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也不放過

眾人面面相覷，各自驚於阿健寧死不屈的狠勁，心中更隱隱有些不安：「我們這麼多人活活迫死一個少年，似乎是有點過份了…不會遭天譴吧？」

「媽的當然不會，明鏡世尊才是帶頭人，要譴也該譴他！」

赤元武虎目含淚，嘶聲道：「這下…你們滿意了么？持強凌弱殺害無辜，這就是你們這伙偽君子的本來面目，簡直是玷污了『正道』二字…」見阿健始終難逃一死，不由悲痛莫名。

明鏡世尊朗聲道：「武師侄此言差矣，本尊早已說明，過得『絕殺令』時限便放他生路，是他自己放棄卻又怪得了誰？我等玄門正道仁義為本，豈有趕盡殺絕的道理！？」

赤元武狂吼道：「放屁，一派胡言！」

赤綾兒奔上前來，伏在阿健背上，哇哇哭號起來。她與阿健一同逃亡千日，期間出生入死不下百次，總得阿健拼力相護，彼此間就像親人一般，如今見他慘死當場，哪裡還能忍耐得住？

斷空崖上眾人沉默不語，便只聽得赤綾兒撕心裂肺的凄慘哭聲。天空烏雲逐漸飄散，似乎隨著少年之死，事情已告一段落。

少年阿健本是孤兒，自小漂泊在外生活甚是不易。五歲某日，在街邊流浪時偶遇玄門第一人明鏡世尊，被告之筋骨奇佳，是上好的修道材料，從此就帶回山間宗內培養。

在天道玄宗總壇修鍊五年，阿健天生道骨不負眾望，竟練成宗內三絕之一的「五行神咒」，更已修成道流「黃級內丹」初階境界，宗內同輩中人沒有任何一個能與其爭鋒，成就前無古人堪稱絕世奇才。

連掌教明鏡世尊也暗許阿健是下任掌教的最佳人選，可見前途何等光明遠大。

不料在阿健十歲那年，道法修為忽然急速衰弱，黃級內丹在半月內消散無蹤，「五行神咒」也再施展不出。原來他體內暗藏驚人魔氣，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步覺醒，竟令身體生出異變。

自古以來魔道相剋，魔氣大大壓制他的道法修為，便將他迅速打回原形。

宗內能人為少年卜算，得出阿健父親是為人間修道者，母親卻是妖魔異類，因此繼承血脈成為半人半魔之軀。眾人大驚失色下，立將此事稟報明鏡世尊。

明鏡世尊唯恐阿健敗壞天道玄宗名聲，大怒之下生出殺意，當眾宣布少年乃是魔頭轉生，天地不容。要不是赤元武及時出手將其救走，兩年前阿健就要死在世尊掌下。

明鏡世尊殺人不成，盛怒下改使玄法「絕殺令」，便轟出一道咒法印記，留在了少年體內。直至今日，總算得償心愿，*得阿健當場自盡。

赤綾兒哇哇哭得一陣，忽見阿健身上紅芒閃動，浮現出一個巴掌大的古怪符文，接著嘭的悶響，散於空氣之中，就此不見。

眾人心下雪亮，知道這是「絕殺令」時限已到的跡象，因著咒力自行解除，意味著少年將不再受到正道追殺。

只是人已死了，解不解除也沒什麼分別了。

明鏡世尊面露痛惜之色，嘆氣道：「阿健這孩子是由本尊帶回宗內，原本寄予厚望，如今見他這般下場，實在令人痛心…但他能撐到這前所未有的最後時刻，也算沒有丟了天宗臉面。也罷，本尊就在這崖上親手將他埋了…」

忽聽哈哈笑聲傳來：「明鏡老賊無恥虛偽，少來假裝好人！」

猛見阿健翻身躍起，雖是滿身鮮血，胸插尖刀，但身手敏捷生龍活虎，又哪有半點倒斃的樣子。陡見少年「復活」過來，莫說旁觀的各派高手瞠目結舌，就連明鏡世尊也是面色大變。

「哈哈哈，你們上當了！」阿健一手拔出插在胸口的尖刀，見那刀縮回一截，赫然竟是江湖上雜耍騙人的伸縮假刀。那滿身的鮮血，自然是在胸處藏了血袋，是以一刀戳下，血流滿地。

各大派高手雖都是老江湖，怎也想不到阿健在這最後一刻，居然會用上不入流的騙人伎倆，卻偏偏能將在場所有人都騙過。

赤元武又驚又喜：「好小子！」

阿健歉然道：「武師叔對不起，健兒事前連你和綾兒也瞞住了！」

赤元武大笑道：「為了騙過這些自命正道的狗東西，理應如此！」

赤綾兒也是破涕為笑：「討厭，阿健哥哥嚇死我了！」

阿健手指明鏡世尊，哈哈狂笑道：「『絕殺令』時限已過，想必我們大仁大義的正道盟主不會反口失言吧？」語氣一轉，又厲聲喝道：「誰讓你這偽君子硬充仁義，亂放狗屁，現在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明鏡世尊早前已當眾說過，如撐過「絕殺令」時限而不死，便要放他生路，此刻被阿健出言羞辱，縱是心下惱怒若狂，亦只得強自忍住。

阿健仰天長笑一陣，忽用手中尖刀緩慢劃過眉心。

那刀雖是假的，刀尖仍是有些尖銳，頓時自額頭而過眉心，斜斜現出一條血口。他下手不輕，鮮血流得滿面皆是。

「我留下刀痕為記，不忘今日之恨！」阿健將刀拋入懸崖，厲喝道，「你們帶給我和武師叔的屈辱，他日必定十倍奉還！！」

阿健目光深冷如冰，緩緩掃過一眾正道中人，似要記住模樣長相。眾人接觸到他那充滿怨恨的可怕眼神，明知他實力微不足道，仍是陣陣心虛，暗打冷戰。

「天道玄宗一百二十七人，峨眉五十九人，崑崙九十五人，悟法寺一百零四人…總共三百八十五人！待我復仇之日，一個也不放過！」阿健僅望數眼，即緩言道來。

眾人心下凜然：「掃得兩眼就能數清各派人數，沒這麼邪門兒吧？」

明鏡世尊、明真人、冷心師太等首腦清楚本派此行人數，心知阿健沒有講錯，不免更是驚於少年眼神銳利，觀察入微。

「拿下赤元武，帶回去！」明鏡世尊冷哼發令。

幾名天道玄宗門人急速撲出，擒住全無反抗能力的赤元武。

赤綾兒尖叫道：「放開我爹爹！」衝上就要阻止。

阿健一把將她拉住，搖了搖頭。

赤綾兒本是冰雪聰明，立刻明白自己二人無能為力，扁嘴道：「阿健哥哥，爹爹他…」

赤元武哈哈一樂：「乖女兒莫哭，明鏡老賊不敢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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