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單人單劍上魔山
?極北之北有座山。
終年黑雲籠罩，血光衝天，魔氣遮空蔽日。
山高一萬三千尺，山名魔山，四海八荒最神秘最骯髒最邪惡之地，萬千正道修行者的噩夢。
千百年來，沒有一人能以非魔之身踏上此山，因為這裡是魔的世界，魔的天地，魔的聚集地。
這一日。
魔山迎來了一位老人，單人單劍，負手登山。
當老人雙腳踏上魔山那一刻，無數沙啞尖銳的鬼哭狼嚎從山門中傳出，這些鬼哭狼嚎中沖蝕著暴戾、陰狠、毒辣與邪念……
對於老人的到來，他們有些許困惑，他們分不清是敵是友，因為在四海八荒，很多人都習慣稱呼這個老人為魔，食劍的老魔，毀在他手中的劍，比許多魔山弟子殺的人都多。論破壞力，沒有一個魔山弟子能比得上這位老人，所以，魔山很困惑。
難道是拜山門？
這老人想要正式入魔山？
這樣想著，最初便沒有任何的攻擊落在老人身上。
老人不算太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魔山山道間，一直消失在黑雲迷霧之中。然後，很快這些魔山弟子就知道自己錯了，這老人根本不是來拜山的。
一道驚世駭俗的劍氣直接刺穿了黑雲。
半座魔山跟著震動搖晃。
鬼哭狼嚎變成了嘶吼衝殺。
上百道強大的魔氣噴涌而出，圍攻老人。
然而。
這魔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遭受過襲擊，都忘記怎樣戰鬥了。
可老人一直都在戰鬥，一直都在吃劍，一直都在積攢著能量等待劍仙的降臨，等待著斬落飛升雷劫。
這積攢的能量。
無上的劍氣。
最後也沒能落到雷劫上，反而是全部一股腦兒的落在了魔山。
劍氣肆虐了一夜，魔山搖晃了一夜，鬼哭狼嚎持續了一夜，一萬三千尺的魔山，生生矮了三千尺！
老人。
一人一把劍，讓魔山生生矮了三千尺啊！
就連那遮天蔽日的魔氣，彷彿都稀疏了許多，天空中的黑雲，滿是裂痕。極北之地，第一次下起了雨，粘稠至極的雨，落到雪上都結不成冰。
黑雨下了整整一夜。
一直下到魔主復甦，不得不復甦，因為再不復甦，老人的劍就會斷了魔山的傳承，年幼的魔種如果都被斬殺了，魔山的未來該走向何方？
毀滅嗎？
魔山自然不會因為一個老人就毀滅。
因為，魔山很高，老人很矮，並且老人只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再厲害都會力竭。魔主出現的時候，剛好就是老人力竭的時候，戰鬥終於結束。
老人被千道魔氣穿胸而亡。
這老人自然是葉飄零，寧紅豆的師傅。
怒氣攻心的魔主，整整咒罵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後頒下魔旨：「葉飄零的屍首懸挂魔頂三千年，日日鞭撻，鞭刑百萬方可解心頭之恨！魔山的權威不容撼動，魔山是不敗的！」
明面上的魔旨是如此。
暗地裡的魔旨卻是：「所有魔蝶全部出動，監視正道宗門，警惕圍剿偷襲。所有魔師全部出動，儘快尋找新的魔種，新一代魔種需要成長，魔山需要休養生息。其餘魔山弟子，二十年之內，不得擅自行走人間，違反禁令者，殺無赦！」
魔山暗旨，幾乎無人知曉。
魔山明旨，卻在魔主的推動下，迅速傳遍四海八荒，這是在給魔山爭取時間，休養生息的時間。
……
「葉飄零死了！」
「食劍老魔被魔山誅殺了！」
「其屍骨會暴晒魔山之巔三千年，日日鞭撻！」
重磅消息在三天之後就傳到了盛唐的神都洛陽城，寧紅豆這時候當然不會還在晨鐘暮鼓樓上，葉飄零離開之前將她跟她的黑豬安排在一家很破舊的小客棧之中，臨行前還特意給她化了妝，好好的美少女變成了小黑妞，怕是在擔心她被別人認出來。
葉飄零付了一個月的房費。
寧紅豆就準備在這裡等上一個月。
然後，她就聽到了自己師傅亡故的消息，起初她還認為，肯定是騙人的。這種消息她見過許多次，葉飄零經常會被死亡，有人就是想借他的名號，揚名立萬，這套路寧紅豆懂。
只是覺得無恥。
「咒我師傅死的人都是壞人。」
「你們就咒吧，繼續咒，越咒，老頭活得越久。」寧紅豆這樣想著，心裡就美滋滋起來，她從來都沒想過老頭會死，因為葉飄零真的很厲害，在她的記憶中，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無敵的存在。
寧紅豆平日里最操心的事情，不是葉飄零會不會敗，而是祈禱師傅別殺人，別吃劍，息怒。
這就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這樣想著，時間慢慢在等待中度過。
寧紅豆始終沒有等來葉飄零，卻等來了一場歡慶，歡慶自己的師傅終於死了，歡慶四海八荒的劍修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佩劍出門，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吃劍。
雨閣的弟子甚至在奕劍聽雨閣的遺址上舉行了盛大的儀式，醉酒三天，還將魔山傳出的消息中，葉飄零死亡的那一日定成雨閣的復興日。
這一日，雨閣重新開宗納新。
寧紅豆冷眼看著這滿城的歡呼，內心終於有些恐慌：「老頭難道真的死了？他也會死？會死在那個什麼魔山？」
越想越害怕：「那自己要去哪兒啊？自己要怎麼活下去呢？」
越想越自責：「好像去魔山是自己出的主意啊！老頭是被自己害死的嗎？我竟然害死了老頭？」
寧紅豆開始在洛陽城中瘋狂搜集關於葉飄零的消息。
坊間小道、皇榜告示、說書戲文、酒客閑談……寧紅豆甚至找到一張葉飄零屍首的畫卷。
巍峨高聳的魔山上，黑雲壓頂，冰雪呼嘯，極寒之地的陡崖間，數千道黑色邪魔鎖鏈拴著一具老人的屍體。
畫卷惟妙惟肖。
彷彿是親身經歷一般。
就連葉飄零身上的衣服都畫的細緻入微。
寧紅豆自然認得自己師傅的衣著，沒有錯，就是出門前的那一件，甚至還能看到自己親手縫的布丁。
這畫出現在落花樓，一位劍修拿出來供大家瞻仰，寧紅豆身無分文，自然買不起，只能湊到旁邊，踮著腳瞪大眼睛看，瞪到眼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