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兔子吃了窩邊草
在夕陽燃燒的那個傍晚
在學校大壩成陣的柳風吹來
你的目光
讓我不再向前
我看到了金光染了你的眉眼
我看到了飛鳥在天空盤旋
那麼
我就跟隨著自己的心跳
走向你
看著你
對一臉平靜的你說
你好
明天
……
——張緘《你好,明天》
生活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悲喜停步不前。
張緘因為個人的原因加上月考的失敗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把自己躲藏在詩歌的世界里,如鴕鳥插沙,暫時忘記現實中的不如意。
很多年以後,張緘回憶起那段歲月,在感覺到青春的詩意的時候,也深深的體會到自己年少的孤獨,和對未來缺失的積極奮鬥的熱情。
陽光繼續照耀鳳城古城村這片土地,照耀著鳳城一中這個歷史悠久的校園。
當鳳城一中院內千年銀杏葉飄落殆盡的時候,高一第二次月考也結束了。
這次張緘很平淡的接受了自己是差生,岳寶、嘎子,蘇東他們是好學生的事實。
一個多月前,關心和岳粹榮到張緘他們小屋被蘇東的臭腳熏的一溜煙跑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張緘到現在還能想象到她們的窘迫。讓張緘感到欣慰的是,雖然她們倆被熏走了,但她們倆是把張緘當成朋友了,用差生的成績單證明他們之間的友誼。
張緘他們不是害蟲只是差生,還沒有到被消滅的那個地步,所以在第一次月考後,張緘他們很自然的服從了鳳城一中的排位方式:成績差的坐後面,成績好的坐中間,找到人的坐前排。
這次的成績,張緘和關心他們名次在基本沒有變動,岳粹榮的成績甚至還倒退了二位,好在她退步的空間不多了,沒有動的還有他們的位置,一旦成為差生,想從后三排出去,關鍵在於有沒有人心甘情願當差生補缺。
這個時候,張緘又認識了一個叫唐薇的女孩,她是插班生,是第一次月考後被班主任戴老師領到班裡的,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她沒有按照以前插班生的慣例坐在第一排,而是被安排了最後一排。
果然,這個叫唐薇的女孩沒有辜負戴老師的安排,成績差的讓張緘這些差生都不好意思。當然張緘他們也竊竊私語過,認為唐薇考的差是因為轉學不適應或者為了照顧後排這些差生的面子。
在隨後的幾年,唐薇用穩定的成績,彷彿一套有力的組合拳,將張緘他們這些差生的猜測打的魂飛魄散。
張緘甚至在一個灰黑的夜晚,看著酣睡的蘇東,有過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每個成績好的學生背後都會有一個成績差的室友,就像每個失足姑娘背後都有一個要上大學的弟弟一樣。
這種想法讓張緘感到奇怪,也讓張緘感到不安,自己的心態是不是有問題了,是不是詩歌看多了,有異於常人。
張緘在高家村中學第一次發表詩歌的時候,也向姐姐和父母進行了炫耀,但他們的反應都很平淡。父母甚至都沒有仔細的看上一眼,讓張緘無比的失望。
詩歌可以是一個愛好,詩歌不是一個人的全部。或許在他們看來,哪怕出一本詩集都沒有考上一所好學校重要。
從現在來看,他們的目光還是長遠和正常的。
張緘局限於他不擅長的一個領域很長時間,沒有出彩是再正常不過了,二十年後的張緘重拾自己的文學夢,依舊寫出了二十年前的水平,能保持這個狀態只剩下足球了。
以後的一段日子,嘎子繼續在操場踢球,蘇東每晚依舊溫習數學、張緘繼續捕捉生活的詩意,看似生活一成不變的情況下,平靜的班級再次傳來差生睡醒以後的談資。
唐薇和兔子戀愛了,這個消息像秋風一樣在我們這些差生間傳遞,成績好的也不會關心他倆,因為至少唐薇是屬於張緘他們差生圈的,差生圈的女孩子不多,唐薇鐵定算一個,這樣你就完全可以理解她為什麼和關心、岳粹榮關係不錯了,都是在差生圈裡混的,抬頭不見成績見。
兔子在張緘他們班的籃球界還有點名氣,三步籃不管進不進,至少投的很標準。
張緘他們班另一個喜歡打籃球的同學叫關立強,他們倆都是個子不高喜歡打籃球的,這和姚明非要踢足球一樣,典型的以自己的短處攻擊別人的長處,所以他們鐵定進不了國家隊,在這一點上,張緘就像預測自己不會成為著名詩人一樣,預測對了。
兔子單眼皮,眼睛也不大,上課的時候不仔細看,還以為他睡著了,因為這個特點,沒有少被老師提問。
鳳城一中的老師自尊心都很強,不坐在倒數的前三排,上課睡覺是對老師的赤裸裸的侮辱,那就提問你,回答不上來,就問你為什麼上課睡得跟什麼都會的一樣,就問你丑不醜,用一個英語老師的話說就是「你怪錄呀」。
張緘坐倒數第二排,和倒數第一位的唐薇只隔著幾個人的距離,雖然鄰居一個多月了,他還真沒有注意到她成績差之外,還會談戀愛。
「有啥奇怪的,成績都那麼差了,不談戀愛還能幹什麼呢。」
有一次課間岳粹榮和張緘聊天的時候對這件事情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張緘望著少女秒變哲學家的岳粹榮一臉認真的說:「我們都是張家村的,我媽可是你姑奶,岔輩分,我可不跟你談戀愛。」
「你不要嫌我丑,就我還真沒有看上你,整天臉拉得跟別人欠你錢的樣,你在本子上畫的那些詩,就小學三年級水平,別人不好意思說,我性格直,我就直說了。」岳粹榮毫不示弱,可能被傷了自尊。
「你們倆別吵了,上課沒有睡好,不知道課間補覺嗎?」關心從桌子上抬起頭,伸個懶腰說道。
差生和優等生最大的區別就是真誠,鬥爭都在明處,不服就吵,吵過會很快和好,畢竟差生就後面三排,差生另一個和優等生的區別那就是包容,差生從來不會真的難為差生。
優等生就不一樣了,明明一道題自己會做,還要問另一個優等生,你會不會做呀,另一個說我也不會做呀,其實另一個在心裡想,我會做也不會做給你看,看看何等的虛偽。如果一個優等生會做,另一個恰好這題不會做,結果就是那麼的所謂的友誼小船就翻了,一點包容之心都沒有。
兔子是什麼時候和唐薇談起戀愛的不得而知,但唐薇的改變張緘他們可是看到眼裡的,以前唐薇吃燒餅配蒜泥那是標配,現在只吃燒餅不吃蒜泥了。
以前唐薇還和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黑臉差生說話,原諒張緘記不得這個差生的名字了,張緘不僅自稱為詩人還是一個執拗的人,他非常看不起比他成績還差的人,何況還是一個臉黑比自己丑的同性,那種看不起是融入血液的。
唐薇不僅不和這個黑臉男生說話了,甚至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小了一點,遇到可笑的事情不再放聲大笑而是掩口而笑了。
兔子長的又不好看,成績只是一般,不是差生也算不上優等生。唐薇的改變讓張緘這些差生無比的鬱悶,張緘甚至誇張的認為唐薇為了愛情出賣了差生的尊嚴。
差生就是應該大口吃蒜泥,說話時吐沫橫飛,或者就趴在桌子上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睡覺,差生就應該有差生的樣子,靜若處子,形如脫兔。
唐薇和兔子戀愛的后還有最大的讓張緘他們甚至要和唐薇劃清界限的是,她居然用自己的錢給兔子買早餐了,其貌不揚的兔子泡了差生妞不說,還冠冕堂皇的吃起了差生女孩的軟飯。
更讓張緘氣的靈魂出竅的是,兔子還無意和別人說了一句,班裡的娜娜追求他,他沒有願意,他還是覺得唐薇好。
娜娜是張緘的故知,雖然分到一個班級后,娜娜沒有正眼看過張緘,一個白凈的城裡姑娘怎麼會喜歡他什麼都一般的農村兔子。
難道上帝和兔子一樣沒有睜開眼。
為此張緘氣的三天沒有寫詩,默默的盯著唐薇和兔子的一舉一動,被他們膩歪的最終還是寫詩去了。
兔子和唐薇的戀愛一直持續到大學畢業,最後修成了正果,他們也是張緘那班唯一一對同班結婚的,這讓張緘對兔子的感覺火箭式的上升,他沒有褻瀆差生的感情。
兔子不僅吃了窩邊草,估計這一輩子會一直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