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年之後

一年之後。

奉天機場的國際出入口，呂粒和許衛還有隨行翻譯一起走出來，她們剛從法國代表團隊領獎歸來。

半年前，許衛工作室拍攝的奉天博物院院慶紀錄片《匠心修復》正式播出，一周之後就在網路上爆紅，點擊量令人意外的一直蹭蹭往上漲，某瓣的評分更是飆到了九點四，整個團隊都沒想到會是這個局面。

好消息還不止這些。

兩個月前，《匠心修復》代表中國參加一個國際紀錄片評選比賽，最後拿到了最高獎，呂粒這次出國就是為這個。

她畢業之後就正式加入了許衛的團隊，除了這次去法國領獎之外，最近一直在準備壁畫專題的紀錄片。

出了機場，呂粒和許衛要趕去約好的地點接受幾個採訪，兩人站在路邊等車，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正在準備的壁畫專題上。

許衛看了看呂粒神色，試探著提起了已經搬遷到新址的天樂宮，提起當初搬遷時丟失的幾塊壁畫。

「壁畫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呂粒看著機場進出的人流，面帶微笑問許衛。

許衛知道她問的是警方追找天樂宮丟失壁畫的情況，他要說的也是這個。

「聽誰說的啊？好消息的意思，壁畫能找回來了？」呂粒聽完許衛的話，一副質疑的口吻問回去。

許衛聳聳肩，「反正就是挺靠譜的，最近應該能有準信……車來了！」許衛說著，伸手拉過呂粒的行李箱，準備上車。

他們坐的車剛開出去沒多遠，幾個外國人站到了他們剛才等車的位置，其中一個個子高大的金髮男人正和同伴說自己感覺頭暈越來越厲害了，邊說邊劇烈咳嗽起來。

呂粒如果這會兒回頭看他們，就會發現這幾位外國人是跟她同一航班的乘客，座位緊挨著。

可是呂粒沒發覺這些，她上車后就一直忙著低頭看手機回微信，大部分都是知道她得獎回國發來祝賀的，需要禮貌性的挨個回一下。

好不容易回復的差不多了，厲馨寧的微信蹭的冒出來，就一句下飛機了嗎？

呂粒回了已經落地，正坐車趕著做採訪，然後又問厲馨寧在哪呢？兩人昨晚視頻聊天時，厲馨寧還在劇組跟著拍大夜戲，是殺青的戲份。

那邊回答說馬上登機了，晚上到，到了想立馬見到呂粒。

過去這一年裡，厲馨寧的事業特別忙，不過付出也有回報，她負責的一部古裝網劇爆紅了整個夏天，一下子成了業內的傳奇。

呂粒這一年也忙，兩人就夏天時見了一面吃了一頓飯，說好等這部劇殺青回來一定要見面好好聚聚。

「許叔，咱們今晚還有什麼事要忙嗎？」呂粒抬頭問許衛，「沒有的話，我今晚要和同學聚會吃飯。」

許衛馬上點頭，「沒事了，等會去做完那個採訪，你就可以脫離隊伍去浪了！」

呂粒看著許衛笑了笑，低頭給厲馨寧回復，讓她選地方，自己這邊採訪結束就過去找她。

厲馨寧秒回了一個誇張跺腳大笑的表情，呂粒沒忍住噗呲一聲。可是笑容還在臉上，心頭卻又難受的堵悶起來。

她低頭控制下自己表情，，再抬頭時就看到許衛在看著自己，雖然他臉上也帶著笑，可眼神里的擔心還是掩蓋不掉。

呂粒明白許叔的心思，剛要和許衛說話，就看許衛突然臉色一變，跟著連聲咳嗽起來。

「許叔沒事吧？」呂粒關切的湊過去看著許衛，許衛擺擺手推開呂粒，悶聲說小心被傳染。

「傳染什麼呀，就咳嗽兩聲，喝水壓壓。」呂粒說著拿起一瓶水，擰開蓋子遞給許衛。

許衛止住咳嗽喝了兩口水，「我怕自己是要感冒，一路上就覺著嗓子眼發癢不舒服，應該沒大事。」

許衛說的挺輕鬆，呂粒也沒瞧出他有什麼很不舒服的狀態，可心裡就是莫名被那幾聲咳嗽給弄得發沉。

半個小時，他們到了做採訪的地方，下車就開始緊張準備起來，採訪做了一個多小時，後來又補錄了一段，還拍了照片，全弄完外面已經黑天了。

這期間，許衛的咳嗽又發作了幾次，大家都說是不是要感冒了，還連帶著關心一起出差的呂粒也要注意了。

呂粒微笑著謝謝大家關心，眼神看著面前化妝鏡里的自己，一點點出神。

她身體上倒是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難受的是心裡，是那種還不能表現出來的難受。

當然也不是沒有能卸下偽裝的地方，就只有在厲馨寧面前。這麼一想，就巴不得立馬飛到她身邊，可以痛痛快快的說話，不用掩飾任何情緒。

採訪期間，呂粒把手機靜音擱在包里，完事拿出來就看到厲馨寧發來的微信，她已經下飛機，選了兩人以前經常去的西餐廳，就電影學院附近那一家。

呂粒打車到了地方，正要往西餐廳進去，許衛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許衛聲音緊張地問呂粒人在哪，是打車走的還是坐地鐵，把呂粒問的莫名其妙。

她笑著回答，「我打車的啊，剛下車，不是跟你說了要和厲馨寧吃飯，就在電影學院這家西餐廳。許叔怎麼了，問的這麼奇怪？」

許衛語速很快，「那就原地別動啊，等我過去！你從現在開始別接觸任何人了，等我！」

呂粒皺眉，「不是，到底怎麼了！」

許衛那頭好像再跟其他人說話，說完才又回答呂粒，「見面說吧，我馬上就到。」

呂粒只好握著手機站在西餐廳門口等許衛，她直接給厲馨寧打過去電話，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后，厲馨寧就說要出來陪她。

「別！許叔既然說了讓我別接觸別人，肯定有原因，你先別出來，等會看看什麼情況再說。」呂粒攔住厲馨寧。

厲馨寧只好繼續在西餐廳里，她和呂粒一直保持通話，直到呂粒看到許衛從一輛麵包車裡探出頭來。

呂粒剛掛了手機，就看到麵包車門拉開，裡面下來兩個戴著口罩穿著醫院那種白大褂的人，朝著呂粒站的地方走過來。

許衛沒下車，給呂粒打過來電話，讓她跟走過來的兩個人過來上車。

「什麼情況啊！」呂粒更加一頭霧水。

西餐廳的透明落地玻璃窗里，厲馨寧站在窗口盯著呂粒這邊的情況，她看著走過來的兩個人心情跟著緊張起來，餐廳里其他能看到外面的客人也跟著好奇地張望，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厲馨寧咬咬牙，準備推門去呂粒身邊，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能就這麼看下去了。

可她剛推開門，就被呂粒大聲喊住了。

「我沒事，等會電話聯繫啊，你別過來！」呂粒沖著老同學笑著擺擺手，跟著那兩個過來的人往麵包車走過去。

厲馨寧看到了車裡的許衛，心裡倒是稍微放心一些，呂粒不是自己一個人就還好，她等她電話吧。

呂粒上車，坐到了已經戴上口罩的許衛旁邊，車裡有一股很明顯的消毒水味，呂粒趕緊問許衛究竟怎麼了。

穿白大褂的人把一個口罩遞給呂粒讓她也戴上。

許衛看著呂粒戴口罩，「你還記著很多年前那次傳染病爆發嗎？」

呂粒看著許衛，「你是說，03年那次嗎？」讓她記憶深刻能馬上想到的，就只有那一次。

許衛點點頭，他沒立刻說話，等呂粒把口罩戴好了才開口，「咱們今天回來的航班上，坐咱們後排的幾個老外你還記得吧，他們其中一個人，好像又出現了那個病的癥狀。」

他和呂粒說這些時，麵包車已經發動開動起來，呂粒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裡，但她從許衛剛才的話里已經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03年那場可怕經歷她還有印象，儘管那時她還小，也沒特別直接的接觸到那場和病魔鬥爭的過程，可她因為看過媽媽後來拍的一個紀錄片，還是印象極深。她知道許衛剛才那番話意味著什麼。

麵包車停在路口等紅燈時，呂粒才問許衛，她們是不是要被送到醫院去隔離。

「是，咱們從機場出來接觸過的人，陸續都得過去那邊。」許衛這會兒說話的語速已經恢復到平時狀態，他和呂粒說話時，還低頭在手機上發微信，時不時語音說句話，內容都是跟這個突發的隔離有關。

呂粒手機上也收到厲馨寧要語音通話的申請，她吸了口氣接了，跟老同學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厲馨寧聽完很久沒出聲，直到呂粒輕輕笑了一聲叫她名字，厲馨寧才說話，「沒事的，沒事啊。」

除了這個，她好像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呂粒敏感的覺察到老同學的反應不太對，兩人結束語音通話，呂粒發文字過去問厲馨寧沒事吧，不用太擔心。

厲馨寧好半天才回復，「我沒事。」

這條之後，緊跟著又發來一條，「你還記著我本來還有個哥哥的，03年因病去世的。可我從來沒跟人說過，他是因為什麼病走的，他那年感染了那個病。」

呂粒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一行字，眼神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