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的孫女,我知道她的脾性,她不屑去做那些事情
?賀子涵的眉心緊蹙著,心口不知怎麼劇烈地顫動著,那是一種他說不出的痛。
察覺到賀子涵的異樣,顧書瑤忙道:「奶奶,媽,你們別生氣了,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顧江達笑著看向顧書瑤,好在他還有一個懂事的女兒。
他望向顧清鈞,目光中始終帶著愧疚,當初是他對不起她和她的母親。
賀子涵收回視線,看著懂事的顧書瑤,眼底也染上了溫柔。
伺候顧家老爺子顧益華的貼身傭人齊肆走了下來,恭敬對顧清鈞道:「小姐,老爺讓您上去。」
顧清鈞點點頭,道:「謝謝齊叔。」
每次回顧家,免不了一場惡戰,每次都是齊肆替她解圍。
齊肆冷冷地掃視了樓下的人,隨著顧清鈞一起上樓。
走到顧益華房間門口,顧清鈞小聲問道齊肆,道:「齊叔叔,爺爺的情況還好嗎?」
齊肆笑著,道:「老爺身體很好,小姐不用擔心。」
「那就好。」從進入顧家到現在,顧清鈞臉上難得露出真誠的笑容。
齊肆道:「老爺還在裡面等你呢,快進去吧。」
顧清鈞點點頭,整理一下衣服,將耳鬢間的碎發別好,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微弱卻帶著慈祥的聲音傳來,瞬間讓顧清鈞紅了眼眶。
她用力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房門,笑得特別地開心。
「爺爺,我來了。」她笑著走到顧益華的床邊。
白熾燈光特別的耀眼,打在顧益華滿臉慈祥笑容的臉上,卻顯得那麼不真實。
他的眼睛已經凹陷下去,眼底還有重重的暗青色,一張臉也透著病態的蒼白,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
銀白色的頭髮卻梳得一絲不苟,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對顧清鈞笑得依舊是那麼慈愛。
顧清鈞眼眶澀的厲害,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顧益華時,他正老當益壯,身著一身灰色的中山服。
這幾年他總是纏綿病榻,一日不如一日。
顧益華對顧清鈞顫巍巍地伸出手,渾濁的淚水順著眼眶滴落。
「清鈞來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顧清鈞忍著眼淚握著顧益華骨瘦嶙峋的手,心中一陣鈍痛。
顧益華攥緊顧清鈞的手,笑著道:「你有多久沒有來看過我了?」
顧清鈞用力笑著,伸手擦掉顧益華臉上的淚水,道:「半年了。」
「你還記得啊?」顧益華故意裝作生氣的模樣,可轉瞬看著顧清鈞的目光就帶著心疼。
「你瘦了,苦了你了孩子。」
顧清鈞強忍的淚水,瞬間決堤。她能感受到的溫暖,真的不多。
她依舊用力笑著,搖著頭道:「不苦,一點都不苦,我挺好的爺爺,真的。」
顧益華伸手去擦顧清鈞臉上的淚水,他的手指很粗糙,卻很溫暖。
就像是顧清鈞十歲那年,顧益華不遠萬里去國外找她,將她從人販子手裡搶回來時那般溫暖。
「好孩子,爺爺也許護不了多久了。」顧益華不舍地看著顧清鈞。
顧清鈞忙搖頭,哽咽著道:「爺爺說了要護我一輩子,你不能騙我的。」
顧益華笑著,道:「傻丫頭,就算是沒有人護著你一輩子,你自己也要走好,懂不懂?」
顧清鈞用力點頭,母親也曾經說過,沒有人護著你一輩子,你必須要自己學會堅強,走好每一步。
「會的,爺爺,我一定會走好每一步。」顧清鈞說道。
顧益華滿意的點點頭,再次攥緊了她的手,道:「和子涵的婚約,放棄吧,他不值得你停留。」
顧清鈞低頭用力地吐了一口氣,問道:「爺爺,他們都說我是惡毒的女人,您說我是嗎?」
「不會!」顧益華說的特別肯定,道:「我的孫女,我知道她的脾性,她不屑去做那些事情。」
顧清鈞愣了一下,隨後抬頭笑著,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下來,她依舊不在意。
「爺爺,謝謝你。」顧清鈞哽咽著,她咬了咬下唇,道:「與賀子涵的婚約,我會解除的。」
「賀子涵不是良人,不值得你託付,也不值得你傷心,聽爺爺的話,扔掉他。」提及賀子涵,顧益華的眼神都變得凌厲,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是啊,賀子涵非託付的良人,五年都不了解她是什麼人。
「好。」顧清鈞笑著。
「傻丫頭。」顧益華嘆了一口氣,道:「當初,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和你媽媽,你媽媽也不會那麼早離開,你也不會承受那麼多的痛苦,都怪我,讓你們受委屈。」
顧清鈞用力搖頭,想到母親她的心就如刀絞一般,她用力地壓下所有痛苦。
她擦乾淚水,依舊笑著,卻不再提曾經的事情,而是道:「別的事情您就不要想了,現在您養好身體才是最關鍵。」
顧益華苦澀一笑,瞬間又恢復如常,道:「走吧,這個家不值得你多留,等我想你了你再來。」
顧益華知道顧清鈞對顧家有多恨,她雖然懂事在他面前什麼都不說,可他懂她心裡的恨。
「那您一定要好好養好身體,知道嗎?」顧清鈞叮囑。
「好,放心吧。」顧益華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顧清鈞擦乾臉上的淚水,臨走還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顧益華。
最後快速關門離開,轉身那一瞬淚水再次滑落,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擦乾。
她的眼中依舊是冰冷,渾身散發著冷漠和孤傲。
她之所以同意和賀子涵解除婚約,完全是因為顧益華。
想必這也是馮月蓉請爺爺出面讓爺爺說服她,馮月蓉知道顧清鈞絕對不會忤逆顧益華。
可她同意解除婚約,卻沒有說過要放過他們,她不是高尚的人,傷害她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顧清鈞走後,齊肆走進了顧益華的房間。
顧益華的眼中透著威嚴,不同於面對顧清鈞時的慈祥。
「遺囑按照我說的讓律師擬好了嗎?」
齊肆恭敬地說道:「已經按照老爺的吩咐擬好了。」
「好,你下去吧。」
齊肆點點頭走了出去。
顧益華伸手將抽屜中顧清鈞的照片拿出來撫摸著,笑著道:「丫頭,爺爺能給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不要怪爺爺。」
馮月蓉推門走了進來,眼中透著厭惡,將門用力關上坐在了顧益華對面的沙發上。
「她同意了沒有?」馮月蓉冷聲問道,眼神看向顧益華手中的照片,眼中似冒著怒火。
「同意了。」顧益華清冷地回答,將顧清鈞的照片放入抽屜中,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馮月蓉。
「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去把她找回來!」馮月蓉咬著牙,後悔當初自己做的決定。
顧益華冷笑著,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倚靠在床背上,道:「顧家,只要我沒死,還輪不到你做主。」
「你……」馮月蓉氣的渾身亂顫。
她的雙唇都在哆嗦,眼中是隱忍的淚水,多少年了,因為顧清鈞和她母親,顧益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顧益華,我和你夫妻幾十年,竟然比不過一個顧清鈞?」馮月蓉哀傷地看著顧益華,仿若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眼底的希望也在一點點地灰敗下去。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顧益華的聲音並不高,卻足以擊碎馮月蓉強撐的堅強。
「顧益華,我恨你!」馮月蓉奪門而出,徑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用力關上房門,抑制不住地哭泣著,空曠的房間一點點的冰冷了她的心,她已經冷清了十幾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她恨顧清鈞,是因為她的出現,才讓她和顧益華之間產生了隔閡,而且這隔閡這輩子可能都解除不了。
顧清鈞從顧家走出來時,天空飄著淡淡的小雨。
顧清鈞從來不愛打傘,雨水是無根的,她認為能夠沖刷掉人身體中骯髒的靈魂。
她開車路過一處蛋糕店,看著蛋糕店窗前的座位上,一個小女孩將第一口蛋糕喂入對面她媽媽的口中時,顧清鈞的眼眶微微發熱。
她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走進了蛋糕店。
天空依舊飄灑著細雨,暖黃色的路燈照亮漆黑的夜晚,細雨從燈光下飄落,印照出雨絲原本的樣子。
她指著那對母女的蛋糕對店員道:「我要一份和她們一樣的蛋糕,謝謝。」
「好,您稍等。」
很快店員就把蛋糕交給了顧清鈞,顧清鈞端著蛋糕走到了離那對母女不遠的座位,靜靜地看著她們。嘴角帶笑,眼眶發熱。
蛋糕是黑色的巧克力,最上端點綴著一枚紅色的草莓,很簡單。
看著小姑娘把蛋糕一口一口的喂入媽媽的口中,顧清鈞忍不住想要落淚。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和媽媽一起吃一塊蛋糕的情景,也是如此溫馨。
顧清鈞一直看著那對母女吃完離開,她始終都沒有動一下,最後默默地離開了,她的蛋糕不會再有人和她分享了。
天空依舊下著小雨,細弱的雨絲打在顧清鈞的臉上,輕輕柔柔很舒服。
她緩步向前走,竟然忘記了自己還開著車。
不知道走了多久,頭髮上都是細小的水珠,順著髮絲緩緩落了下來。她黑色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濕,貼在她的身體上,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忽然,她的手臂被用力地攥緊,不由分說拖著她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