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疑雲
?「不行......必須告訴他.....」
一個紅髮青年遍體鱗傷,正跌跌撞撞地在一處巷道中奔逃。
「他肯定也在這裡......一定得找到他......」
紅髮青年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黑暗中彷彿正有什麼正在逼近。
他咬了咬牙,縱使雙腿已經沉重到難以挪動,但還是竭盡全力地奔跑起來。
「這個鎮子......有問題!」
......
隨著那些從小女孩兒眼角流出的黑色液體被銅鏡禁錮,外頭那臉色慘白的「已死之人」也是動作一僵,直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張懷山大口地喘著氣,也是倒在地上沒了力氣,緩了半天才掙扎著坐起來,壯著膽子走過去看了看。
這一看,卻是把他看愣了。
鄭邪將銅鏡收起,隨後將小女孩抱上床褥,又扶起了張懷山的妻子,這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道:
「張叔,進來吧。」
與此同時,昏暗的天邊也是映出了初陽的第一縷光。
張懷山吶吶地點了點頭,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頭」,這才提著斧子走進了屋內。
「呃——」
張懷山看著忙前忙后的鄭邪,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鄭邪卻好像已經知曉他要問什麼一般:
「讓我猜猜看,你看到了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
張懷山一滯:
「對......而且——」
鄭邪繼續道:
「你砍了很多次,發現對方根本砍不死,好像完全不怕?」
張懷山撓了撓頭,感覺眼前這個小夥子好像料事如神:
「的確如此,更可怕的是——」
「剛剛定睛一看,那人變成了一段木頭?」
鄭邪直接是說出了張懷山的所見。
這下子,張懷山是徹底服了。
「並不奇怪,一點障眼法而已,你所看到的都只是假象,至始至終就只是一根木頭在你面前晃來晃去而已。」
鄭邪終於是收拾好了東西,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你妻子受了驚嚇,這幾天給她養養元氣就好,你女兒也基本無恙,休息幾日便可。」
鄭邪瞟了一眼一旁地上的麻袋,又是走上前去摸出了半根白燭,這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
一旁的張懷山醞釀了片刻,又說不出什麼比較文鄒鄒的辭彙,只能誠懇道:
「小兄弟,你費這麼大力氣治好了我女兒,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鄭邪笑了:
「張叔你想多了,我救你女兒又不是為了什麼報答,只是醫者仁心而已。」
張懷山嘆了口氣,隨後從身後取下了自己的那柄鐵斧,遞給了鄭邪:
「小兄弟,這斧子也跟了我很長時間了,挺好使的,銳的很。」
鄭邪一愣,隨後忍俊不禁:
「不是我說,張叔,我是個行醫的,要斧子有什麼用吶?」
張懷山搖了搖頭:
「收著吧......它不該留在這裡。」
聽到這句話,鄭邪忽然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對頭,看向張懷山的目光也是帶上了凝重:
「張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懷山仍舊帶著淳樸的笑,只是此時的氣質卻變得深邃起來。
他緩緩坐在床邊,輕柔地撫著自己的女兒的額頭,目光中滿是溫情:
「要是當初我有你這般本事就好了......」
一陣詭異的波動浮現,這間屋子卻是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屋子內的桌椅也是不斷晃動,讓鄭邪心中一驚。
鄭邪看向屋外,那綿延的山嶺也是開始震顫,就連天穹上的初陽都是開始扭曲。
整片天地,崩塌了。
當鄭邪的意識從渾噩中蘇醒,卻是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街道的角落,旁邊就是一處流浪狗的窩。
鄭邪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只覺得頭疼欲裂,忍不住呲牙咧嘴:
「什麼情況啊這是......」
一條毛色發灰的黃狗朝著鄭邪低低地叫著,看起來似乎是擔心眼前這個人類會搶自己的地盤。
鄭邪瞥了一眼旁邊的黃狗,一時間也是有些無語。
街上的人並不多,偶爾有經過的行人見了倒在街邊的鄭邪也只當他是個乞丐,隨意看了幾眼便不再關注。
鄭邪定了定神,仔細感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仍舊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處境,忍不住嘆了口氣:
「還是迷失之境......」
雖然搞不太懂到底發生了什麼,鄭邪還是決定先了解一下周遭的情況,於是起身欲行,卻是猛地發現了一直被他壓在身下的兩樣東西。
「這是——」
鄭邪瞪大了眼睛,愈發感到迷茫了。
一根燃了一半的白燭,一柄磨得光滑的鐵斧。
鄭邪小心翼翼地將斧子與白燭撿起,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喃喃道:
「這到底是?」
忽然,鄭邪心中想起了什麼,趕緊摸索起了自己的衣兜,結果真的是摸出了一面黯淡的銅鏡,其上還隱隱有著黑色的物質流動,令人望而生畏。
這下子,鄭邪是真的頭皮發麻了。
「先前那天地崩塌之景,分明是迷失之境消逝的象徵,可是為何我仍舊身處迷失之境,而且還將這幾樣東西一同帶來了?」
鄭邪只覺得心頭迷霧籠罩,彷彿能夠依稀看見許些線索,但是始終無法觸摸到真相。
「這是兩個獨立的迷失之境,還是說相互有著聯繫?」
鄭邪眉頭緊鎖,仔細端詳著那銅鏡、白燭和鐵斧。
「張叔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應留在這裡……?」
鄭邪回憶起了張懷山最後時刻的變化,心頭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
「莫非……他知曉自己只是迷失之境中的一縷亡魂?!」
聯想到張懷山最後的那一句話,鄭邪更是毛骨悚然。
「要是當初我有你這般本事就好了……」
輕輕地重複了一遍那個敦厚的中年男子的話語,鄭邪的心中劃過一絲明悟,不由得露出肅穆之色:
「這是……人為製造的迷失之境!」
「張懷山……絕不僅僅是個樵夫!」
正當此時,一道身影自陰影中突兀冒出,一把拽住鄭邪的身子便飛奔起來,直接是打斷了鄭邪的思緒。
剛準備反抗的鄭邪在看到對方那一頭紅髮之後也是一愣,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跟著一同奔跑了起來。
眼前突然出現的這人,分明就是先前那紅髮青年!
「別多問,跑就對了。」
紅髮青年看起來狼狽不堪,面龐上都是傷口癒合留下的傷疤,看起來似乎是經歷了相當痛苦的折磨。
直到二人跑到了一個無人的街角,紅髮青年這才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起來。
鄭邪也是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怎麼回事?跑什麼?」
紅髮青年抬起頭,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終於是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在這兒……」
鄭邪掃了一眼這紅髮青年身上的傷痕,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你這是怎麼回事?」
紅髮青年先是偏過頭看了一眼街道盡頭,確認空無一物之後才咽了口唾沫道:
「這個鎮子里有東西,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那玩意邪得很,我之前只是慢了一步,差點就回不來了……」
鄭邪眯了眯眼睛:
「鎮子?這個迷失之境是一個小鎮么?」
紅髮青年一愣:
「迷失之境?那是什麼東西?」
鄭邪「嘖」了一聲:
「這個一時半會兒很難跟你解釋,你先說說你遭遇了什麼吧。」
紅髮青年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
「呃……七日前我莫名其妙在這個鎮子外頭醒來,只知曉這鎮子名為清水鎮,其他一概不知。」
鄭邪忽然道:
「有出去走過嗎?」
紅髮青年點點頭:
「有,但是走不出去,只要超過一定距離就會莫名其妙地走回來,詭異得很。」
鄭邪聞言心中一定,自語道:
「果然,只是一個鎮子大小的迷失之境。」
紅髮青年頓了頓,繼續道:
「我原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幻境,但是不論用什麼方法也無法從其中脫離,就只能先試著了解一下這個鎮子,走一步算一步。」
「但是,我很快就發現這個鎮子里有些詭異。」
鄭邪的神色逐漸嚴肅:
「什麼詭異?」
紅髮青年的表情看起來頗為糾結:
「從我無意間發現的許多痕迹來看,這鎮子中過去應當有著不少人家在此地生活,但是……鎮子上的人都不承認他們存在。」
鄭邪重複了一遍:
「不承認他們存在?」
紅髮青年苦澀道:
「很難理解對吧?我問過鎮子上的許多人,他們拒絕承認曾經有這些人在鎮子中生活,也不接受我對於那些痕迹的合理推測,而是有著一套看起來並無問題,可是仔細推敲起來就漏洞百出的說辭。」
「而且,它也是在我開始試圖證明那些人家存在過的時候找上門來的……」
鄭邪心中瞭然:
「你說的那個邪的很的東西?」
紅髮青年看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對。它好像潛伏在這鎮子的每一處角落,每當它逼近的時候都伴隨著濃重的黑暗,我有一次逃的慢了些,差點就被那黑暗籠罩。」
說到這裡,紅髮青年的眼眸中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恐懼:
「那黑暗裡頭……好像有許多東西在撕扯我的身體,想要將我一同拖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