了腳步，站成一排面向我走來的方向。忽然領頭的走上前來截住了我，十分嚴肅對我說道。

「雪姨，您怎麼出來了？」

「我……我……」我被他的言辭嚇到了，一瞬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人是懶惰的侍衛領隊，你就說你去顧城子家換烙餅。」老許通過通訊器跟我說。

「我去顧城子那裡……呼……換些烙餅回來。最近有點嘴饞，哈哈。」

「雪姨，您想要烙餅，直接吩咐我們就可以了，何必親自跑這麼一趟。」

嗯？我內心不免疑惑，直接吩咐他們？雪姨看起來那麼優雅的人，而且還和莫清言、老許他們是一派，怎麼和這些人也有關係？顧城子也說可以捎個信給他？看來雪姨的身份不一般啊。在我內心忐忑不安的時候，領頭的又轉向顧城子問道。

「顧城子？你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出來了？」

「我是……」顧城子看了看那個侍衛，又轉眼看了看我，顯得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呵呵，沒事，是我叫他跟我去我屋的，我做了幾件新衣服，不知道小顧喜歡哪一件，你知道的，我在家裡沒別的事做，就愛瞎做這些事。」

……

侍衛領隊杵在那裡也不說一句話，片刻后，他才轉過身來，叫他的手下繼續前進，然後跟我說。

「雪姨，最近有一些不法分子活動，鎮上不安全，我護送您回去吧。」

「欸……不用，不用勞煩你，我自己就行。」

「不，還是我護送您比較安全。」

「你就讓他送你回來吧，我們現在藏好。」老許通過通訊器悄悄地說。

「那有勞了。」

「不用。保護您的安全是我們的職責。」

在守衛領隊的陪同下，我走路越走越覺得腿軟，老許在耳機里不斷地安慰我鼓勵我說沒事的。我忍著內心的慌張，花了很多力氣去端著雪姨的樣子，明明不遠的路程，卻像萬里路那般艱難。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門前，領隊堅持說要送到我進去，我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推辭他才肯離去。他一轉身，我就拉著顧城子滋溜一下進了門。我伏在門上聽著領隊漸漸走遠了，這才把顧城子帶進屋內。等一關上門的瞬間，我整個人都解放了，立馬活動一下剛剛繃緊的身體，而身旁的顧城子看到我的樣子，瞪出了雙眼。

「雪姨？您這是？」

「哎呀，真的憋死我了。」

「啊？你不是雪姨！你是誰？」他這才反應過來，立即退後了兩步。

「先別管我是誰了，他們有話要跟你講。你跟我進屋。」

「他們？」

這時候莫清言、老許以及雪姨都走了出來，他們拍了拍肩上的塵土，老許叉起腰，笑得咧起嘴角，對顧城子說道。

「顧城子啊顧城子，好久不見啊，你還記得我嗎？」

「怎麼又是你，我說過多少遍了，我不記得你，我什麼都不會。你就別在來煩我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甩開了老許搭過來的手，並且生氣地說道。

這時候，雪姨從老許和莫清言中間穿過來，走上前對顧城子說。

「城子，他們說的話你不信。雪姨說的話，你可信？」

「雪姨？啊？您才是真的雪姨？！你……真是假的！」

「城子，看著我，雪姨說的話，你可信？」

「雪姨，您說的話，我都信。」

「那好，城子，之前我看你神志不清，未能告訴你真相。但今天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你是我們鎮上最厲害的機械師之一……」

「最厲害的機械師？之一？」

「你的能力雖不及勤奮和懶惰，但你一直勤勤懇懇地跟他們學習了多年，可以說，除了他們，再沒有人比你更出色。所以他們跟你說的都是真話，只是你現在被剝奪了記憶。」

「最厲害的機械師？勤奮……又是誰？他很厲害嗎？我……為什麼要跟他們走？」

「唉，雪姨有錯，我一直都在愧疚，是我的錯，我沒能盡到責任，讓你們一個個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不過城子，你就跟他們走吧，因為只有他們，才能給你想要的，才能讓你成為想成為的人。」

「我……什麼也不想成為，我只想好好地待在鎮子上，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了。」

「顧城子！雪姨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雪姨！您千萬不可動怒，您說的話我都聽！但是懶惰是怎樣的人我們都知道，我這麼一走他肯定要怪你的。就今天！那個領隊親自送我們回來的，如果我走了，他肯定會……」

「哈哈，他肯定會什麼？在你們眼中他是壞，他是狠。但在我的眼裡他永遠只是一個孩子。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快跟他們走吧！」

「雪姨！我真的不能走！」

就在此時，只聽見門外吵雜了起來。莫清言機警地把我拉過去，並和老許對視兩眼點了點頭。莫清言很冷靜地說道。

「是他們來了。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雪姨也不再勸顧城子，而是直接把他推了過來，並不斷地吩咐他趕緊走，並告誡他，如果現在不走，懶惰怪罪下來，沒有一個人能活。聽到雪姨這麼說，顧城子才放棄抵抗跟我們進了地道。莫清言走在最前頭，接著是顧城子，再者是我，老許殿後，地道里十分的安靜，所以還能聽到外面的聲響。我們伏在地道里，安靜地聽外面的動向。只聽見一陣噪音過後，好像有一個人進來了。雪姨，踏著小碎步出去迎接他。

「惰兒，怎麼來之前也不說一聲，好讓我給你備些飯菜。」

「不勞您費心了，母親！聽說您今天出門了？」

「是的，惰兒，我才回來。」

「搜！」

「……」

「啊？雪姨是？懶惰的母親？」我驚得下巴都要掉出來了。

「噓……有雪姨在我們還有片刻的安全，快走。跟上！」老許在背後催促我趕緊走人，我回過神來，立馬向前快走了兩步。

這一刻我才知道，我今天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