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什麼
「為什麼?」陸麗錦拿著剪刀,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胳膊,疼痛讓她漸沉的頭腦,變得清醒。
陸麗錦伸出另一隻沒有拿剪刀的手,拉住自己的嫡姐,紅著眼睛問:「為什麼,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對自己的這個嫡姐不夠好嗎?她掏心掏肺地對著自己的嫡姐,最終卻落得嫡姐對她下藥的下場?
陸麗錦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她不信,即使事實擺在眼前,她仍是不信。才會拉著陸雙錦,想讓陸雙錦給她個解釋。
陸雙錦也同樣拉著陸麗錦的手,流著眼淚,苦苦哀求著:
「好妹妹,你只要答應他,他許你皇后之位。我雖然是他的嫡妻,但我心甘情願地屈居你的下位,求求你了,你就答應他吧……」
對著自己的親妹妹,陸雙錦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
陸麗錦問她為什麼,她也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只要一想到平時對她溫柔的丈夫,突然如變了個人一樣,用手捏著她的下巴,對她說的那些話,陸雙錦就害怕得渾身顫抖。
那個男人冷冽著聲音,像催命符般,在陸雙錦的耳邊響起:
「陸雙錦,你要是敢跟朕玩花樣,不怕死也沒什麼。可是你要想想你的兒子,在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兒子。先帝生了二十個,活下來的也有十個,你說朕會在乎你生的那個嗎?」
陸雙錦再度哀求說:
「麗錦,我也是沒有辦法。姐姐求求你了,你還年青,就應了他吧。姐姐向你保證,真的不會嫉妒你的。依著他對你的喜歡,你又高坐后位,將來生下兒子……」
陸麗錦閉了閉眼睛,在陸雙錦喋喋不休地語音中,頭腦變得越來越混沌,她毫不猶豫地又狠狠地刺了自己一下。
嚇得陸雙錦大叫,欲要攔著說:「麗錦,麗錦……你別這樣,姐姐求你。」
陸麗錦卻像嚇著了似的,拿剪刀指向了自己的脖子,說:「不想我現在死,就給我滾……滾,你告訴他,什麼皇后,我不稀罕,讓他趁早死了那條心……」
陸雙錦顯然是怕陸麗錦真的自戕,驚恐地擺著雙手,邊往後退邊說:
「麗錦,不要,我走,你別這樣。你不為自己打算,想想陸家,想想父親,還有你生母。麗錦……」
陸麗錦此時也不管不顧,隨手抄起剛剛她的親姐姐陸雙錦遞給她的那個茶杯,用盡全力往地上一砸,聲嘶力竭地喊:
「滾,給我滾。陸雙錦,你別忘了,那也是你的娘家,除了我生母外,哪個跟你不是血親?到如今,我是什麼都不管了。我生母生了我,也是她命苦,我也只期望來生再報答她的生育之恩。」
「陸雙錦,陸雙錦,為什麼……」
腦袋越來越沉,陸麗錦知道,她若再不下手,只怕清白就要沒了。陸麗錦喃喃自語著,往脖子的大血管上,沒遲疑地扎了下去。
「不……」
耳邊傳來了陸雙錦地叫喊聲,悲愴而傷痛,但陸麗錦微微地笑了,睜開眼,瞅著抱著自己的嫡姐笑了,輕聲說:
「從小咱們倆個就親,沒想到我死,得姐姐相送,也算是對得起咱們這一世的好。」
陸麗錦的耳邊,響起了陸雙錦肝腸寸斷的哭聲,即使陸麗錦沒問,陸雙錦沒說,但陸麗錦清楚,能讓陸雙錦給她下藥,應該是受到了新帝的威脅才對。
而能威脅到陸雙錦的,便也就是陸雙錦的兒子。
可是,陸雙錦的聲音卻變得越來越輕,直至消失不見。眼前泛起了白霧,就連這皇宮,陸麗錦也看不到了。
陸麗錦想,她大概是死了吧。那一剪子下去,她可是報著必死的決心。
眼前的迷霧卻又逐漸地散去,陸麗錦發現,她似乎是漂浮在空中,又或是透過某種東西,看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平陽侯府的正香園裡,有一株花開正盛,灼灼其華的桃樹。
初春的陽光暖陽陽地打在身上,四歲多的陸麗錦騎在桃樹叉上,手裡捏著一枝桃花,笑得十分開心。
她的姨娘就在桃樹邊上,伸出手來接著她,說:
「好姑娘,你要是喜歡,姨娘讓人給你折就是了,乖,先下來好不好?別再摔了。」
陸麗錦不聽,舉著小胖手,在樹叉上說:「姨娘看,這花兒是不是樹上最多的?好不好看?」
透視著這一切地陸麗錦卻十分的驚奇,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小的時候,竟然還在她生母的院子里,這樣玩耍過。
自她的記憶里,她都是與她的嫡母最親,與她的嫡姐陸雙錦如一母同胞的姐妹。
而她最常去的院子,便就是她嫡母住的永樂園。
她的嫡母告訴她,打她出生之後,便就被她嫡母抱過來,與陸雙錦一起養著,就當自己生了一對雙胞胎。
可是看著此時,陸麗錦有些迷茫。
趙姨娘的說話聲,重又拉回了透視著的陸麗錦的注意力。
此時的趙姨娘也就二十多歲,明亮艷麗,光彩照人。看著自己的女兒,笑彎了雙眼,連連點頭,說:
「好看,當然好看,滿桃樹上,就姑娘手裡的這枝開得最美了。」
小小的陸麗錦聞言,得意地笑了。她歪著頭,舉著花枝,一雙大大的眼睛如黑葡萄似的。
小孩子的笑聲,最是真實甜美,非常地打動人。無論是趙姨娘,還是院中其他的丫頭婆子,跟著小陸麗錦一起笑了。
滿院子的笑聲,在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進來后,全都停住了。
能夠透視一切的陸麗錦認得,那是她的嫡母楊氏跟前的婆子鄭媽。
鄭媽進來,在趙姨娘的耳邊說了幾什麼,趙姨娘的臉立時白了幾分,眼裡含著淚,似是不相信鄭媽說的。
看著趙姨娘,鄭媽嘴角上的笑是那樣的無情:「姨娘要是不信就算了,反正話我帶到了,若是姨娘不管,那就算了。」
話一說完,鄭媽沒有半分留戀地走了。
而透視著的陸麗錦再一次的愣住了,在她的記憶里,無論是她嫡母楊氏,還是楊氏身邊的人,都是最和善不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