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怎麼不同他一起走?
蕭離聲直奔將軍府,到底是讓雲歌辭的心悵然起來,這人,莫不是知道了什麼不成?
「會不會是執冥殿?」
楊清音小聲猜測,也只有執冥才能讓蕭離聲大動干戈。
許是她從中作梗了。
「她?」雲歌辭的心沉了沉,看向魏蘊問:「你不是說她傷重嗎?」
魏蘊不解地搖頭,執冥的確傷得不輕,難不成這麼短時間內痊癒了?
這怎麼想都不可能。
理不出頭緒,雲歌辭又問:「隨行的是什麼人?」
「來稟報的人說,隨皇上一同來的,還有劉相國。」楊清音又補了一句:「還有一個眼生的少年。」
「柔安。」雲歌辭脫口而出,心也跟著顫了一下。
楊清音愣了下:「不會吧,柔安的事攝政王不是和皇帝達成協議了嗎?怎麼現在又提起來了?」
不再為難鳳家,這可是皇帝答應了的。
「他慣會背信棄義。」雲歌辭牽了牽唇,眉眼漾開涼淡的笑意。
她太了解蕭離聲,背信棄義於他而言那,實不是什麼大事。
再說,如今佛冷已經銷聲匿跡而去,蕭離聲更沒有了忌憚,做出什麼來,她著實都不感驚訝。
楊清音憂心:「那眼下該如何是好?」
「先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將軍府時已是凌晨。
鳳家諸人都聚集在了正堂,鳳清眠和右相劉清正在堂內說話,看到她回來,眾人齊齊看了過來。
鳳清眠快步走了出來,直接把她拉到了一旁廊下。
「丫頭,你去哪了?」
「如是寺。」雲歌辭沒多說,岔開話題問:「劉相與父親說了什麼?」
鳳清眠看了一眼堂內的劉清,臉色不大好。
躊躇了一下說:「別擔心,沒什麼大事。」
「爹,事到如今你還瞞我作甚。」雲歌辭嘆了一聲,鳳清眠是不願意讓她擔心,想要自己攬下。
可眼下,他還能攬得下嗎?
鳳清眠神色凝重道:「鳳家怕是大難臨頭了。」
說著,他指了一下正堂的方向,說:「看見那個孩子了嗎?柔廣的兒子,先前柔家遭遇滅頂之災,是爹暗中幫了他一把,用一個奴僕頂替他,他這才逃出生天,可現在……」
鳳清眠聲音低了下來,百般無奈地說:「他反倒是反咬我一口,說我是受柔廣脅迫才出手幫忙,你說這……」
「柔家貪贓枉法亡族,莫不是他們現在誣陷爹爹和柔廣是一黨?!」
雲歌辭心沉了沉,蕭離聲最憎惡底下人貪污,他恨劉家,也有此番緣由。
要是扣上著一頂帽子,鳳家百年清廉,都要毀於一旦。
鳳清眠點了點頭,黯然傷神。
嘆道:「當初念著多年的情誼,不忍看柔家後繼無人,誰曾想會成今日這般田地。」
人心開始涼薄,往往是從善意被踐踏開始。
「爹爹心善,便是猜到有今天這一日,你大抵還是會幫柔家的。」
鳳清眠重情重義,怎麼也沒辦法做到袖手旁觀。
當日柔家出事,朝堂上眾人鴉雀無聲,無人敢為柔廣辯駁一句,唯有耿直的鳳清眠出來說話。
自然是沒能扭轉乾坤,還為此,遭了蕭離聲的嫉恨。
鳳清眠看了眼柔安,嘆息道:「柔廣忠烈,寧死不屈,他的兒子卻是個攀龍附鳳的小人做派,真是可惜了。」
「這可未必。」雲歌辭目光淡淡地落在柔安的身上,少年清瘦,看著乾淨恬靜,怎麼看都不像是奸佞之徒。
她心中憐憫,笑道:「不過是為現實折了腰罷了。」
為自保,圖家族捲土重來之望。
「行了,不說他了,我一生坦蕩,若是真落了柔廣那樣的下場,我也無話可說。」鳳清眠一股子豁出去的勁頭,憂心地望著她說:「爹只是擔心你,皇上……」
「他在哪?」
雲歌辭垂眸,掩住眼中波瀾不定。
柔安和劉清尚好打發,最難的是,蕭離聲。
「他在花園。」
鳳清眠指了指花拱門,「丫頭,無論他說什麼,你就跟著自己自己的心走,不要顧及爹。」
雲歌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都到了這一步田地,鳳清眠仍然在為她考慮。
「爹去配劉相喝茶,女兒去去就回。」
她沿著花拱門往深深花園庭院走去。
臨近九月的夜裡,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涼亭里的男人,黑衣凜冷,亭上白色輕紗拂動,風燈高高沉沉地落下,他站在散淡的光影里,孤獨更甚寂夜。
高陽輕移步到了跟前,深深躬身低頭。
極是恭敬地喚了聲:「王妃。」
還似多年前在離王府那些年月般,他恭謹誠懇,所喚虔誠。
那時她不知險境,當他忠心可靠,到頭來,不過是豺狼一窩。
「起吧。」她淡涼聲落,對一個奴才,終是不願浪費情緒。
許是沒想到她會這般溫和,高陽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見她徐徐看來,忙又惶恐地閃開身。
「爺等了您許久,王妃請。」
雲歌辭唇邊掠過一絲涼意,嘲諷又輕又淡。
等她?不過是想著怎麼樣把她下了油鍋滾一圈,剔除她周身的稜角,臣服在他的腳下。
心甘情願的,為他驅遣。
夜裡涼風撩人,拂過鬢邊碎發,絲絲縷縷盪在眉眼間,蕭離聲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自園中小徑走來的女子。
月色輕薄透羅衫,步履輕盈似踏風而走,舉止氣態間,少了當年的溫柔克制,雅然洒脫極致。
她比以前,更加從容恣意。
在他不知道的歲月里,她悄然的,成了他參不透的模樣,美好又殘忍。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想過,要是能再見到她,他是該哭還是該笑?
或者,他更想緊緊擁抱她。
可當人真的到了眼前,他暗藏在寬袖之下的雙手卻抑制不住地顫抖,只敢緊緊握成拳,連擁抱都沒有勇氣。
「送走了?」
男人鳳眸深深,裹著昏光,諱莫難探。
雲歌辭微凝眸,沒接話。
他問得直接,想來心裡也如明鏡一般,今晚發生了什麼他清清楚楚,不過是找不到痕迹罷了。
「皇叔可還好?」蕭離聲幽幽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雲歌辭抬眸望了他一眼,唇邊笑花漸顯:「他好不好,你不比我知道得少。」
他聽得出她話里的嘲諷,眉目微垂,笑意就在眉目間漾開來,陰詭無聲。
低聲喃喃:「他看起來不太好呢。」
忽又抬頭,玩味陰沉地問她:「怎麼不同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