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啊，不答應就算了，以後我再也不求你了。」當初是誰誇口說要幫她找到爸爸的？現在找到人了，他反而不肯講了，有這樣耍人的嗎？

高傳尹吃痛的抱著小腿，想要去追她都沒辦法走了。

「涵嫣……涵嫣你別走啊！」看來他剛剛的條件交換獅子大開口惹惱了他的寶寶了。

等到那陣痛楚過去之後，他的寶寶早就跑遠了。

那天之後，張涵嫣又開始跟高傳尹冷戰。

這一次是真的冷戰，她連看他一眼都不情願，工作時間連句閑話都不跟他聊，晚上也不讓他進房，每每都要高傳尹厚著臉皮糾纏許久，她才願意投降，不過一晚的春風得意過後，隔天她又開始冷冰冰地對著他。

高傳尹的感受如同在天堂與地獄兩頭繞，日子真是難過極了。

捱不了幾天，他就受不了了，想要聯絡張晏召，那裡的人卻都不用手機，廟方的電話則是因為前些天的豪雨線路被打斷了。

等了一周電話還是打不通，為了不違背與張晏召的約定，高傳尹只好親自再跑一趟張晏召所在的那座廟宇。

當然，他並沒有帶張涵嫣一起去，因為他已經答應過張晏召暫時不會泄露他的行蹤。某天他找了個藉口說要陪他爸爸去辦事就出門了。

張涵嫣一見他出門，就給周力打電話。

「阿力，目標已經離開旅館，over！」

「老闆娘，這是手機，不是對講機，不用講over沒關係的。」周力待在溫泉旅館附近、下山必經的那條路上史店拜。他受了老闆娘的請託，只要高總管一出門就緊跟著他，把他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都一一記錄下來。

周力還以為高總管偷吃被抓包，極力贊同老闆娘勇於面對一切的舉動。

要是高總管真的敢出軌的話，老闆娘就該早一點將這個男人宣判出局。畢竟風流不是病，鬧起來要人命啊！他們的美麗老闆娘值得最好的男人疼愛，絕對不可以姑息風流男！

只是他跟了幾天，都沒發現高總管有什麼特別可疑的舉動。高總管就連走在路上被美女搭訕，都會紳士地後退一大步，避免和美女貼得太近引發旁人的誤會。他認為老闆娘應該是猜錯了，高總管根本就沒有任何外遇的跡象。

高總管今天早上到證券公司去找他大哥，看盤花了一個小時左右就離開了，接著去父母家吃午餐。本來他還以為今天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但是當高總管的車子離開高家后，轉而上了高速公路交流道，他的精神頓時全都上來了。

「喂，老闆娘，高總管終於出現可疑行蹤了！」他立刻去電向老闆娘報告跟蹤進度。這下糟糕了，難不成高總管真的背著老闆娘在外面偷吃？！

「人在哪裡？快告訴我，我現在馬上追過去。」

「老闆娘，這樣不太好吧？你打算親自去現場捉姦？」他怕老闆娘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啊！

「抓什麼奸？你在胡說什麼？」張涵嫣不解地問著，不過她很快就失去耐性了：「先別廢話了啦！阿力，你們現在到底在哪裡？」

「高總管上了高速公路，往南，只有他一個人在車上而已。」

「你給我跟緊了，千萬別被他發現。」

「遵命！」

張涵嫣隨即開著旅館接送客人的廂型車出發，路上用手機和周力保持聯繫。

兩個多小時之後，他們跟蹤著高傳尹來到了新竹山區的某座廟宇附近。

當她看見路上出現廟宇的指標，她就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衝進寺廟內尋找爸爸的身影……

當高傳尹發現在廟裡團團亂轉著的張涵嫣時，驚訝地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涵嫣，你怎麼……」

「我爸爸在哪裡？」張涵嫣見他坐在大殿前的石階上，似乎在等待誰的樣子，便四下張望起來。「你快說啊！」

「要是看到你在這裡的話，張伯父可能就躲著不出來了。」高傳尹嘆了一口氣。他真的沒想到涵嫣竟然會跟蹤他。

「那我先躲起來好了。」張涵嫣看了看周圍，找了殿前的大石柱當掩護，躲了幾秒鐘之後，又怕她爸爸會從她後面的那個方向走出來，想要換地方躲，又不曉得哪個方位比較好。「他會從哪裡走出來？」

「我也不知道，剛剛請一個師兄去通報了。」

「那怎麼辦？我要躲在哪裡比較好？」張涵嫣想來想去，最後走到高傳尹身邊，硬是將他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蓋在自己的身上。

「騷包鬼，穿亞曼尼西裝來廟裡，是想勾引誰？」

高傳尹啼笑皆非地望著她。「我只對你有興趣，你說呢？」

「你又不知道我今天會來這裡。給我老實說！今天在外面有沒有哪個女人給你送秋波？」張涵嫣覺得胸口有點醋意在翻騰，可能是因為終於知道爸爸在哪裡，這幾天對他的冷戰也就自動結束了。

「我沒注意，或許有也說不定。」高傳尹笑得開心極了，一口閃亮亮的白牙又露出來見人。「怎麼，你吃醋了？」

「哼，騷包鬼，誰要吃你的醋啊！」張涵嫣氣得用他的西裝把自己的臉全部蓋起來，呼吸著衣服上那屬於他的味道，她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這個騷包鬼從頭到腳都是屬於她的，她才不吃醋咧！

其實兩人每次吵架都持續不了幾天，因為他總會在夜裡用盡各種手段跟她求歡，當身體與對方緊密交纏時，不管什麼天大的怒氣都會默默地消散的。

白天要裝作冷酷相對來說是比較容易的，只要不去看他，找職員當擋箭牌就行了。可是晚上就不行了，他執拗地像只渴求主人關愛的寵物狗，非要纏到她有反應為止。

有的時候光是為了求她看他一眼，他可以跟她鬧好幾個小時，摸她、親她，甚至是咬她，什麼有效他就做什麼，把她的耐性磨得精光，最後她只好順他的意，他說怎樣就怎樣，聽話的像個乖巧的小學生般在他身下任憑他擺布。

這種冷戰、和好，再吵架、冷戰、再和好，一次次地循環著，說來也奇怪，他們竟然誰都不覺得膩味，就像四季更迭一樣的自然，兩人都不介意這樣來來回回在地獄與天堂間的徘徊。

或許這就叫做緣定的天生一對吧！

他們總能找到相處時的平衡點，不會吵得太過火、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而且和好得極快，正巧印證了床頭吵、床尾和的那句老話。

最後，張涵嫣終於成功見到她爸爸了，只可惜張晏召並不願意跟他們一起下山回家，堅持要留在寺廟裡面天天跟著師父們一起念經，以求修身養性好改掉以前的那些壞習慣。

張涵嫣見父親如此堅持，也就不再強求。犯了錯的人總是會想做一些補償、做一些能令自己心安的事情。

就像傳尹，聽爸爸說他們聯絡上之後，傳尹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詐賭事件的經過全部坦承，誠心地祈求他的原諒。那時爸爸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什麼會輸得兵敗如山倒，一夕之間就敗光了家產。

雖然是被人設計詐賭才會輸光家產的，但他的確是愛賭沒錯，這個壞習慣只靠自己的力量可能沒辦法戒除，所以爸爸才會堅持要留在山上過清靜的日子，好遠離那些紅塵俗世的誘惑。

現在知道爸爸平安無事也就足夠了，講好他們會常常上山來探望之後，她就跟著傳尹一起下山了。

回程的路上，張涵嫣一直看著窗外的山景，感覺心情有些亂糟糟的。

見到爸爸之後，心上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現在她煩心的並不是爸爸這邊的事，反而是在想她和高傳尹之間的關係到底算好還是不好。

在離開之前，爸爸握著她的手問了這麼一句，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很確切地回答。

他們是相愛的沒錯，但是中間卻橫亘著家族仇恨。她也曾很生傳尹的氣，欺負他、報復他的時候，好像總是她處處占著上風，但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覺得有些委屈。

明明傳尹很寵她的，每次她發脾氣他都會默默地承受，就算她過分了一點，他也不會生她的氣……那她的委屈到底是從何而來？

想來想去，果然還是她得不到傳尹家人的喜愛，委屈就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吧！雖然她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其實卻比任何人都在意這一點。

她應該誠實一點把自己的心情說給傳尹聽才對，可她就是說不出口。好奇怪，是因為怕他笑話她嗎？

張涵嫣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彆扭什麼，是自尊心太高壓不下來，還是純粹不想認輸？

車子都開下山回到平地了，窗外的景緻從綠油油的山景轉換成城市的街景，張涵嫣轉頭瞪了高傳尹一眼，惱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高傳尹轉頭朝她笑了一下。「你不是累了，想要休息？」

「那還是可以講話、聊天的啊！」

張涵嫣直覺他是在生氣，因為今天她偷偷跟蹤他上山，害他當了一回小人。她知道他答應過的事情要是沒做到的話會很自責的，她偏偏就害他做了言而無信的事情。

「我在開車，還是專心一點比較好。」

高傳尹這回沒有轉過來看她。方才彎彎延延的山道，以及現在都市裡較擁擠的車流，都需要專註看著前方的道路狀況的。

「你生氣了對不對？」張涵嫣才不信他這套說詞。之前明明是一隻開著車都能分心騷擾她、愛撫她的色狼，現在在這裡跟她裝老實頭？「好嘛，對不起嘛！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她主動投降，因為是她做錯事了，她願意向他道歉。但為人子女的急著想要親眼確定一下父親的安全，這總不能怪她吧？

高傳尹轉頭又看了她一眼。

「幹嘛又不說話了？」張涵嫣被他看得有些不悅。怎麼，是沒看過本大小姐向人道歉嗎？她又不是真的那麼驕縱的人，做錯事也會乖乖道歉的！

「是我做得還不夠好。」高傳尹有些後悔那天自己的一時嘴快，他應該要等到把事情都喬好之後，再把最好的結果告訴她的。

這幾天她一定一直擔心她爸爸的安危，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了，還要教周力跟蹤他，那種心一直被吊著的感覺想必很不好受。

「你又來了！」張涵嫣真的惱極了。每次他這樣伏低做小的討好態度都會讓她很焦躁，聽他這樣一說，她會覺得自己像是得寸進尺的壞人，可明明壞人就是他們家^

這也是委屈來源的一種。張涵嫣氣憤完之後又開始自我厭惡，她把氣發在他身上對他來說不公平，但是討厭他爸媽的話，他又會覺得難過、覺得裡外都難做人……

吼，她到底該怎麼解決這種找不到發泄出口的情緒啦？

高傳尹不明白她又怎麼了，只是無辜地望了她一眼。

「總之，一碼歸一碼，今天我跟蹤你上山害你壞了對我爸的承諾，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能生我的氣！」明明是道歉的一方，她說話的氣焰卻像是對方非接受她的道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