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我當代理土地公了】
「哎喲喂呀!哎喲喂呀……」
一名白鬍子老頭趴在床上,在他的床頭邊放了和人等高的竹拐杖,天然形成的竹頭就像小老頭,和他有六分相似,笑呵呵的,只是此時的白鬍子老頭笑不出來,一張常年笑臉變成苦瓜臉,兩道細長眉毛是打結的,五官都糾結成團。
「哎喲喂呀……痛……痛死我老土地了……」這是走哪門子霉運,他明明離楣神很遠。
「老頭子呀,你到底要不要緊,都聽你嚎了好幾天了,真不行就找個人治治你的老腰……」穿著一身錦紅的老婦細長的眉毛緊蹙,關切地說。
仔細一看,看起來年約四、五十歲的她胸口掛了金燦燦的金牌,數一數有十來片,花樣不重複,還沉重得很,虧她掛得住。
沒辦法,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三村共同祭祀一間土地公廟,土地公廟坐落在三村相連的山坳底下,廟裡的土地婆就愛這黃金俗物,掛得越多她越靈驗,百試百靈。
其實土地婆已有千歲高齡了,只是為了配合土地婆婆的形象才塑造成今日的樣貌。
而趴著哀叫的老土地姓張名福德,世人稱福德正神,但他身邊的老婆卻不是元配,他是眾分靈中法力最弱的一個,分配到事不多的窮鄉僻壤,孤寂百餘年才決定找個老伴作伴。
張福德有很多的分靈,但分出去的靈各成一體,與本尊雖有連繫卻各有靈智。且隨著民間百姓越來越多,他們開拓出的土地也越來越多,光靠張福德和其分靈有些應接不暇,因此一些在地方上有善名的修行者一旦亡故,便會借調為土地,雖然掛著「福德正神」之名卻不姓張,代管土地,為正牌土地公分擔些日常瑣事。
原先這兒並沒有所謂的山裡村,流水村,杏花村,只散居三、五戶逃難的百姓,後來他們開荒、耕種,慢慢的繁衍起來,幾百年過去,此處才形成幾百人雜居的村子,外來戶也越來越多,逐漸分成了三個村子。
安居樂業久了,其中一村的村長想永保安樂,因此向其他兩村村長提起建廟一事,其他兩村同意了,只是因為小村子沒什麽錢,蓋不了大廟,所以就想自己動手抹土疊磚蓋間小廟,用來祭祀護佑一方百姓的土地公。
一開始的土地公廟真的很小很小,屋頂還沒一個成年男子高呢,不懂事的孩子彎著腰躲進去玩躲貓貓,一次只能藏一個,廟小得連土地公都覺得住得委屈。
後來村子里有人在土地公的指示下賺了大錢,那人一高興就把小廟翻新,改成如今能容十數人進去上香的廟宇,兩旁加蓋了廂房和廚房,還挖了口井,供村民閑暇時來此歇個腳,泡泡茶。
不知何時,土地公廟旁邊長了一棵榕樹,不到幾年功夫大得足以遮蔭,又過了十餘年樹冠寬得蓋過土地公廟屋頂,像一把大傘似的,讓村民們更樂於走動,在此閑嗑牙。
在這段期間來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頭,在土地公的「同意」下成為廟祝,此後每隔三、五十年就有年齡相當的老漢流落至土地公廟,接替年老身亡的老廟祝。如此過了百餘年,廟裡多了位土地婆婆,之後的廟祝就是攜家帶眷來的,有時還有長相奇怪的小孩。
土地公廟每一位廟祝都十分長壽,活至百歲才壽終正寢,故而鄉間耆老常言土地公廟很靈驗,只要不作姦犯科,做些好事,通常十求九應,讓人心想事成。
其實三個村子里,很多人都想要當這個廟祝,光是百歲長壽這回事,村裡的老人哪一個不想要?更讓人眼紅的是香油錢,三村三百多戶,加起來一千多人,沒錢的投個十文、扔個六文,有錢的一兩、十兩、百兩的捐,積少成多,累積下來的數目相當可觀,看在銀子的份上,誰不想把土地公廟佔為己有,每天閑著走來走去就有錢花。
可惜沒一個如願,廟裡的廟祝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而是要先請示土地公,得到聖筊才得以留下,若強行入住,自稱廟祝,想獲得保佑的,隔天便會在亂葬崗醒來,懷裡抱著一截白骨。而貪心無度,想將廟產據為私產的,不是霉運連連便是怪病纏身,怎麽都好不了,聽聞有個人背部還長了個大包,像個龜殼,長蛆化膿。
一個兩個……許多懷著貪念的人試過,都得了教訓後,三個村子的百姓們都曉得土地公有靈,不允許信眾們胡來,神明保佑家宅平安,五穀豐收,六畜興旺,就該知足了。
只是百姓們不知道,那些得到土地公允準的廟祝,其實就是現在趴在床上哀叫的土地公的化身。
「老婆子,我這痛呀!一時半刻好不了,你別理我,痛久了就好了……」痛到麻木就不痛了,老土地樂觀的想著。
「要不,我幫你揉揉,你忍著呀!」瞧他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心疼吶!
老土地點點頭,「你輕點,別太用力,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太多的折騰……」
「閉上你的嘴,我一個老太婆能有多大的氣力,謝謝你看得起我。」活了幾千年還得來服侍他也真命苦,都怪這老頭不好好照料自己。
「老婆子……」他動容於老夫老妻的夫妻情深,正想說兩句好聽話討好她,可是口中卻先嚎出殺豬聲。「啊——我的腰……」她這叫沒力氣?女人的話果真聽不得,不論是人還是神。
「很痛?」土地婆眉間多了一抹憂心。
「痛。」他吸著氣,忍痛
她幽幽嘆了口氣,「自找的,怨得了誰,叫你別去你非要去,人家一約喝酒你跑得比誰都快。」
聞言,他一瞪眼,似有不服。「美酒當前誰能不快,不趕緊上去和太上老君喝兩杯,一等秋收我哪有空閑,田頭、田尾都得巡,以免這一年的糧食遭了災。」
村民就靠糧食過活了,遇到個好縣官,豐衣足食,家家有餘糧,若來個苛捐雜稅的貪官,繳完稅的那些糧食根本不夠一年嚼用,他又得有得頭痛了。
「是呀!你說的都對,對極了,可是你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以為你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嗎?還隨著人扭腰擺臀?」人貴自知,他都是一方土地了,還腦子不清楚。嗜酒如命,一聞到酒香兩眼就發亮,再遠也飛著去就罷了,喝酒喝到跳起舞扭了腰,他這也是天庭里唯一一個了。
聽著土地婆的輕聲責備,老土地臉一紅,有些害臊,吶吶辯解,「不能怪我一把年紀少年心,老君他那洞府有他徒弟孝敬的大螢幕,足足上萬個,整個屋頂都掛滿了,一抬頭就能瞧見古往今來多少事,我一看就入迷了……」
太上老君這是炫耀,看得他羨慕嫉妒恨呀!
人家是大神,收徒何止千千萬,其中幾個尊師重道的就夠他面上有光了,藉口約大夥兒喝酒,實則是炫耀徒弟,瞧老君三句話不離徒弟的得意勁,他們下界眾神多心酸。
誰說土地公收徒弟的?
沒有,倒是契子、契女收了不少,可沒一個想到弄幾個未來的液晶電視孝敬他,個個憊懶得很。
事實上是土地公修行有限,收的義子女也只是一般民間百姓,不像太上老君法力高強,座前弟子個個有神力,擁有撕裂時空的本領,上下兩千年自由來去。
唉,那上萬台液晶電視,雖然訊號接收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用在觀看人間百態,注入點法力還能查看當下各地的情形以及百姓們的一舉一動,這功用多好呀!如果他有這些螢幕,不用走出土地公廟便能知天下事,老土地看得心裡痒痒的,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一入迷就跟著一時興起了。」
一想到那事,老土地就滿臉通紅了。
他邊和太上老君暢飲瓊漿玉液,一邊看著頭頂上的螢幕,誰知看著看著就看到一群精神抖擻的婆婆媽媽在公園跳舞,他看到動作簡單又有趣,便跟著甩手,抬腳,轉圈圈,誰知這一轉就慘了,閃到腰。
當時他愛面子,說沒大礙,沒跟老君討葯吃,誰知回了家越來越疼,疼得都爬不起身。
「我也不想的……」以神壽來說他還年輕著,哪知不敵一隻腳都快入棺材的婆婆媽媽。
「找個時間到天庭請老君幫你治治,他會煉丹,那兒肯定有你用得上的丹藥。」若是沒有便開爐煉製,對太上老君而言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