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死神·終章
?.作為死神,死亡是個不可避免的詞,誰都知道大家的歸宿早晚都是這樣。可是,沒有人在平日里會想到愛笑愛鬧、喜歡往尸魂界跑給一幫小豆丁講些不知名的故事、總是會給自家惹麻煩、靈力超低的吊車尾、白哉的親弟弟會突然的死去。
總覺得誰都會死,可是那個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小子會一直存在,一直給他們製造著不痛不癢的麻煩。雖然那小子有時候讓人恨得牙痒痒,但是最後,大家都會快快樂樂的繼續生活。
每個人都認為,那個少年應該是這樣……一直的陪著他們過下去。
除了幾個在外執行任務的死神之外,幾乎是所有的死神都參加了伊澤的葬禮。他的屍體並沒有被燒掉或是埋在地下,而是被白哉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保留了下來,擱置在朽木家的一處宅子里。
大家都不明白,白哉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在他們看來,這無非是白哉對自我無期限的折磨。死去的人就是永遠的離開,就算你留下他的身體,又能怎麼樣。每天看著他,守著他,可是他什麼都感覺不到,說不出口,再也不會對你笑,跟你撒嬌,活生生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留下的也不過是自己束縛自己的籠子而已。
人可以不必為了死去的人而活,卻免不了要為活著的人而活。
白哉為什麼就是想不開呢?又或者……他是在懲罰自己,沒有對伊澤說出過真正的想法,而且在伊澤最後的日子裡,沒有好好的陪過他,哪怕是一個好臉色也沒給過。
那時,面對他的冷言冷語,伊澤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
在葬禮上,卯之花烈把之前伊澤的身體狀況,全部告訴了白哉。她是希望藉此,可以減少白哉對日番谷東獅郎的施壓,可是白哉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更加的暗沉了。
葬禮很短,白哉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說什麼,只是簡單的對來賓點頭致意。那個時候的白哉臉色比起以往還更冷上了好幾分,如果說以前不過是漠然的冷淡,不和人打交道。那麼這一次就是把憤怒悲痛壓抑到冰點的極寒。在家裡、執行任務時,沒有一個人敢觸白哉的霉頭,甚至是有多遠避多遠。而六番隊的隊員們就真正的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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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宅院。
白哉沉默的坐在他和伊澤常常呆在一起的屋子裡,手邊是一個燃燒著的火盆。盆中已經積了一層灰渣,還在嗞啦嗞啦的燒著,伴隨著一股嗆人的味道,嗆紅了白哉的眼角。
盆邊是一堆伊澤用過的東西,這是最後一堆。『雅*文*言*情*首*發』所有和伊澤有關的事物,全部都在這幾天被白哉燒個精光。
其實有很多更簡捷的方法來銷毀這些東西。但是,白哉卻選擇這樣一點一點的,看著它們被火焰慢慢地吞噬掉,就像伊澤從他的世界離開的太過突然,他要從另一個方式彌補回來一樣。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伊澤的屍體都被留下,卻要燒掉他用過的東西。白哉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如果他所在的屋子到處都是伊澤的物件,他會有種致命的窒息空虛感。煩躁的心悸會令他喪失所有的理智,只剩下心臟所在的位置,隱隱的沉悶的鈍痛。
作為朽木家的繼承人,白哉從小就被教育,要為家族的榮譽而生,要遵守靜靈庭的規則,要擔負起死神應盡的職責。他確實做到了,不管是家人,還是外人,提到朽木白哉,無疑是朽木家、靜靈庭的驕傲。
那個時候的他,內心也是認為,自己會背負著很沉的擔子生活下去。就算是父親去世,他也沒有覺得自己一個人挑起整個家族的大梁,是件多麼辛苦的事。反正一直做著的事,即使再累再苦,也有習慣的那一天。責任對他來說,早已融進自己的血肉里,成為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
可伊澤不同,他不需要承擔什麼,他只要做自己喜歡的、想做的就好。所以,在他失去靈力面臨死亡的時候,他選擇了讓伊澤獨立起來,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可他不是個好哥哥,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伊澤學會獨立,只好冷言冷語的對待……從未離開過他的保護的弟弟。
直到伊澤真正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一直離不開,沒有習慣獨立的那個人……是他自己。白哉用手輕輕抵著心臟的部位,或許正是因為他自己欺騙了自己,所以最後才會失去伊澤。讓自己連脫離悔恨的理由,都找不到。。
一直認為規則會是自己處理一切事物的原則,可是現在,他第一次覺得事實與人生所設定的判斷相悖。
當所有的東西都燒毀后,日光已經淹沒於暗沉的黑夜中,冗長的寂靜瀰漫在空氣之中,月色漸漸朦朧,白哉沒有開燈,黑暗的空間里,只有月光和孤影。
白哉慢慢闔上了眼睛,靜謐的沉寂在一瞬間虜獲了他所有的思緒,那是一片黑暗的世界,無聲,無息,墨汁般濃稠的幾乎快要窒息。忽然間,暗色的空間有了些微的光芒,那是一個少年的笑容,總是習慣性的唇角微揚,完全一副沒有良心的樣子,暗金色的眸子會發出亮亮的調皮的光芒,但是卻始終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之中。
「哥哥。」
白哉無聲地攥緊拳頭,冰冷的眼神,眸底微揚些許柔和的波光。
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剛踏出門口,就發現院子里站著一個男孩。他低著頭,髮絲完全遮住了臉頰,看不清表情。他靜靜地站在石台邊,沒有和主人見面的打算。如果不是月色明亮,白哉的眼神明晰,不會有人發現他。
在白哉看到男孩的同時,眼神便冷了下來。犀利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刃,恨不得戳穿男孩的心臟。
「出去。」白哉的眼底冰冷一片。
日番谷東獅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已經在心底責罵過自己無數遍,也知道此刻再來這裡,只會惹白哉發怒。可是,腳不聽指揮的就向這裡移動。
「白哉大哥,我只想在這裡待一會,一會我就走。」
白哉寒冰般的視線掃射著日番谷東獅郎。
「我和伊澤是朋友,他…..我只是想送送他。」
「不必。」白哉冷冷的說「在他死去的下一秒,你和他就沒有任何關係。殺、人、凶、手。」
後面的一句話,白哉說的極慢。他可以很明顯的看到,日番谷東獅郎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僵硬。不知為何,心裡隱隱生出一絲快感。
「白…….」
男孩還想說什麼,被白哉無情地截斷。殘忍到不留餘地的話語,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你在這裡,他不會安息。」
男孩的身影一顫,他愣愣地看向地面,眼底一片空洞,像是被攝走了靈魂。半晌,他勉強挪動腳步,強迫自己,一步一晃地離開院子。
白哉的視線轉向石台下的空地上,樹影婆娑,形影相弔。他慢慢走過去,在一處蹲下。修長的手指伸向土地,毫不猶豫地將泥土翻了出來。
每一次翻土,都像是用盡了氣力。
【作為白哉哥哥的弟弟,我不會讓任何人瞧不起】
【哥哥,在你眼中伊澤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嗎?啊啦,有小獅在我不會受傷的。】
白皙的手指被尖利的礫石划傷,細小的口子里被擠進了泥土,火辣辣的疼。
【吶,雖然答應人家的事情不去做到很可恥,但是……既然是哥哥的意願,那麼我都會無條件遵守哦】
【哪有做弟弟的為哥哥擔心的道理,哥,你耍賴哦。不過這次原諒你好了,既然我這麼大度,那醒過來好不好。你一直睡下去,難道不擔心伊澤被人欺負嗎?不擔心伊澤離開你嗎?要是哪天伊澤消失了,看你會不會哭鼻子。呵呵。】
手裡的泥土似乎濺到了眼睛里,澀痛火辣,痛的連手指也不聽使喚。
【嗯,感覺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哎呀,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哥,你說我如果有一天死掉,你會不會抱著我哭?】
手微微顫抖著,翻出的泥土似乎重千斤。心裡默默地念著,還差一點,就可以挖出那枚當時埋下的種子。
【哥哥,我走了】
可是……如果櫻花不開,伊澤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是不是他就沒有了等待的理由…..
【當然是因為伊澤是弟弟的緣故,做哥哥的就應該讓著弟弟,等著弟弟。】
手下一頓,潮濕的泥土成塊的從手中跌落。
【以後,一起看櫻花。】
甩開手中的泥土,拼了命一般把它們全部又填回去,手掌在土上使勁地按壓,生怕它們再次散開。
手指的小傷口滲出殷紅的血,融入土地。可是它的主人渾然不知,只是小心的拍實土地。
做好一切后,他靜靜地看著重新埋好的地方,怔怔地出神。墨色的髮絲擋住前額,只留一片黑暗的陰影。
記得約定的人……明明他是如此的堅信……會在櫻花樹下等待的只是他一個人……
伊澤的話就如夢魘一般緊緊纏繞著他……正是因為在乎,所以無法忘記……正是因為無法忘記……所以才會覺得痛苦……
就算他毀掉一切關於伊澤的東西,不看不聽不說…….可感情融進了血肉、靈魂……什麼都無法將它剝離。
心臟在這一瞬間猛然驟縮,白哉緊緊按住自己心臟的地方,一股從未有過的刺痛感從心臟逐漸蔓延,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悲傷籠罩了他的全身……。
「滴答」,一滴透明的液體,滑落到地上,瞬間消失。
【哥還沒說你會不會,會不會為我哭?】
【其實你不必這樣問……不管是做為什麼,我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