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皇帝的暗中威脅】
在官道上,顧丞覺得女兒今兒有些不太對,在她頻頻投來目光後,忍不住問:「卿卿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她時而閃過疑惑的眼神太奇怪。
顧卿卿聞聲猶豫了會,帶著少女萌發的好奇心說:「您能讓幾個士兵脫了上衣叫我看一眼嗎?」男人不應該都那麽雪白雪白的吧?
顧丞,「……」他的女兒要看男人?!還幾個!
顧卿卿父女一路沒有耽擱,到了濟南直接走了水路,船行一日千里,又走了三日離都城也沒多遠了,顧丞卻總還是覺得太趕了,下令在渡口休整一晚。
顧卿卿聽說要休整,笑著和他說:「若按您以前的行軍速度,估計也就是兩日不到的時間,如今都生生走七天了,哪有什麽勞累的。」
顧丞不以為然。他皮糙肉厚,但他的女兒可是要嬌養著的,這已經很受累了,完全不能一同比較。
「走,爹爹帶你到岸上轉一圈,順帶嘗嘗當地的菜肴。」顧丞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拍過才想起這是他的女兒,不是劉磊那堆糙男兒,忙縮回手,有些擔心地想不知道拍疼她沒有。
顧卿卿看出他的擔憂,朝他微笑,不動聲色的將踉蹌的腳步藏在裙下。
一行人下船來,由穿著輕甲的士兵簇擁著,渡口的百姓們遠遠見到就避到一邊,好奇打量。
顧卿卿卻是望著領頭的劉磊後脖子出神。
上回她和顧丞說要看士兵,他憋了半天說了句於禮不合,她想想也是有點驚世駭俗,就沒再堅持,過後顧丞又問起原因,她也如實說了,好奇男兒身上是什麽樣,譬如是不是也白花花的。
顧丞又是一言難盡地看了她半天,最後喊來幾個士兵,讓他們低了頭,叫她看脖子,說領口進去一些的地方就是身上的顏色了。
她看了三個士兵,發現其中一個滿白皙的,顧丞只說這也是天生的,有人就是曬不黑,可她還是有點想再看看。
顧卿卿一路走,一路盯著劉磊,鬧得劉磊有種芒刺在背的錯覺,一回頭就對上姑娘灼灼的目光,嚇得他連路都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走了,他沒有什麽地方得罪姑娘的吧?!
好不容易到了酒樓,廂房門阻擋了那道視線,劉磊才如釋重負。
離著渡口近的地方,一般特色菜都是河鮮,除了做法上有區別。
這家店河鮮都做成咸辣口味,在這一帶倒是極少有這般的口味,顧丞常在山西軍營是十分習慣,吃得大呼過癮,可他抬眼一看女兒臉頰緋紅,一雙眸子含著水霧,被辣得快要哭出來一樣,他登時一怔,望著那如花蕾初綻的少女自責不已。
他怎麽忘記女兒沒離開過青州,別說吃辣子,怕是聽都不常聽。顧丞忙給她倒水,又吩咐店家再去整治兩個清淡的菜肴。
饒是這樣,顧卿卿從酒家出來的時候還是辣得舌頭直刺疼,抿著唇許久都沒說一句話。
桐月也是辣得說話都大舌頭,引得顧丞想笑又不敢笑。
一個面生的威嚴男人帶著個極清麗的少女走過渡口商店,引得不少人偷偷打量。
父女倆閑逛了會,天色已徹底暗下來,街上燈籠一盞盞點亮,蔓延向粼粼江水,有種連綿不盡的美。
父女倆都沒見過這樣的景色,不由得駐足逗留片刻,才再並肩而行。
兩人回到渡口要上船的時候,遇到一行穿著衙役服色的人,嘴裡罵著倒楣快步走來,顧卿卿留意到他們手上還有著一捆繩子。
不過是偶遇官差,父女倆都沒有放到心上,不想卻在登船前看到一群挑夫圍在不遠處,對著中心指指點點,似乎是在討論什麽。
桐月好熱鬧,好奇地踮著腳看了幾眼,圍成一團的人群突然一下子散了開來,帶著驚恐的呼聲。
這陣動靜叫劉磊等一眾人警惕心提到最高,都悄悄將佩刀橫到身前,準備應對突發事件。
顧卿卿就聽到有挑夫高喊一聲,「他又吐、身上還潰爛,怕不是得了麻瘋病吧?!」
那群人聞言退得更遠了。
顧丞一聽這話,將顧卿卿一把扯到身前,「我們快回船上去!」
顧卿卿卻是有些疑惑,官府的人怎麽會把染了疫症的人丟到渡口?
她正疑惑之時,有一個蹣跚的身影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悲涼地喊,「官府真是草菅人命啊!老夫說了這是疫症,他們怎麽還將人丟到渡口,就是想等他死了,直接丟水裡好了事嗎!這滿城的人還活不活了!」
意外一出接一出,叫人應接不暇。
先是傳出麻瘋,再來又是疫症,哪一件都不是好應付的。
顧丞二話不說,帶著顧卿卿直接上了船,沉著臉似乎在思考什麽。
船隻離人群聚攏的地方有些遠,但還能依稀聽到老大夫哭喊的聲音,顧卿卿就和顧丞說道:「您是不是在想官府為何將人丟在這邊?萬一是那老大夫說的疫症,後果怕是會不堪設想。」
顧丞見她一語點破,沉著臉點點頭。這裡離都城十分近,又是人口密集的府城,若是真有疫病,一旦擴散可是不堪設想。
「您應該能直接見這裡的官員吧?」顧卿卿又道:「不如先請那位老人家來問問話。」
「這事我來處理。」事關人命,顧丞當即站了起來要下船去。
顧卿卿卻是再度跟上前,「我也去,我們離得遠些,捂上口鼻,不接觸無礙的。齊縣也曾在發大水後爆發疫症,有一位醫術極高的大夫給過方子,若是對症,我還能告訴那老人家。」
顧丞猶豫再三,桐月抱著大黃狗也在邊上幫腔,「將軍您一人去姑娘也不放心的,而且姑娘說沒問題就肯定沒問題。」她向來當姑娘的話是聖旨。
顧丞見她這樣耿直,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種時候,別人家的婢女不都是勸著不要去的?
最終,顧丞還是拗不過女兒,同意她一併下船。
劉磊已先將老大夫請到跟前,顧丞遙遙與他對話,問清後得知老大夫是回鄉的大夫,正好遇上有人在醫館鬧事,他也是醫者,就去看了眼,想著幫幫同行,哪知一看竟發現那發熱的死者是得了疫症。
他嚇得忙報官,不想那個醫館的人是與當地縣令老爺有著親戚關係,他反倒被官府認為是鬧事者的同夥,險些將他也打一頓,又將那抬著死者的家屬直接綁了丟到渡口。
這家屬也已經染了病,再被一通好打,今夜都未必能熬過去。
顧丞聽得直罵了句昏庸,叫劉磊當即拿了他的名帖遞到衙門去。
顧卿卿聽了病症確實也吻合,顧不上許多,直接上前和老大夫說:「您知道怎麽應付疫症嗎?我得過一個方子,您聽聽是否可行?」
小姑娘十分有禮,老大夫心中終於溫暖一些,忙請她說來。
顧卿卿與他私語一通,老大夫聽得直叫好,隨後又犯了愁,這方子要的葯得大量,他便是有心也幫不了。
「你們且不要著急,將方子寫下來,一會我親自與府衙的人說,叫他們準備,他們不敢有違,就是得勞你跟在這兒看著了。」
顧丞有對策,老大夫聽得十分激動,忙說救人性命之事不能叫勞煩,這是為自己積德。
很快,縣令就被從酒桌挖到了渡口,再見顧丞亮出腰牌,嚇得冷汗涔涔,顧丞說什麽都是點頭哈腰應聲。
「你當即就去辦,本官會連夜趕回都城,此事必須上報到朝廷,若是有一分差池,你就當心著你的腦袋!」顧丞是武將,板起臉來說話氣勢極懾人,那縣令被嚇得都快跪下來。
等確定事情不會有誤,顧丞又留下十名親兵,讓他們跟著老大夫,等朝廷派人來接手後再歸隊。
事情辦完,顧丞與顧卿卿直接就上船啟程,船隊離開,那縣令面無人色,直哆嗦著手讓人拿著方子去全城藥鋪搜集藥材。
這要真是疫症,他這烏紗帽怕是要不保了!
在顧卿卿父女趕回都城時,嬴戎一行早已回到都城有兩日余。
他身上帶著傷,到煜王府後就昏厥過去,等清醒後就著手戶部尚書的事,不想才理出些頭緒,就被皇上深夜傳召。
前來傳旨的公公掐著尖嗓子低聲道:「煜王爺,奴才只知此事與三皇子相關,陛下這會正發怒,您看您是不是換身衣裳就隨奴才進宮去?」
深夜的皇宮安靜得叫人莫名生出恐懼感,連綿的屋檐飛脊化作一片暗色,像頭巨大的凶獸蟄伏在大地,人在內中走動就宛如是走往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