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還是個孩子

時值九月，夏意正濃。

陽光灑落在綠油油的塑膠操場，幾千人整整齊齊的站在操場上，接受太陽的洗禮，汗水從他們的腦袋上滑落，但沒有一人伸手去擦拭。

正中央的講台上，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沒有用擴音器，用著他最大的嗓聲吼著說道：

「今天，是你們軍訓的最後一天！也是你我相見的最後一面！這半個月的軍訓，你們有的人晒黑了，有的人暈倒了，有的人甚至是腳底磨出了水泡，但你們還是堅持下來了！所以，請給最棒的自己一個掌聲！」

男子吼完，操場上數千人一同鼓掌，又同時停下，整齊劃一。

講台上的男人繼續吼道：「你們絕大多數人認為，軍訓很累，短短半個月又起不了什麼作用，認為軍訓沒用，我們為什麼要軍訓？」

台下一片沉默，他接著吼道：「因為，我們要用這半個月的辛苦來告訴你們，你們還沒有解放！你們還不能鬆懈！你們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未來！你們還不能玩物喪志的丟失掉你們的本心！」

男子吼完，本就安靜的台下又安靜了一點，彷彿連旁邊的人的呼吸都能聽見。

「你們是來大學學習的！不是來虛度光陰、在悲傷中逆流成河的！你們可以休息，但你們休息的時候，別人就在訓練，踢正步！等你再訓練的時候，人家都在練軍體拳了！你拿什麼跟別人比！」

「我們不是你們的人生導師！我是一位軍人！我們只是以我們的方式，來告訴你們這個道理！」

「我在此，代替所有的教官，在這裡向堅持下來的你們致敬！你們辛苦了！歡迎進入大學！」

男子話音剛落，底下的學生們的掌聲便如雷聲般的響起。

掌聲沒有停下，男子回頭拿了別人遞給他的話筒說道：

「我在此宣布，軍訓彙報表演，現在開始！」

突然，交響樂響起，所有人的掌聲瞬間停止，以平時訓練的最快速度開始列陣，將他們半個月以來所學的東西發揮的淋漓盡致。

半個月過去了，今天也即將迎來北大新生們軍訓的結束。

蘇雲坐在遠處的長凳上，看著這場彙報表演。

聽完剛剛教官的話，不知為何，蘇雲心中被觸動了，這是他所不知道的情感。

聽完教官的話，平靜的內心涌動出一股熱血，但是蘇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雲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看著底下學生們軍訓的場景。

兩個小時的彙報表演很快就結束了，新生們的步伐並不是那麼整齊，整個過程也有很多瑕疵，但蘇雲卻覺得越看越有趣。

教官們彷彿是算好了時間一般，在軍訓結束的那個時候，在新生們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列隊，以最標準的跑姿揚長而去。

底下一個個方陣的新生過了許久都沒有見到自己排的排長，彷彿都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側目，尋找起那個陪伴了他們半個月的身影。

軍訓，最終還是結束了。

就如，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一般。

有的女生直接站在原地哭了起來，有的男生也是在偷偷的將頭轉向一旁，抹去眼角的水珠。

蘇雲站起身離開，心中再一次出現了那時的困惑。

「他們是為了什麼？這個時候讓他們記住自己不是更好嗎？將來要是自己帶的學生有出息，讓他們記住自己，不是可以得到不少好處嗎？這個時候直接就走，轉瞬即逝，是為了什麼？」

想不出答案的蘇雲回到了自己的宿舍，A301。

一進宿舍，將近一百平米的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字母、公式，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在，恐怕也就只能止步於門外了。

距離校長他們那天過來已經過了半個月了，此時一百個平米的房間，客廳里被一塊塊小黑板所佔領。

一塊塊小黑板被架在支架上，整齊的排列在房間之中，上面每一塊都被寫的密密麻麻的。

這些天，每天都會有人來蘇雲這邊，幫忙更換黑板，和把黑板運送出去。

半個月前，張建國和趙啟棟發現了蘇雲在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之後，迅速打電話，上報給了中科院。

一開始中科院並沒有怎麼重視，只是讓一位中科院院士去視察。結果這一視察，中科院數學部就炸了！

那位中科院院士在剛進A301的時候，並沒有抱著有多大心思，但當他看到牆上所寫的密密麻麻的東西后，他就徹底震驚了。

看著蘇雲的證明思路，那位中科院院士立馬連電話都忘記打了，跟著在旁邊一路驗算，最後發現這學生的思路竟然完全是行得通的！

雖然要驗要徹底驗證的話，要走的路還很長，但那至少也有一條路了啊！

那位院士在驗算了兩個小時發現行得通的時候，立刻起身出了房間，打電話給上級。

不在房間打是害怕打斷了蘇雲的思路，被打斷思路可是一個數學家最忌諱的事。

中科院院士打給了數學部部長，順便將那份自己驗證過的內容拍照發送了過去。

過了一個小時，那位部長立刻又打電話給上一級副秘書長，副秘書長又打給秘書長，繼而是副院長。

短短數個小時，中科院數學部就炸鍋了，紛紛跑來詢問哥德巴赫猜想的情況。

很快，一位副院長就來到了北大圖書館A301，然後隔天，北大的學生就發現圖書館三樓被徹底封鎖了。

到三樓的電梯按鈕直接失靈，通往三樓的樓梯也被鎖的死死的，只是偶爾能看到幾個人從樓梯抱著幾塊黑板進入三樓，而且進去過不了多久，就會立刻又抱著幾塊封裝好的黑板出來，然後將門鎖死。

直到一周之後，三樓的樓梯入口大門上的鎖鏈才被打開，但這道門本身的鎖還是沒開，讓無數想進去一探究竟的人止步。

而蘇雲想到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方法是首先他先證明了：任何一個足夠大的偶數，都可以表示成其他兩個數之和，而這兩個數中的每個數，都是9個奇質數之積。

蘇雲先設一個偶數N，雖然不能證明N是兩個素數之和，但足以證明他能夠寫成兩個殆素數的和，也就是N=A+B，其中A和B的素因子個數分別不超過a和b。

而哥德巴赫猜想就可以寫成「1+1」。

從「a+b」開始推進，蘇雲先證明了「9+9」成立。從這個9+9開始，只要不斷縮小包圍圈，當然，最後的目標就是1+1了。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蘇雲每天除了去看一會兒操場上的新生軍訓以外，就是在A301證明「a+b」。

半個月的時間，中科院院士們真是對這個學生佩服地五體投地，每天都嚷嚷著今天自己要去圖書館幫忙搬黑板。

因為這半個月里，蘇雲除了證明了「9+9」以外，再一次證明了「7+7」。

看起來這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在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將這個困擾人類數百年之久的難題推進了一小步，哪怕就是螞蟻那麼大小的一步，那也是足夠驚人的了。

而且科學院的院士竟然的發現，他們驗算的速度竟然還比不過那位北大圖書館學生計算的速度。

這簡直讓他們一個個天才都震驚的無以復加，中科院院士哪一個不是天才？但是這群天才卻輸給了一個學生…

所以，中科院數學部每個院士都紛紛嚷嚷著，要去見一見這個天才學生。

蘇雲進了卧室，換了一身衣服，外面突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如果不仔細聽的話甚至聽不見。

蘇雲開門，看到來人，蘇雲說道：「陸院士，快來把這些黑板搬走吧，太佔位置了。」

陸院士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跟著蘇雲進了屋，一臉訕笑的說道：「蘇同志，進展的怎麼樣了？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一個五十多歲的天才科學院院士叫一個18歲的大學生同志，畫面實在有些滑稽，身為中科院數學部部長的陸廣博也不想這樣。

可是人家僅憑一個人，就將困擾他們整個世界數學界的哥德巴赫猜想推進了一大步，而且他還聽說這個少年，就在前幾天僅憑一人還證了費馬猜想，雖然費馬猜想還在中科院中驗算，但這讓他掛在嘴邊的蘇同學怎麼也叫不出口。

不止是他，來這裡的所有中科院院士都沒把蘇同學三個字叫出口，有直接叫他名字蘇雲的，年輕一點的叫他蘇兄弟的也有，更有甚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上來一句蘇哥，直接把蘇雲給叫醉了。

蘇雲有些不耐煩的說道：「7+7已經證明完了，所有的黑板也都在這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陸廣博一聽不對，立刻問道：「蘇同志這是什麼意思？」

蘇雲將換掉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陸廣博就在後面跟著，蘇雲轉身說道：

「我想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所以接下來就沒什麼時間來驗證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陸廣博一聽就急了：「什麼！蘇同志，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可以跟我們中科院說，只要是不觸犯法律，我陸廣博敢拍著胸口跟你保證，絕對幫你完成啊！」

蘇雲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事，我還是想自己去做。」

陸廣博正準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張建國從外面進來了。

陸廣博彷彿看到了救星，立馬上前拉住張建國說道：「張校長，你快來！你快勸勸蘇同志，他說他……」

張建國伸手打斷了正說話的陸廣博，將陸廣博拉到門外，關上了門。

陸廣博一出來便急道：「張校長你得說說啊，你不說讓我進去說啊，這多好的一棵苗子啊，不去做數學工作簡直是暴殄天物！」

張建國看著陸廣博，嘆了嘆氣說道：「讓他去做吧。」

陸廣博不甘心：「可是…」

張建國看了看關著的房門：「他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