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寧舒看容澈停下向著自己走過來的腳步,急忙用袖子擦了兩把臉,幸好這衣服是紅色,要是以前宿微谷的白色,早就成了抹布,她想到這裡,不禁又悲從中來,但呵呵掌門卻笑了,她隔著淚水還是能看清他我表情,她心想我這不是聽早課遲到打瞌睡,我是真的犯了大錯,不能回頭的大錯,怎麼他還是能這樣氣定神閑,好像根本不在乎她變成魔修又犯了什麼錯。
「我只看見你哭得超凶。」容澈笑著說,「方才在谷門前,那一席話也算是夠凶了。」
寧舒覺得他根本沒懂自己的意思,大聲說道:「我沒開玩笑!說不定你現在打不過我的,我瘋起來自己都害怕!」
聽了她的話,容澈慢慢收起笑容,寧舒以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危險和不可饒恕,心中既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難過,沉默過後,容澈只是看著她,輕聲說道:「這二十年,阿舒你一定過得很難吧……」這句話說出來,寧舒再也綳不住,放聲嚎啕,之前的狠話和決絕全都不見,容澈朝著哭到斷氣的寧舒快步走來,寧舒撲進他的懷裡。
「師叔,你那個師兄,他是個變態啊!」寧舒哭得太慘了,她聲淚俱下,把從來到這裡后攢起來的所有眼淚一次都流個乾淨,她總以流血不流淚標榜自己是「硬漢」,其實是自尊心強極好面子,也不喜歡用眼淚解決問題,可這次她什麼都不管了,哭得慘烈,樹上休憩的冬鳥都驚得飛上天,「一個師父教出來的,為什麼師叔你這麼好他那麼混蛋啊!他還騙我去殺人,我殺了人,就再也回不來了……」她越說越傷心,順手拿起容澈的衣襟擦眼淚,另一隻手還掛在他脖子上,容澈輕拍她的後輩,寧舒二十年的提心弔膽如履薄冰都好像在雪中融化,她將之前自己是如何誤殺道門中人的前後事情和盤托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為之,就算你是真的動了殺心,也只能怪我沒及時救你離開苦海,不關你的事,你也不要內疚自責,我……和你師姐,我們都不會為此責怪於你,宿微谷永遠是你的家。」
容澈的聲音像羽毛,輕盈順滑,寧舒不安的心和眼淚這才稍有緩和,「我這些年真的很想你們。」
「我……們也很想你。」容澈每次停頓都像要再喘口氣才說出下個字,寧舒正傷心又紓解,聽不出這弦外之音,「這是肯定的,」她言之鑿鑿,「你們沒有我,生活一定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樂趣。」
容澈想說她不要小看自己,哪怕說是全部也沒有不對,可還是沒說出來。
這時寧舒看到容澈的手還在滴血,泥鰍一樣從他懷裡滑出來握住他胳膊,面色沉鬱,「我剛才太心急傷了你,對不起,師叔,我這有葯,我來幫你。」她熟練的拿出一個布簾展開,上面十幾個夾層里都放滿了小瓶罐和紙包,只見寧舒拿下一個擰開灑出綠色粉末在創口,幾道剛剛還在流血的裂傷即刻痊癒如初,只是血跡斑駁一時難消。
容澈看這些葯,再看寧舒處理傷勢的熟練,心中更沉一分,寧舒以前受傷都是大叫師姐救我師姐幫我,認不全丹藥,楚卿如拿什麼她塗什麼吃什麼,看都不看一眼,此刻卻猶如做過千百次般有條不紊,可見這些年她吃的苦並非自己可以想象。
他突然伸出手,重新將寧舒攬入懷中。
「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寧舒一愣只覺得掌門不說呵呵以後似乎哪裡有些奇怪,她來不及細想,靠在容澈胸前的臉頰忽然感覺一陣不正常的搏動,她老臉一紅,蹭得推開容澈,「師……師叔!這二十年你是變性了嗎!」
容澈呆立著不知她在說什麼,很快他也覺得胸口不對,長袍里竟隆起兩個圓球,一大一小不斷蠕動,最後從他佔滿寧舒眼淚鼻涕的領口跳了出來。
「啊呀年輕人抱得太緊……我都要喘不上氣了……」
跟著兔子蹦出來的還有兔子弟弟,見兔子弟弟沒有因為當年救自己而死,寧舒興奮的抱起兩個毛絨球,死死勒進懷裡,不停拿臉去蹭他們柔軟的白毛,「我想死你們了!」她重新展露笑容,容澈也跟著笑了。他原本把這兩個兔子一直帶在靈獸的禁制中,可他們聽到對話,也忍不住想要出來見見寧舒。
「行了行了!你……你沒事就好!別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兔子弟弟明明紅眼圈更紅了,還是咬著牙和從前一樣兇巴巴,他好像有點哽咽,拿前腿推開寧舒的大臉,「你在拿我們擦眼淚嗎!」
「啊呀,小阿舒,快給我撓撓,這些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兔子上了年紀根本不在乎什麼臉面,坦率得多,拿著前爪輕輕拍寧舒的臉頰,「你看你都瘦了,賊人真是可惡,一定是沒有睡好過。」
看到兔子弟弟還是故作凶神惡煞死要面子,兔子還是以睡為天,寧舒覺得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過,大家還是那些關心自己的人,她的恐懼和不安也全都不見了。
兔子弟弟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沒有跳出寧舒的臂彎,任憑她抱著揉搓,毛都逆著刺起來也不在乎了,兔子見狀一邊享受寧舒的抓撓,一邊說道:「哎,你看,有些兔子呢偏偏口不對心,重逢了連句正經話都說不好,」說完它回頭看一眼容澈,「哎,有些人也是一樣。」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可兔子弟弟臉紅是看不出來的,但容澈臉紅能看出來,只不過寧舒沒有注意,她總是注意不到這些細節,兔子見寧舒彷彿不懂自己在說什麼,又拉長聲音嘆道:「哎,小阿舒,你是不知道你這一出事,多少人急著覺得是自己的錯呢,這二十年有些兔子可是發憤圖強如今法力比我都高了……」它故意一頓又回頭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容澈,「哎,有些人呢也是一樣。」
場面再度非常尷尬。
兔子弟弟的耳朵全耷拉了下來,如果容澈有長耳朵,大概也是垂落的,寧舒沒把兔子陰陽怪氣的弦外之音放在心上,抱著它們走回容澈身前,有些期待的問:「師叔你閉關了二十年,一定更厲害了。」說到這裡,寧舒面色一沉,想告訴他廉真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元嬰,他的修為已經大有突破,這時他們一起聽到了有人追來的聲音,容澈拉住寧舒的手想要浮空暫避,可寧舒卻飛快的利用身後樹林的枝杈交錯完成了禁制的布陣,在容澈詫異的目光中,兩個人隱蔽其中,沒有被追來的人發現。
等那些跟上的人四處張望后離開后,他們從禁制中出來,容澈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阿舒你的禁制功力……如此進步神速?」
寧舒受到禁制高手的誇獎一臉自豪,「那是,我可是很有天賦的。」
容澈心中有些悵然,當年他教寧舒禁制時,她三年五載也學不會一個簡單的,也根本不愛聽,可換了廉真僅僅二十年,她的禁制功力甚至可以與自己一比,他真的是那麼差的師長嗎?
「師叔?你怎麼啦?」寧舒覺得呵呵掌門有點奇怪,她又看不出是哪裡奇怪,於是出言詢問,她不知容澈失落的緣由以及其中私念,容澈也只能擺擺手,「呵呵,無妨無妨。」
兔子聽不下去了,白了一眼容澈,再用一種鄙夷智障的語氣語重心長對寧舒說道:「小阿舒,我看廉真那廝不該教你修鍊和禁制,得教教你怎麼增長智力和女性的敏銳……哦後者他一個混賬小子好像確實教不了你,不過,你也太傻了,這麼傻的人,我一把年紀都沒見過第二個,也不知該可憐你們兩人哪個,哎……」
兔子弟弟也覺得寧舒傻,冷哼一聲又酸又怪地說道:「你師叔是覺得你和人家學得那麼快,怎麼就和他學不會,是不是他不行,比不過人家。「說完再哼一聲,別過臉不再看寧舒。
心思不夠細膩的寧舒哪想到這一層,她趕忙擺手向容澈解釋,「不是的不是的,你看師姐和你學的就超快,是我之前不夠認真……可是我跟你學,不認真你不會罵我不會打我,我要是不和廉真學,他會真的非常認真……」寧舒做了個他點火的動作,「不聽你講課,不要緊,可是不聽他講課,要命啊……」
容澈微微一笑,想讓她不要多慮,卻突然意識到寧舒這個」要命「是什麼意思,笑容消失,心中沉重。寧舒卻以為容澈真的因為此事生氣,一時慌了手腳,趕忙小心翼翼摟住容澈的胳膊,握住他的手掌,和他十指交叉。容澈來不及震驚和臉紅,只覺得一股熱流從掌心竄回心臟竄到元嬰再原路返回,再來上百個來回,心都不會跳了,然而寧舒鄭重舉起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以發誓的姿勢暗運煞氣,她手指尖慢慢凝聚紅光,和容澈純凈的靈力淡芒交織在相握的地方。
「師叔你不要難過也不要生氣,要不我也跟你發個誓,我寧舒以後再也不三心二意,你說什麼我都會認真聽,不敷衍不裝睡,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師叔對我最好了,我一定不會辜負師叔的。」
她發完誓覺得自己這次一定能好好遵守這個心魔誓言,師叔也不會誤會感到難過,然而她再看兔子,嘴巴已經長成圓形,師叔傻傻站在原地眼睛是圓的臉是紅的,兔子弟弟氣得直揪耳朵,一邊跺腳一邊對她怒罵道:「你這個孟浪輕浮的女人!怎麼能隨便和男人在小樹林里發這種……這種不三不四的誓言!從前在月黑風高的房頂和人談婚論嫁,現在則在猥猥瑣瑣的小樹林里和人私定終身!你!你真是太壞了!」
寧舒被他說得很是來氣,剛想問自己辯駁,可是回想兔子弟弟的話,她又想了想自己剛才說的誓詞,再看看她和容澈握在一起的手和兩道已經交織的光,她看容澈紅漲的臉和呼吸困難起伏的胸口,容澈也失了智一樣看她,她看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兔子,兔子的嘴和眼睛一樣圓耳朵直衝天際也看著她,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砰一聲臉像被廉真的真火燒了,鬆開手,尖叫一聲,向樹林深處跑去。
這種話,這種誓言,是只能在結婚時候立下的啊!
寧舒現在只想趕回幽羅島跪在廉真面前,讓他一把火燒了自己算了,反正她現在也和在火上沒有區別,比殺人後還不知如何是好。
容澈還傻傻的站住原地,他手上還有寧舒的體溫,這時兔子先反應過來,老骨頭突然敏捷異常,一下跳到容澈的肩上,對著他耳朵喊道:「追啊!給我追!」
容澈這才回過神,拔腿向寧舒狂奔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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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最佳:兔子
兔子的獲獎感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帶不動……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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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不更新正文了,更新一個搞笑番外小劇場~小劇場也有個2000多字哈,後天在繼續正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