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行程
?一座古樸的石台上,正用厚重的紫色鎖鏈束縛著一個年紀幼小的孩童。
石台周圍站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但是卻無一人言語,只是不約而同地用冰冷的眼眸凝視著石台上那個滿面恐懼的黑髮男童。
這個孩子不斷掙扎著,想要擺脫這冰冷的鎖鏈,但是他的體力卻是在詭異地迅速流失,好似生命正在迅速消散。
孩童偏過頭去,看著人群中的一男一女,用顫抖的聲音道:
「爹....娘....我怕......」
那對男女同樣是神色淡漠,對於孩童的無助求援顯得並不在意。
那女子只是冷冷地開口道:
「在上面安靜待著便是。你可是為了族群的未來做貢獻,切不可在這裡丟人顯眼!」
孩童雖然滿心疑慮,但還是乖巧地閉上了嘴。
過了片刻,孩童微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爹......這次儀式不是我勝了嗎......為何......」
男子的聲音同樣冰冷而不容置疑:
「閉嘴。」
孩童嗚咽了一聲,聲音再一次沉寂了下去。
漸漸地,天穹上都是蒙上了一層陰霾,一股壓抑的氣息開始在這片天地中瀰漫。
一聲陰沉的聲音從極遠處響起,卻震人心神,顯得悠遠宏大:
「噬氣......」
嗡———
石台上亮起了白色的微光,一圈圈無法辨析的符文閃耀,使得那鎖鏈都是開始顫抖起來。
「等等......」
孩童發出了無力的哀求聲,渾身充沛的氣血都是在那白色微光亮起的一瞬間便如開閘一般傾瀉而出,被那鎖鏈盡數吞噬。
原本靈秀的眼眸此時卻是那麼暗淡,就連心跳和脈搏都是微弱了下去。
那大量的氣血順著鎖鏈沒入石台,然後沿著地面上一條符號構成的道路綿延向遠方。
先前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渡業......」
隨著話音的落下,石台中開始滲出一縷縷濃郁而不可見的業障,在某種東西的催動下,猶如活物般牢牢地附著在了石台上的孩童身上。
「不要......求求你們......」
孩童的聲音中帶著恐懼與痛苦,但是因為自己爹娘的要求,仍舊是壓抑著自己的音量,不至於「丟人顯眼」。
那扭曲的業障讓他渾身都陰冷至極,好像隨時會被拖入漆黑的深淵。
「種邪......」
一團白色的霧氣自遠方飛來,其上還纏繞著一捆黑色的鐵鏈,好像在束縛著那霧氣不讓其逃離。
孩童的眼瞳中倒映著那霧氣的影子,一陣陣恐懼自靈魂中湧出。
他雖不知那是何物,卻也知曉是某樣無比邪惡之物。
「娘......」
他呼喚著自己的母親,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下一刻,黑色鐵鏈崩斷,那團霧氣在翻騰了一息之後,驟然包裹住了孩童的身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石台周圍,聽著便讓人毛骨悚然。
無邊的恐懼與痛苦游竄在他身軀的每一寸角落,骨骼與內臟快速地衰敗下去,同時也因承受不住那白霧的壓力而產生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這時候,孩童眉心處一點紅光浮現,然後以迅雷之勢脫離,隨後化作一根紅線,直接飛向了遠方。
圍觀的人群第一次出現了動容,有人又驚又怒地大吼:
「攔住它!」
這個時候,在痛苦中沉浮的孩童,終於是想起了那點紅光的來歷。
那是一個和藹而嚴格的老人,在他開始儀式前在他眉心上看似無意的輕輕一點。
「佰老.....」
孩童呢喃著,感受到了在無邊的陰冷中的唯一一點微光。
轟隆
大地震顫,就是那石台都是搖晃不已,好似有一條蛟龍在土地中翻騰。
石台周圍亮起了一圈密布著符文的結界,但是轉瞬間便驟然崩碎。
孩童失去意識前,只依稀聽到了一道帶著怒火的熟悉的嗓音。
「太元族......你們是找死!」
......
鄭邪猛地驚醒,後背已是一身冷汗。
「嘖,這麼久了還是忘不掉啊.....」
鄭邪有些惱火地自語了一聲,隨後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也是下意識地觀察了一下四周。
夜已深,面前的篝火也快要燃盡,而自己的懷中卻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具柔軟的軀體。
鄭邪看著在自己懷中熟睡的白無善,也是有些無語:
「我說這夢怎麼做的我胸悶氣短.....」
似乎是因為鄭邪的動靜,白無善也有蘇醒的跡象,但是僅僅只是翻了個身,在鄭邪身上蹭了蹭,呢喃了幾聲后便再一次熟睡過去。
鄭邪眯著眼:
「看樣子是沒辦法換姿勢了啊......」
擺正了一下身後的草垛,鄭邪也是看向了一丈外的另一堆草垛,頗有些好奇:
「這姑娘之前不是在那睡的嗎,什麼時候爬過來的?」
隨後,鄭邪用手戳了戳白無善的臉,非常沒有素質地說道:
「喂,醒醒,你壓到我了。」
然而,白無善只是咂巴了一下嘴,繼續睡了下去。
頭一次,鄭邪感到了如此無力。
「算了算了,又不是睡不著,頂多難受點而已......」
鄭邪帶著些怨氣,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地自言自語。
正當鄭邪打算稍稍換個姿勢好繼續入睡之時,他懷裡的白無善卻是低低地啜泣起來。
「我...我沒說啥啊?」
鄭邪一臉茫然,還以為是自己弄醒了懷裡的少女,但是旋即就明白過來,這個小姑娘仍舊是在做夢。
「爹......回來......」
含糊不清的輕柔聲音從白無善的口中發出,讓滿面無奈之色的鄭邪也是一愣。
白無善吸了一下鼻子,淚水淌得更多了些:
「娘......爹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不會死的......對不對......」
一片無言,除了少女低低的抽泣。
鄭邪沒有言語,只是輕輕地撫摸著白無善的後背,眼眸中流露著複雜的意味。
在鄭邪輕輕的拍撫下,白無善的也是漸漸停止了抽泣,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這個時候,鄭邪也是嘆了口氣:
「至少你的雙親......是愛你的.....」
沒有了睡意的鄭邪,也是凝視著遠方昏暗的天空陷入了失神。
一夜寧靜。
當白無善自熟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裹著兩層厚的毯子,而鄭邪則是坐在篝火邊上,擺弄著不知從哪弄來的一頭野豬。
「醒了?」
鄭邪頭也不抬,然後一刀便剖開了那野豬的肚皮,被滾燙的豬血淋了一臉。
鄭邪「嘖」了一聲,然後頗為不爽地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白無善:
「站著看我幹什麼?作為隨從的基本素質都沒有嗎?」
白無善一愣,然後慌忙「哦」了一聲,然後小跑到鄭邪身旁,仔細地用自己的袖口擦拭起鄭邪臉上的鮮血來。
鄭邪被這突如其來的關照弄得愣在原地,隨後才嘆了口氣,道:
「是我沒表示清楚還是你太蠢.....我是讓你來剖這頭豬.......」
白無善聞言,面龐當即便因羞意而有些泛紅,只能閉著嘴接過鄭邪手中的刀,一言不發地開始清理那頭開了膛的野豬才能緩解幾分尷尬。
鄭邪搖了搖頭,走到一旁,隨意地將自己身上的豬血擦試了一下,然後直接愜意地坐在地上,開始指手畫腳起來:
「清理乾淨之後拿去旁邊的河邊上洗洗,然後用我準備好的柴火生火把它烤了。」
白無善動作一頓,但是隨後便沉默地繼續進行起了手中的工作。
鄭邪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無善的背影,不知有了些什麼打算。
雖然聯繫過多次殺人的技巧,甚至也親手割開了自己仇人的喉嚨,但是再一次將活物肢解,還是讓白無善的手有些顫抖。
濃郁的腥氣一直在侵犯她的鼻腔,她幾乎是強忍著作嘔的慾望在完成著鄭邪的要求,每割上幾刀都要偏過頭去緩上一時半刻,不然直接會嘔吐當場。
鄭邪卻也不急,只是悠哉悠哉地看著她。
當那些無用的內臟終於清理完畢,白無善的面色已經蒼白到看不出血色,身體也因為範圍而有些搖搖晃晃,必須扶著一旁的樹木才不至於倒下。
「行了。」
鄭邪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隻有力的臂膀也是攙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先讓你適應一下,往後跟著我行走天下,要剖開的可不會再是野豬了。」
鄭邪微微一笑,扶著白無善靠著草垛坐下,隨後將那野豬直接扛在肩上,向著不遠處的河流走去。
「若是連這點血色都無法適應,那就說明你可能只適合幹些擦拭臟漬的活兒。」
聽到這一句話,白無善也是咬了咬牙,堅持著沒有讓自己徹底躺倒下去。
的確,從鄭邪先前的兇殘表現來看,若是相伴他身旁,要經歷的血腥恐怕不會很少。
若要她成為一個派不上用場的累贅,莫說是讓鄭邪失望了,就算是她自己也有些瞧不起。
這個時候,白無善的手也是觸摸到了先前鄭邪扔給她的玉牌,無形一股冰涼之感順著她的手指蔓延開來,將那不適驅散了很多。
她不知道的是,這塊刻有「邪」字的玉牌,若是放在中州,將會是讓不知多少人爭搶的秘寶。
鄭邪對她的期望,竟是莫名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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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不適,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