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用請了,我們已經來了。」
深沉而又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尋找著中年男人的話音源頭,六個女人齊刷刷的偏了偏身子,把自己的目光投到了卧房的金絲楠木大門之上。
「吱呀」一聲,門猛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推開。
大門之外,赫然站立著十幾個服飾統一的黑衫人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紅家本家負責主持大局的紅娘和大長老。其次,便是幻獸山脈腳下的環鎮紅家的分支長者,紅荼。
「你太讓我失望了。」
站在紅荼身邊的青年男子皺了皺眉,望著大床上被五花大綁,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臉上表情微微嫌惡。
「唔……哥……哥……對…對…唔起……嗚嗚……」
看到來人,被綁在床上的紅琦,先是震驚,接著是愧疚,到現在的後悔與不甘。
她雙眼通紅,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而有些微微的浮腫。被綁住的雙手,無法擦鼻涕,讓她整張臉看起來既邋遢又噁心,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去,把她嘴裡的破布取出來。」
稍稍有些不忍直視的眯了眯眼,紅娘眼波流轉,掃了掃一直跟在長者紅荼身邊,指了指雕花木床的方向,她對神色複雜的紅琦哥哥開口道。
「是。」恭敬的點了點頭,青年男子邁著重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木床。
噠噠的腳步聲,如同祭典上所鳴的大鼓。青年男子沒走一步,就像打鼓每被敲響一次。每一次的腳步聲,鼓聲,都正中靶心的擊打在了紅琦兄妹兩人的心神節點上。
緩緩地走到了木床前,站定兩秒,青年男子閉了閉眼,在心裡深深的懊悔。
他想起了早逝的父母,望著現如今淪落到如此下場的親生妹妹,他就憤恨得想要將自己當場一掌拍死在原地。
他愧對了父母的囑託,他沒有照顧好紅琦,沒有監督她好好修鍊,沒有給她找個好人家託付終身,甚至還讓她成為了紅家的叛徒。
心中想法越來越多,心情也越來越低落,悲切。顫顫巍巍的舉起手,青年男子一把將紅琦嘴裡的白色破布取了出來,還貼心的從自己懷中取出手巾,為紅琦擦乾淨臉上的不明液體。
瞥了眼身後幾個看熱鬧的女子,閉了閉眼,青年男子微微握拳。是他沒教好,他認。但是,他紅家的人,他的妹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體面。
「哥哥!對不起哥哥!我不想背叛家族的!都是那個高迦鐵!是他!他花言巧語的騙了我!是他把我誘拐過來的!哥哥!相信我!」
嘴裡一沒了破布,紅琦就開始沖著面前的人大聲呼喊。她神色激動,表情因為過度解釋,而有些微微的扭曲。
「哥哥!求求你信我!我是琦兒啊!你知道得!我心地不壞的!我怎麼會背叛自己的家族!」
手腳沒有鬆綁,紅琦動彈不得,卻又手足無措的跪在大床上,想要看著口中的話,取得眾人的信任。
在看到自己哥哥無動於衷,甚至臉色還有些微微冰冷之後。她立馬轉了轉頭,對大門口的長者紅荼吶喊道:「長者!長者!求求你相信我!相信琦兒!琦兒不敢的!琦兒怎麼會背叛紅家!背叛自己的家族!一切都怪那個表裡不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高迦鐵!都是他騙了我!」
紅琦還在聲嘶力竭的吶喊著,可是整個狹小的房間內,裡面站著的,不論是曾經作為高迦鐵小妾的六個女人,還是紅家本家或者環鎮分支的人。沒有任何一個,臉上表情能被她的話微微動容。
能夠在大家族,大宗門之中生存,在場的人,又有誰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怎麼會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的隻言片語矇混過關。
「紅娘,大長老,接下來怎麼辦。」
冷眼望著紅琦的樣子,長者紅荼皺了皺眉,臉上神色黑了又黑。
誰都知道他們青雲帝國的紅家,近來崛起之勢,銳不可當。其中,除了家主紅月的帶領不可或缺之外,最重要的一個便是,紅家上下,人心所向,團結一致。
而現在,作為紅家分支,他們環鎮卻出了個叛徒。
不說會被外人瞧不起,活了一百來年,他紅荼的這張老臉,實在是再沒什麼顏面,去見其他的紅家後人。
無聲的哼了哼,望著紅琦期冀和乞求的眼神,紅荼大力的擺了擺袖子。
在聽到紅荼的詢問之後,紅娘和大長老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半晌,紅娘抬了抬蓮步,跨進門檻,她身姿婀娜的走到雕花木床面前。
斂了斂眉,周身氣勢猛然迸發。就像當庭判案的父母官,紅娘居高臨下的看著木床上,哭的泣不成聲的紅琦。半晌,她語氣帶著審判意味的道:「事到如今,除了狡辯,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我不是狡辯!」
聽到質疑,紅琦咬了咬牙,突然聲音提高了八度,大力的反駁。
「呵。」嘴邊噙著一抹冷笑,紅娘瞟了一眼木床旁邊,紅琦的哥哥。
見對方在察覺自己的視線,然後飛快的低下頭去之後,便滿意的勾了勾唇角,繼續道:「我只問你幾個問題,你不用多說,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就好。」
緩緩地坐在了木床邊上,伸出手,摸了摸紅琦耳朵上名貴材質打造的耳環,她輕聲開口:「當初,你在環鎮之時,曾誤入過長者紅荼的書房。是,與不是?」
聽到問話,紅琦的臉色微微一慌,想到了往日種種,她口不擇言的急忙開口:「那是因為……」
紅琦的話還沒能完整的說出來,便被紅娘的手勢堵在了喉嚨里。
伸出手掌,比了個不,紅娘清了清嗓子,再次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與不是。」
眉間嚴肅多了半分,一時之間,屋內屋外將近二十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著雕花木床上的少女。
被盯得微微害怕,一時半會兒,竟然還有些忘了流淚。
喉嚨不停上氣不接下氣的打著嗝,少女聲音哽咽的答道:「是。」
「嗯,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微微一笑,紅娘再次開口:「那我再問你,你誤入長者紅荼的書房,聽到了他與家主紅月的交談,得知家主即將帶著兩名本家子弟去往幻獸森林,獵取高級的幻獸之後,立即就通風報信,告訴了天瀾宗的四少,高迦鐵,是與不是?」
「我……我……」被弄得啞口無言。剛要開口說話,卻是因為聽到了紅月的名字,而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謀殺家主,這,可是比她跟隨仇家遠走高飛,還要更要嚴重一千倍,一萬倍。
「是與不是?」
望著少女遲疑的神色,紅娘步步緊逼的追問。
「不,不是……」聲音低如蚊子吶喊,紅琦一直垂著自己的頭,不敢與眾人對視的開口道。
望著少女明顯就是心虛了的神色,紅娘黛眉微蹙,聲音壓得低低的,再次開口問道:「看著我!大聲的回答我!是?與不是?」
「不……不……」
嘴唇蠕動,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個不是的是字。委屈的低著頭,紅琦的眼淚,又在這一瞬間,不爭氣的從眼角,開始往兩邊不停的滑落。
「是!」
就在這氣氛膠著的時候,一直默默站在旁邊,沒有插嘴,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六名女子中,年紀最低的那個突然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就此被這聲嬌喝所吸引。
順著眼神望去,只見那名年輕女子,臉上表情微怒,頗為不忿。
單手手指指著雕花木床上的紅琦,年輕女子再次開口道:「我們當初還是高迦鐵的小妾,我們可以作證,就是她,這個女人,給高迦鐵通風報的信。」
一輩子也忘不了當初在幻獸森林的遭遇,因此,先前的那番話,年輕女子說得咬牙切齒。
眼見紅琦一臉驚愕,還想狡辯。年輕女子繼續道:「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就是她通風報信!所以才會有高迦鐵帶著我們和十多位天瀾宗的霸主強者,去幻獸森林圍堵紅月。高迦鐵原本打算激怒幻獸群,讓紅月和跟隨的紅家眾人,全都死在幻獸的手下。」
越說越氣憤,巡視一圈,望了望周圍眾人。
年輕女子突然指著環鎮長者,臉色陰沉的紅荼開口道:「當時他也在場,我有沒有說謊,一問便知。」
見話鋒突然又被轉到了自己身上,點了點頭,紅荼連看都不想看到紅琦的臉,便直接沖著她身旁的紅娘開口道:「的確如此。當初她們六個,還被高迦鐵遺棄在了幻獸森林,然後被家主放了一馬。」
在得到紅荼肯定的答案之後,一時之間,所有跟著來看,不信紅琦會背叛紅家的環鎮紅家後人們,臉上都紛紛瞭然的多了幾分失望與悲痛。
「居然夥同外人謀殺家主!紅琦!你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不說,還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一點都不知道知恩圖報!」
「我呸!真是白眼狼一個,你眼瞎了嗎!看不見因為紅月家主的上任!如今我們紅家多麼輝煌!我現在出門,人家知道我是紅家的,都紛紛禮讓三分!沒有家主!那裡開的我們今天!」
……
跟著來的幾個環鎮紅家分支,年輕的後人們,紛紛開始唾棄了起來紅琦的所作所為。
他們紛紛在心頭後悔,自己當初真的才是瞎了眼,居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難聽的言辭,一點一點的灌進紅琦的耳朵。忍受了一會兒,見事情再無轉圜的餘地之後。
她彷彿豁出去了一般,臉色漲紅,聲嘶力竭如同一個罵街的潑婦似的大吼道:「我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同樣是姓紅!她們生在本家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我生在環鎮!就算花容月貌也只能和一個鄉野村夫度過此生!我不甘心!憑什麼!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能為了榮華富貴,為了自己這麼一丁點虛榮和蠅頭小利,將家主和整個家族,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聽到紅琦的反駁,向來敢愛敢恨,性格乾淨果斷的紅娘,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修養擺在那,她真的想上前去抽她一巴掌。
重重地喘了口氣,紅娘抬了抬頭,望了望身邊的青年男子以後,又迅速的望了望門口的長者紅荼和大長老。
緩緩起身,眼睛微眯,她的眼瞳之中突然掠過了一抹寒光。
「環鎮紅家紅琦,從今往後,剝奪姓氏權利,單名一個琦字,以謀害紅家家主紅月的罪人身份,由我帶往鼎峰本家,終身囚禁與思過峰,受酷寒極刑之苦。沒有家主紅月大赦,不得踏出思過峰半步。」
話音剛落,紅娘頓了頓。瞥了一眼身旁的青年男子,紅琦哥哥。隨後,冷哼了一聲,她繼續道。
「違者,一併處死!」
……
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整個半海大陸,都陷入了深深的擔憂與恐慌之中。
「已經幾日了?」
躺在帶著光屬性治癒能量的金色細閃溫泉之中,五月聲音慵懶的沖身後的輪椅少年發問。
朦朧的霧氣,在五月的臉上繚繞,把她烘托得白裡透紅。
「月兒問的是,在潛龍之淵的日子,還是說半海大陸已經過去了的日子?」
不停的翻看著手裡的藥典,傾安寧聲音柔和,歲月靜好的淡淡發問。
「都有~」
望著自己已經看不出傷痕,反而變得更加白皙透亮的雙腿肌膚,少女的音調無比愜意。
「嗯……」沉吟了一會兒,傾安寧一把停了手中的藥典。
將書緩緩地放在了身旁的石頭上之後,他倏然的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拿出了幾株看起來就無比名貴,稀有的藥草。
一把將藥草扔進了溫泉里,傾安寧打趣的道:「怎麼,月兒就這般不想和為夫獨處嗎?」
唇邊淺淺一笑,他挑了挑眉,繼續開口道:「就算月兒不想,那也不行。月兒的傷,要想絲毫不落下病根,還得再養個兩三日方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