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九十七章喜獲麟兒初哺乳】

似乎是為了迎接父皇，齊鈺剛站到產房門外，還沒拉住一個宮人問清楚狀況，裡頭就已經傳來了孩子響亮的啼哭聲。

「哇哇——」的聲音無比清晰，稚嫩而尖細，卻是帶著要將嗓子嚎啞的氣勢。

過了片刻，穩婆就抱著襁褓中的娃兒走了出來，滿臉堆著笑意。

「恭喜皇上，喜得小皇子！」穩婆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此刻她的懷裡可真是龍子，而且這小傢伙長得好，比一般的孩子都要重。

齊鈺連忙快走了幾步，直接從穩婆的懷裡接過娃兒，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意。孩子已經不哭了，此刻歪著頭、閉著眼睛睡著了。

「皇貴妃如何？」他仔細看了懷裡的孩子，見他睡得十分安詳，便放下了心，想起沈嫵還在裡頭，神色一斂，低聲問了一句。

穩婆一聽，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她有幾分表功的意味，揚高了聲音急道：「皇貴妃也很好，母子平安！只不過小皇子的身量較足，皇貴妃損耗了些精力，直從大年三十生到了初一才把小皇子生下來。老奴接生了挺多金貴的小主子，這小皇子是老奴見到身量最大的了。」

穩婆其實心底憋著幾句話，當著皇上的面兒，沒好意思說出來。她雖說很少遇到皇家主子生子，不過那些個貴婦臨盆也總會遇到一些事兒，甚至因為懷孕虧損得太厲害，生下孩子之後就無法再受孕了。這位皇貴妃，明明是大秦最高位分的女人，估摸著要害她的人數不勝數，偏偏她的身體倍兒棒，生下的這個小皇子也是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個好養活的孩子！老天爺真不公平，這樣好養活的孩子，該出現在平民百姓家，皇家小主子就該嬌弱些，反正有錢養身體。

穩婆還在神遊太虛，李懷恩總算是趕了過來，眼疾手快地從衣袖裡摸出一大塊銀子遞給了穩婆。

待產房裡頭收拾好了，齊鈺這才抱著孩子走了進去。沈嫵還沒睡下，精神不錯，只是臉上仍露出疲態。看見他親自抱著黃布裹成的娃兒進來，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齊鈺將娃兒放到她的身邊，拉起錦被輕輕蓋上。小傢伙似乎在外面凍到了，一窩進溫暖的被窩竟抖了一下，接著便安穩地睡著了。

「朕方才一高興就直接抱了他等在外頭，身上都是積雪，恐怕凍到他了。」齊鈺低聲解釋。

沈嫵這時才有機會近距離看到自己的孩子，剛出生的孩子當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又一臉皺巴巴的。

「他是不是比一般的孩子大？臣妾記得大皇子剛出生的時候，就這麽點兒。」身為小奶娃的生母，沈嫵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的不同之處，邊說還邊比畫了一下。

聽她這麽一說，齊鈺上前認真地瞧了兩眼，然後點了點頭。

「方才穩婆也說了，他比普通孩子的身量大，又是正月初一生，還是你生的，註定是個有福氣的！」似乎察覺到什麽，齊鈺俯身仔細打量。

沈嫵輕聲笑了出來，皇上最後的「還是你生的」那一句，讓她的心頭甜孜孜的。娃兒是她生的，長成什麽樣兒她都不會嫌棄。

「嘖，你是怎麽把這麽大的玩意兒生出來的？」一旦確定母子均安後，齊鈺又有心情說笑，他起身坐到床邊問。

沈嫵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直衝上腦子。「轟」的一聲，理智炸裂了。

聽聽這什麽話，這孩子是他親生的，什麽叫「這麽大的玩意兒」！

「皇上，臣妾忽然感覺跟你不是處於同一個朝代的人。」產後極度疲累的沈嫵，根本無法對齊鈺做出什麽過激反抗來。

齊鈺的眉頭輕輕蹙起，顯然對於她的話十分不滿，「你想帶著兒子改朝換代？如果你敢，朕第一個不饒你！」

沈嫵沉默片刻，跟皇上生氣，簡直就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她決定聰明地轉換話題。臉上努力擠出幾抹笑意，她輕聲道：「皇上，二皇子的名字想到了嗎？」

她記得皇上揉爛的那些紙團里，有提到要給小孩子取名字，這麽久了，應該想好了吧？

「齊敬撐！」齊鈺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看向襁褓里的小娃娃，眉頭緊蹙，似乎在愁思著什麽。

「哪個字？稱呼的稱？」沈嫵還以為會聽到什麽有特殊意義的名字，結果一聽到名字的最後一個字，似乎並不是常用在名字里的字眼兒，便好奇地問出口。

齊鈺搖了搖頭，一臉正色地回道：「不是，是吃飽了撐著的撐字。」

兩人近距離對視著，一片沉默。

「為什麽？」沈嫵忍了半天才把自己要氣爆掉的肺保住，殘留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齊鈺低下頭，伸手在黃色的襁褓上摸了兩把，理直氣壯的道：「不知道，看到他就覺得是吃飽了撐著的感覺，你不覺得嗎？」

沈嫵深吸兩口，才忍住要抬手往他的臉上揮巴掌的衝動。混帳，信里說在想孩子名字的話都是騙人的，這分明就是剛想的好嗎！而且看到孩子就覺得撐了是什麽邏輯，他們果然不是同一個朝代的！

「他只不過是長得胖了點，再說小娃娃的模樣，等大些了才知道，再說，若是把齊敬撐這個名字記在玉牒上似乎不大好。」沈嫵用盡全力放柔了聲音勸道，她明明是一個剛生完孩子的產婦而已，為什麽要這麽痛苦？

齊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幾眼，才放過這個名字，「行，那就叫原來朕想好的名字，齊敬晨，清晨的晨！」

「臣妾替二皇子謝皇上賜名。」沈嫵終於鬆了口氣，她就像在外打了一場硬仗一般，渾身發軟疲累，和皇上對話真是太折磨人了！

「愛妃，你若是回宮之後，就把這小子送到偏殿住吧，正好和大皇子湊一處。朕已經預測到，你會因為他而冷落了朕，所以朕這是在扞衛自身的權利。」齊鈺看著她這副神情，不由得冷聲開口。

沈嫵身上的無力感越發重了，她實在是有些難以相信皇上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再一次懷疑，皇上究竟有沒有把二皇子當成是他親生的！畢竟這孩子還小，大皇子她是帶到一周歲多才讓他去偏殿睡的，如今若是依著皇上的意思，二皇子不是幾個月大就得搬到偏殿去？

「成啊，那臣妾和二皇子就明年開春再回去。」沈嫵輕飄飄丟下這一句，立刻惹來齊鈺的白眼。

當日，皇上沒有再回宮，就夜宿在朗月庵。雖說不合規矩，不過也沒人敢多提半句。李懷恩卻是急壞了，他連忙找了個侍衛回去通知龍乾宮的內監，交代了幾句。皇上若是宿在這裡，還真不知什麽時候回去，畢竟是大年初一，那些嬪妃主子必定抓住這個好機會去龍乾宮找皇上。再說年初一，太后和皇貴妃都不在，皇上若是不在後宮裡露個臉，當真是說不過去。

侍衛連夜趕回了宮，將李懷恩的話帶到龍乾宮，便見到幾個留守的太監宮女都愁眉苦臉，皇上這是要他們的命啊！皇上風馳電掣地騎馬出皇宮，這個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後宮的各位主子原本就十分關心皇上的動向，都等著看這位九五之尊在年三十的夜晚召幸誰，結果等到了初一凌晨還不見蹤影。

待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眾人皆像是聽了惡耗一般愕然。宮裡頭這麽多嬌美的宮妃，皇上竟然撇下不管，拚命地往外頭沖，難不成外頭還收了什麽美嬌娘不成？

沈嫵和皇上說了幾句話，皇上便去了主屋歇下，沈嫵摟著二皇子就宿在側屋，三人雖然沒有睡在一起，卻都是一陣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