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嫵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皇上,您方才說什麽?」她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臉上明顯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齊鈺露出幾分笑意,他很少瞧見沈嫵這般驚詫的樣子,便又很愉悅地重複了一遍,「朕的意思是要把大皇子交給你撫養,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朕會找其他人。不過沈婉今後肯定是不能再碰大皇子了,朕不信任她,一個對自己腹中孩子都下得了手的女人,也不配再讓大皇子叫她母妃。」
說到最後,齊鈺的神色變得極其難看,顯然對沈婉在孕期時所做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沈嫵蹙起眉頭,她當然不會想著改變皇上對沈婉的看法,只是這大皇子若是交給她,說實話,就像燙手山芋一般。她姓沈,大皇子乃是沈婉所生,皇上這樣的決定,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了別的意味,認為他屬意她當皇后。
齊鈺見她猶豫,不由得挑起眉頭,對於她這樣表現有些意外。「不少人可都想要撫養大皇子,賢妃就是頭一份,不過對於子嗣這種事,朕同樣也不相信她。你若是沒想好,那朕便給你幾日考慮考慮,大皇子暫時養在德妃那裡。若你要撫養的話,就抱去錦顏殿,若是你不要,那便把大皇子給德妃撫養。」
以賢妃資歷和為人處世,原本她在皇上心中,該是最適合撫養孩子的人選,可惜沈婉早產當晚,賢妃便迫不及待地來齊鈺面前分析沈家姊妹倆的錯漏之處,甚至都得出了沈家姊妹聯手演出這場戲,最後才導致大皇子身體畸形的結論。齊鈺嘴上雖沒說什麽,但是心裡對賢妃很是失望,甚至決定賢妃永遠不得接觸皇嗣。
就算他沒讓沈嫵說出究竟是誰害得沈婉早產,他心裡頭也有數。後宮裡有能力往奇華殿安插人手的人就那麽幾個,賢妃自然逃不開嫌疑。
「不必了,能夠撫養大皇子乃是臣妾榮幸,謝皇上恩典!」沈嫵馬上評估出利弊得失,應承了下來。
如若讓德妃撫養,嬪妃們的注意力自然會集中到德妃身上,若是她拚命護著大皇子,必定要得罪不少生了歪心思的嬪妃,說不準連許家那邊勢力都會得罪,若是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皇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皇上定不會饒過她。
但是沈嫵不願意把大皇子交出去,在後宮生存需要許多算計沒錯,然而她就是不想把這份心機用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
如今沈婉是不可能有能力護著那個孩子了,他又有殘疾,日後也不可能繼承大統,這樣的孩子只會成為嬪妃間使計陷害的箭靶,能不能平安活著長大都很難說。
面對沈嫵的選擇,齊鈺顯得很高興,他沖著沈嫵笑了笑,朗聲道:「日後你絕對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男人的話語有些高深莫測,臉上也露出幾分神秘,待沈嫵想要細究的時候,他已經偏過頭去不再看她。沈嫵挑了挑眉頭,沒有追問下去。
吃飽喝足的皇上,覺得心情無比順暢,一掃之前的鬱悶難當。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不如此刻就去壽康宮把大皇子接走吧,太后她老人家已經撐不住了,也多虧你還那般誇她給她長臉,結果還是不中用啊!」他剛與沈嫵和好,還不想就這麽分開,遂找些事情來做做彌補一下感情。
沈嫵一聽他提起自己一時情急誇讚太后的事情,有些無奈地笑了。她也不想那般違心地誇獎,可當時她寧願太后撫養大皇子也不想讓賢妃得逞,估摸著這也是讓皇上心頭不快的原因之一。
「臣妾也就是那麽一說,當時害怕皇上會把大皇子交給旁人,太后畢竟是大皇子的親祖母,再怎麽說也要比交給旁人還放心些。」沈嫵輕嘆了一口氣,辯解了幾句,其實是想要安撫皇上。
齊鈺的反應只是沖著她丟了個白眼,他沒有反駁沈嫵,兀自拉著她的手站起身往外走,立刻就有宮女將兩人披風、裘衣遞了過來,齊鈺伸手揮退了正服侍沈嫵穿衣的明音,親自替她披上孔雀裘,將胸前的衣帶繫緊,順手替她戴上了帽子。
帽子略顯寬大,就把沈嫵臉都遮住了,齊鈺瞧著她只露出小半張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這衣裳果然只有阿嫵配穿上,其他那些庸脂俗粉若是套上,也只是玷污了這好東西。」齊鈺一本正經地說道,替沈嫵穿好衣裳之後,他這心頭竟是覺得舒爽無比,彷佛嘴裡含了一塊糖似的。
沈嫵仰起脖子瞧向他,對上他那充滿欣賞的目光,便輕抿著紅唇對著他嫣然一笑。
「承蒙皇上厚愛了,臣妾記下皇上這句話,若是以後您得了好東西,可都得給臣妾留著,否則也是糟蹋了那些。」她調侃似的說笑了一句。
齊鈺搖了搖頭,暗自想著若是換成旁人,哪個敢如此大膽在他面前要東西。不過他聽著,卻無比舒心,甚至扯起嘴角輕笑起來。
李懷恩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悄悄抬手摸了摸兩隻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瞧瞧這就是命好,也就淑妃能夠朝皇上要東西了,皇上認定是好東西,自然是獨一無二的奇珍異寶,淑妃這麽一張口,便是要獨吞了這天下間的寶貝,可是皇上不僅不發怒,還腆著一張笑臉,甚是舒心的模樣,若是其他嬪妃,早就被打臉了。
沒出息的皇帝,面對淑妃娘娘的時候,專做一些虧本買賣。
沈嫵替皇上穿好了裘衣之後,兩人才攜手出了龍乾宮,跟在後頭的奴才,眼睛一直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一下都沒眨,暗自想著兩人和好了之後光明正大地表現恩愛,是要氣死全後宮嗎?沒和好之前,這兩人逮著身邊宮人盡折騰,和好了之後這受害者倒是百倍擴大了。
龍輦和沈嫵轎輦都在外面候著了,齊鈺見了吩咐道:「以後淑妃到龍乾宮來,只要跟著朕一起出去,就不需要她的轎輦過來。」說著攙著她的手上了轎輦。
男人的手心十分溫暖,但即使是寒冬,兩個人手緊緊貼一起也生出些汗水來,平日里連吸口氣都嫌棄灰塵多的皇上,卻是滿不在乎,相反的還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李懷恩聽了皇上這幾句話,忍不住暗翻個白眼,皇上,您如此自信,就不怕以後再鬧翻打自己的臉面嗎?
待龍輦被抬起往前走的時候,明音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捂住嘴巴,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表情。一旁的明心見狀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方才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露出這種表情,可是磕到哪兒了?」
李懷恩抬眼瞥了過來,慢走了幾步湊到她倆身邊,冷哼了一聲道:「她是瞧見兩位主子這般親密,覺得酸掉牙了唄,哪裡是磕到了呀!」
明音抬起手,沖著李懷恩豎起了大拇指。
「呸,和好還不行?難道你就巴望著主子不好,到時候折磨你?這都慣得是什麽毛病!」明心覺得他倆真是莫名其妙。
而此際壽康宮裡,一片寂靜,來回走動的宮人腳步放得極輕。大皇子這會兒終於不鬧了,太后她老人家便趁著這機會躺到床上補眠。
當真是吃不消啊,昨兒個晚上斷斷續續只睡了兩個時辰,哪裡知道這倒楣的孩子如此難帶,簡直要了她這條老命。
「呼——呼——」一向睡眠安穩的太后,竟然打呼了,宮人們想著讓她老人家多睡一會,不過擾人清夢的人來了,外面宮女進來通傳,皇上龍輦快到殿門口了。
春風有些躊躇,她問著許嬤嬤,「嬤嬤,您瞧這可如何是好?太后剛睡著,可是又不能讓皇上等啊!」
許嬤嬤臉色也不大好看,不過她也只是蹙了蹙眉頭,便走進內殿去喚醒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