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再入洛陽
?左傾峰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太師椅依舊擺在庭院之中,而柳青山等人依舊恭恭敬敬的站在兩旁,其中柳青青哭的尤其厲害,兩隻眼睛血紅。
柳雲天的屍體已經被抬了出去。
少年咳嗽兩聲。
柳青山等人噤若寒蟬。
「怕什麼,我又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左傾峰站了起來,伸手在柳青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後者咽了口吐沫,腰弓的越發佝僂。
「要我死的貴人有哪些?」他笑眯眯的問。
柳青山擦了擦額角的汗滴,猶豫著剛要開口,卻被左傾峰伸手打斷。
少年說:「算了吧,就算知道又能怎樣。」
他自嘲一笑,看向柳青青。
柳青青雙眼通紅,惡狠狠的盯著少年。
「京城裡的那位允諾你們的好處恐怕是送你入書院吧,他本以為我會把你們殺個精光,這樣好處就會落空,可我覺得,你還是去書院走一趟的好,這樣的話你在有生之年說不定還能為父報仇,血刃我這個仇人呢。」
左傾峰緩緩離開了柳府。
來時一片繁華,去時一片血腥。
……
繁華的洛陽城內,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梅會。
到了這個時候,天底下大凡有點名聲的門派都會派個宗門代表前來參加大會,一方面是給當今天子一個「面子」,一方面通過某些手段,劃分當今天下,形成新的利益格局。
當年聶鳳雙跌境以後,刀門從宗字頭山門降為門字頭,在一年一度的梅會上所得的利益極少,大頭都被儒釋道三家獨享,唯一的一州之地也被劍宗一家獨大!
如今天下各派,已經不滿現在的格局,所以現在的洛陽城處處暗藏殺機,一根無形的線已經繃緊,一不留神,就可能徹底斷裂,至於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不談,因為沒人願意去管。
這一天,雪花下的頗大,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入了城。
左傾峰端坐在馬車車廂里,對面坐著左欽雨、柳青青,兩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有點麻木。
馬車緩緩駛進了一座偏僻的小院。
左傾峰下車以後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裡離武王府頗近,不過一牆之隔罷了。
門口站著兩個下人。
一人年過半百,是個老嫗,負責小院的大小事物,一個年紀輕輕,差不多十五六歲,長相頗為俊俏,看上去也十分機靈,負責小院的伙食。
他們二人祖祖輩輩都是刀門在洛陽城裡安插的棋子,光明正大的棋子,專門負責幫助歷代刀門代表掌握各種信息、以及料理各種瑣事。
二人見左傾峰下了車,趕忙上前迎接。
左傾峰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跟著二人進了小院。
左欽雨、柳青青吊在最後邊。
「呆會給柳青青安排一下房間,臟點差點無所謂,能住人就行。」左傾峰看向老嫗,吩咐道。
老嫗略一尋思,便懂了少年的意思,趕忙點頭:「是,少爺。」
柳青青不知道,她的苦日子即將來臨。
午飯過後,一輛豪華馬車停在了小院門口。
左傾峰吩咐老嫗一聲,讓她給柳青青安排一些「事情」做做,便毫不猶豫的上了馬車。
馬車走的極快,一路東拐西拐,穿過一條條狹窄的小巷,最終從南門出了城。
駕車的老漢頭戴斗笠,嘴裡叼著一根乾草,大冬天仍舊穿著一身粗布短衣,露出半截乾癟的小臂,兩隻眼睛時不時的掃視四方。
忽然,他對著馬車內的少年說了句:「少爺,您坐好,老奴得加速甩掉後面那幾波人。」
左傾峰「嗯」了一聲。
他雖然看不見,但聽的很是清楚,後面有三十一人跟著。
「駕!」
老奴揮了一下馬鞭,馬車頓時向前沖了出去。
左傾峰端坐馬車內,閉眼運功,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馬車從頭到尾被一股真氣包裹,幾乎是離地飛行!
他不得不感嘆,老漢境界不高,可這一身渾厚的真氣堪比七境。
天底下能修鍊出這樣真氣的功法不多,也就道家的《大黃庭》儒家的《正氣源》以及佛家的《無量法》能有這般神效,可眼前的糟老頭怎麼看也不像這三家出來的人。
老漢究竟是何許人也?
少年問了出來。
老漢呵呵一笑,反問道:「少爺可曾聽說過西北魔宗?」
左傾峰略一思索,便想起了一樁秘辛,當年人族、妖族大戰,人族之所以慘勝,很大一部分得歸功於魔宗!
魔宗歷來神秘,每一代宗主更是神秘至極,他們崇尚惡,崇尚原始,希望通過妖族侵佔中原的手段將歷史撥回「正軌」,甚至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那一場大戰過後,魔宗餘孽很快被天下各派圍剿,覆滅於青青草原上。
他沒想到,到了現在還能聽到關於魔宗的消息。
「魔宗雖然行事極端,但功法著實不錯,當年那一場大戰過後對魔宗的清算,楚氏佔了大頭!」他沉吟片刻,繼續說道:「其實少爺也不算是外人,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訴您。」
「實不相瞞,如今的楚氏很大一部分就是建立在魔宗的基礎上,只不過只修鍊他們的功法罷了。」
「而老奴修鍊的正是《天魔大渡》!至於這功法有何神效,想必您也看出來了。」
左傾峰點了點頭,表面平靜,心裡邊驚濤駭浪。
他開始走的路子極簡,專一佛法,可斟至三境巔峰后,始終無法成功破境,更別提打開人體穴竅了。
瞎子告訴他,他的「門坎」過高,而真氣並不渾厚,沒不了坎,要想破境就必須擴展厚度,所以他相繼修了道家的《大黃庭》、儒家的《正氣源》以及佛家的《無量法》,可結果不盡人意,厚度依舊還是那個厚度!波瀾不驚。
被逼無奈,他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他修習劍法、刀法,使得佛意、劍意、刀意三種真氣在丹田匯聚,從三種「大道」擴展深度!一旦三種截然不同的真氣全部斟至三境巔峰,便可以輕易破境,屆時將會形成一道擁有佛意的宏大、精深、劍意的凌厲、刀意的兇狠、霸氣的全新真氣,不過這條路子到底通不通,沒人知道,因為太過駁雜,沒人願意嘗試。
如今老人的一番話給了他又一個幻想,他可不可以直接通過修鍊魔宗功法直接加深真氣的厚度,而非現在這般苦逼的按部就班的走三條路?
說實話,踏上刀法這條路是必須的,因為他需要用《兩命刀》親自了結那個天下第四,而佛法則是他的根本,可不代表他喜歡走劍法這條路!
一旦《天魔大渡》這本心法可以擴展真氣厚度,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劍法,專修佛法刀法!
屆時以佛入刀,以刀入佛,化作刀佛!
只是再轉念一想,左傾峰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修習劍法只是為了破境,一旦破境丟棄便可,何必繞來繞去找苦頭吃呢!
馬車漸漸駛入了一條山道。
山道崎嶇不平,且路勢非常陡峭,普通的馬車是不可能上的了山的,可這匹馬不同,車夫也不同。
後面的人早就被甩開,所以馬車的速度又降了下來。
車夫閑得無聊,哼起了小曲。
左傾峰則隱隱覺得瓶頸有了些許鬆動,想必過不了多久便可突破。
「到了,少爺請。」
馬車停下,車夫下了車候在一旁,左傾峰則一步一步下了車。
車夫看著有點心急,總覺得少年下車太慢,絲毫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而後者因為看不見車夫的表情,所以緩慢依舊。
車夫走在前面引路,很快便看見了一座建在山頂的行宮,
行宮佔地極廣,瓊樓玉宇,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幾千萬落,橫跨山澗;以金為瓦、砌玉為牆,危樓百尺,可摘星辰,端的是羨煞旁人。
車夫早已看過百遍,是以神情不變。
他看向左傾峰,想看看這個年輕人是何表情。
他本以為後者該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可事實上他錯了,還錯的有些離譜,少年鎮定自若,表情依舊。
「少爺好定力!」他由衷的讚歎一句。
左傾峰莞爾一笑,也不解釋,跟著車夫進了行宮。
行宮道路極寬,兩旁空無一人,是以兩人走的有些「旁若無人」。
車夫隨地吐了一口濃痰,又繼續叼著那根乾草,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腳步,說了句:「還是你自個兒進去吧,老奴就不打攪二位了。」
說完告辭離開,走的瀟洒。
左傾峰笑了笑,「目送」他離開,然後朝裡面走去。
走著走著,便再也走不動了,他有些出神的「看著」前方,那裡站著一位身穿金色龍袍、頭戴皇冠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盯著少年。
左傾峰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兩人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楚在之率先開口,笑著問了一句:「夫君,妾身送你的青鳥哪裡去了?」
左傾峰聳了聳肩,無奈道:「估計是死了吧。」
楚在之也不生氣,快步上前攔住少年,引著他向前走去。
「夫君,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