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將功成

陳一天掀開了自己武者機甲的面罩，懸停在這片密林的樹冠海中，靜靜的望著黛藍色的夜空沉默著。在他的周圍，數十個機甲武者靜靜地等候則他的下一步指令。

「可以確定敵方的這一門虹級武器的護衛力量嗎？」

「無法確認具體力量，敵陣之中應該也有皇級武者的存在，我們的先鋒部隊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偵查武者。但也不敢貿然在皇級武者的感應下，探尋對方的整體實力。因為一旦暴露，不僅這支先鋒部隊不保，還會……」

「我知道了，遲則生變，立即集結所有法則所屬的機甲武者，困龍陣作戰全力狙擊敵人的這一門虹級武器！」

「是！」幾名負責傳令的皇級武者立即開始整合分散各地的武者力量。待到命令全部下達到位之後，幾人再次看向了陳一天。「指揮官閣下，我們也立即趕往目標附近與大部隊會和嗎？」

「不。所有皇級武者聽令，找機會離開原來的部隊，以我的坐標為集合地點，即刻採取行動。切記，不可動搖軍心，行動要無聲無息！」直到這一刻，所有的皇級武者才意識到，他們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被機甲的指揮平台重新划入了另一個新的指揮平台上。而陳一天的這一條新的指令正是在這個新平台上單獨對他們這些皇級武者下達的。

而此刻，水芯城的上空第四枚天劍光彈緩慢的炸裂開來。整個城池上空的空間都如同沸騰的水波一般，劇烈的翻騰著。遠空，肉眼可見的地方點點星辰浮現，一片絢爛的光雨向著這座城池飛來。潞城天空之城的法則作戰指揮部里，易雲騰和吳欽等指揮官抬頭看著指揮室上空的全息投影屏息凝神，指揮室里一時落針可聞。

這片滂沱的光雨，犀利的沖碎了宛若泥沙堆砌一般的水芯城。不管是亞山嶽級的城牆，還是山嶽級、天柱級的防禦塔，或是在這些建築保護下的大片居民區，都在這一片光雨中化作熾烈的光焰。即便是隔著數千里的空間透過這一片虛擬的投影，指揮室的重任也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毀滅性的壓力，讓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即便是易雲騰在第一枚天劍光彈撕碎水芯城的光幕時就已經下達了全員撤退的指令，但是數萬的法則人員，分佈在整個城區的各個部分各個崗位，又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全撤退。八萬多的法則將士，有65%以上都葬身在了這一片熾烈的光雨之中，伴隨著極致的高溫連同著這座城池的地表岩層和大量的鋼鐵建築化作漫天虛無。汽化的鋼鐵和岩土翻騰著，宛若一片人間煉獄，一刻鐘的時間就讓這片鋼鐵森林變成了一塊外大氣層都可見的橙紅光斑，鑲嵌在夜色之中。

指揮室的上空，鐳射投影漸漸地虛化，被摧毀的感測器並未將那一片煉獄般的場景傳送回來。科技早已經讓人類的生活模式在很大程度上都脫離了原始的自然，像這樣的戰爭和死亡卻依舊刺激著人類最原始的本能。恐懼？憐憫？悲憤？亦或是單純地哀悼和悲哀？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複雜情感，在這場強烈的催化作用下劇烈的發酵著。

而此時，七區的馬哈頓指揮部內，安德烈看著前線感測器傳送回來的水芯城遠景，臉上扭曲著的笑容瘟疫一般的傳染著馬哈頓的諸位指揮官。一大片熱烈的喝彩聲此起彼伏，指揮官們的連線平台上也是一片喧囂，恭維的聲音讓安德烈的情緒愈發的高漲。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等著吧！哈哈哈哈」歇斯底里的咆哮「讓天劍再發射一枚光彈，撕開他們地下城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哈哈哈哈，我要讓這群蠻子知道挑釁馬哈頓的下場！」

傳令員在發愣，喧囂的喝彩聲有些減弱。

安德烈猛地一瞥頭，傳令員一驚立即誠惶誠恐的低頭弓腰向著作戰平台下達了安德烈的指令。

潞城天空之城。

一名指揮官突然驚呼一聲，隨後其他幾名指揮官也是相同的反應了。指揮室總壇上的易雲騰看向了他們這裡「怎麼回事？」

「一枚天劍光彈在水芯城的廢墟上爆炸，擊穿了地下城的天障，中央天塔百分之六十蒸發。地表的岩漿和建築熔漿沁入地下城……」

易雲騰緘默，一旁一直不曾有什麼反應的吳欽緩緩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六區邊緣荒野的一處大裂谷中，就在馬哈頓的戰艦和戰車小心翼翼的護送著一艇戰列艦向著夜色中六區江心城方向進發的時候。突然夜色中裂谷兩側的曠野中傳來一聲聲的爆炸聲，光焰撕裂夜幕，巨響打碎寧靜。隱藏在密林中暗中戒備的馬哈頓機甲戰士和武者們突然間與大量的法則武者們遭遇，短兵相接，頃刻之間便爆發了劇烈的碰撞。

「A組隊員按紅點標記突進穿透敵人的外圍防線后，不要著急縱向進攻，先橫向清理敵軍，配合B組隊員絞殺敵軍外部防線的有生力量。C組隊員按我標記的藍點集結，在A、B兩組的掩護下定點突破強攻，不求最大殺傷敵軍艦隊，但求殺透敵軍艦隊。D組在綠點接應C組成員，準備迎接敵軍的武者主力衝擊。E組在黃點集結待命！先遣組，炸裂前、後方峽谷岩架把敵軍艦隊逼到地面上來。速戰速決，我們只有5分鐘的極限時間安排！」

陳一天一邊穿梭在密林之中，一邊冷靜的在作戰平台上有條不紊的下達著指令。他的周圍，十二名皇級強者的機甲緊緊跟隨著。在這些皇級強者的戰術平台上，有著相同的指令。此外還多了一條文字指令，F組等待作戰指令。

機甲之間的戰爭，向來都是驚濤駭浪一般的火力輸出和奇詭變幻的高速規避。為了追求強大機動性和輸出，現代機甲的設計都趨於靈巧。因為無法搭載發生裝置巨大的光幕系統，而舊時代機戰鬥機甲所搭載的能量盾又根本無法抵抗現代的諸多能量武器，一些極端的機甲設計甚至徹底的放棄了機甲的防禦，轉而追求極致的攻擊和機動性。

然而，即便是再靈巧的機甲，通過普通機甲駕駛員們腦波橋接的C裝置（機甲的控制系統）的反應也終究比不上那些直接駁接神經的機甲武者們的反應。況且機甲收錄的戰鬥模式和機甲武者們依靠戰鬥直覺所做出來的戰鬥行為，也完全是兩個級別。就像即便是人類科技文明發展到極致的今天，人類創造的「蚊式戰機」也終究比不上真正的蚊蠅靈活。此外依靠感測器獲取外部信息，再傳遞到投影中讓駕駛員做出戰鬥判斷並進行戰鬥的速度，永遠也比不上依靠氣場感應，獲取信息同時就在進行戰鬥判斷的武者們的速度。

所以即便是馬哈頓在裂谷兩邊的密林山丘中埋伏了數量龐大的機甲戰士和全智能的戰鬥機械，依舊沒有給法則的機甲武者們帶來多大的阻力。在敵人陣地覆蓋式的活力網形成之前，法則的武者便已經穿透了馬哈頓的外圍防禦，切斷前後火力的銜接之後，外層的馬哈頓武者們和機甲戰士很快就被數量眾多的法則武者絞殺殆盡。隨後馬哈頓艦隊的戰車編隊才姍姍來遲，迎接他們的便是一個個針對性極強的縱向穿刺部隊的攻擊。雖然說搭載著光盾的戰車在機甲武者的攻擊面前生存能力要強上很多，但選擇了強大的火力攻擊和光盾防禦的戰車的靈活性根本就沒有辦法跟這些幻影一般靈活的機甲武者們相比。

同時作為被動方的馬哈頓戰車編隊也根本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分析出法則武者們的進攻模型，並有效地組織起火力碾壓。法則的武者機甲們在前後相繼，相互掩護的情況下迅速的將馬哈頓的戰車編隊穿透，切割。武者機甲的軌跡線像一張立體的網箱一般將馬哈頓的戰車編隊緊緊的束縛著，一時間戰車編隊的強大火力失去了聚焦點，散亂的火力大多是反而是打在了己方的站車光幕上。

於是就這樣，在極短的時間內法則的武者部隊便硬生生的將馬哈頓安排在外圍護衛戰艦編隊的有生力量殲滅殆盡。伴隨著一聲聲戰車殉爆的巨大爆炸聲和漫天的光焰，兩千多名法則的機甲武者們向著裂谷中的戰艦編隊殺去。

在意識到外圍部隊以一種幾乎瘋狂的速度被敵人殲滅殆盡的時候，戰斧艦隊直接選擇了放棄外圍部隊，上百的巡航艦、驅逐艦、護衛艦上的強大火力矩陣噴吐著毀滅的光焰，想要將敵人連帶著自己的部隊一起消滅。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在敵人的預料之中。戰艦之所以沒有成為戰場的主戰武器，也正是因為它們那強大的活力線的靈活性太低。就在這一破毀滅性的火力打擊來臨之前，法則的武者們憑藉其強大的機動能力和陳一天提前的戰術安排規避了其中95%以上的攻擊。反倒是一直被打的暈頭轉向，風聲鶴唳的馬哈頓外圍部隊，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犧牲掉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戰術規避，盡數在光焰中汽化。

就在艦隊的這一波攻擊散去的瞬間，一場不次於八級地震強度的地面抖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這一片區的地表岩架破壞，坍塌皸裂的大地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就想要將裂谷中的戰艦編隊盡數掩埋。上百萬方的岩土坍塌，馬哈頓的戰艦編隊不得不憑藉著強大的光幕系統抵擋著墜落的岩土升空。即便是戰艦的火力再強大，要想將已經完全坍塌的裂谷憑藉火力清掃出一條通道，也是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能做到，那艦隊的移動速度也會被限制到近乎於零。那樣，面對著以機動性著稱的機甲武者部隊，無疑成了靜止不動的活靶子。

既然敵人已經以一種埋伏式的進攻發現了他們這支部隊，那麼也就意味著隱藏已經沒有意義了。這樣的情況下，快速升空，將戰場拉倒上萬米的高空作戰才是戰車編隊應該做的事。在馬哈頓戰艦編隊從上升的同時，先前散去的法則武者們又恢復了原來的戰陣模式。雖然戰艦的光幕防禦系統遠非一般的戰車所能比擬的，但是蟻多咬死象的道理戰斧編隊的指揮官們還是明白的。而且法則的武者們細沙飛蠅一般滲透在諸多戰艦之間進行攻擊，戰艦之間根本就不敢動用大規模的武器。就在這時戰艦之中大量的機甲武者連帶著戰艦編隊搭在的數量龐大的機甲和智能機械部隊，像是從巢中蜂擁而出的蟲群一般，與法則的武者部隊短兵相接。

「就是現在！E組部隊，向著敵艦隊主艦進攻，A、B、C、D四支部隊不惜一切代價為E組撕開一條進攻路線。」

上千的法則機甲武者在這一瞬間像是放棄了機動規避一般，頂著微弱的能量盾強行的在敵陣之中撕開一條通道，直達搭載著虹級武器的戰列艦。與此同時，一支先前完全沒有出現的武者機甲部隊突然從外圍戰場的廢墟中疾馳而來，如同一枚穿心的利箭。

戰斧艦隊主艦上的指揮部室此時已經如同炸開的一鍋粥一般，亂作一團。被發現，被埋伏，生力軍迅速被殲滅，這些完全都不在他們這支部隊的意料之中。即便是出發之前有過作戰方案的備案，但他們也根本沒曾想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被敵人打成這個樣子。雙方的戰況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已經接連好幾次突破了這些指揮官們的心裡承受防線。根本就是上一個打擊還沒來得及正視之前，第二第三個打擊已經發生過了，並且正在承受第四個意想不到的打擊。

而前線的消息則不斷地傳回七區的馬哈頓作戰總指揮部，一群指揮官們還沒來得及驚訝為何這一支「奇兵」會被敵人發現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前線戰況機已經讓好些指揮官們嚇癱在了椅子上。從方才前線的一路勢如破竹的狂喜中，突然被淋了一頭冰水，還沒反應過來就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棍棒狂劈而來。

指揮室的投影立即從六區的戰場前線切到了這一支戰斧艦隊，然而投影中現場的戰況卻已經惡劣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看著將近兩千多名的法則機甲武者在戰場中肆意穿行，無數的機甲戰士、戰車殉爆，轉瞬之間就要被殲滅殆盡。艦隊長歇斯底里的咆哮著放棄外圍部隊，然而就在艦隊的怒焰噴吐出來前，敵軍部隊卻像早有預料一般無比迅速而有序的撤離散開。一群指揮官傻傻的看著己方剩餘的外圍部隊在艦隊的攻擊光焰中被蒸發殆盡，而隨後的岩架崩塌的那種毀天滅地卻是總指揮室這邊沒有辦法體會的恐懼。也正是在這一瞬間，艦隊長連同他的指揮部隊徹底的失去了鎮靜，一時間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總指揮室這邊的指令。

安德烈等指揮官對著作戰平台拼了命的吼道「放棄戰艦編隊無差別攻擊，直接發動戰斧！！！」

然而在艦隊長從慌亂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在上百法則所屬武者機甲攜帶著大量蓄能破光幕武器，幾乎零距離攻擊中央戰列艦的情況下，戰列艦的光幕告破。即便是在這短短的十數秒中，法則的武者機甲幾乎毀滅了二分之一，在光幕告破的那一刻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攜帶著戰斧的戰列艦在沒有光幕保護的情況下，竟然連10秒都沒撐過，在法則武者機甲部隊的攻擊下迅速爆炸，連帶著一門未曾發射過一發的虹級武器——戰斧。

安德烈像是丟了魂一般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怎麼會這樣？」

……

「總指揮官閣下……敵軍殘餘武者部隊正向著天劍部隊方向撤退……殘餘的武者力量數目似乎大於在戰斧艦隊中損耗的部隊。我們？」

「向天劍部隊增援，抓緊時間拿下潞城！戰斧艦隊剩餘力量全力追擊這隻武者部隊。」安德烈過了半響才從先前的打擊之中反應過來。虹級武器的鑄造工藝在這個時代早已經斷絕，近百年來全世界無數的武器生產商都嘗試過想要恢復這一傳奇武器的製造工藝。然而即便是在這樣一個科技發展到了極致的時代，如此之多的武器生產商進過這麼多年時間也依舊未曾有人能還原過這種武器的鑄造工藝。相對於那些地對空完全靠想象和傳說以及一些零星資料搞創作的武器商人們，馬哈頓是在擁有數十門成品虹級武器做藍本的情況下，在這個領域耗費了極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和上百年的時間，依舊無法復原虹級武器的鑄造工藝。甚至，馬哈頓家族的衰弱都與這個項目有著極大的淵源。

所以可以說連帶上那些安裝在太陽系其他幾大行星上的虹級武器，人類擁有的虹級武器的總數量已經不超過兩位數了，而且是損壞一門就少一門。在與法則對戰的這兩年以來雖說馬哈頓方向一路以來都是勢如破竹，佔盡優勢，但那都是在犧牲了數門虹級武器的前提下。

而這一次在六區和七區之間的這一場戰爭，在動用兩門虹級武器的情況下，到目前為止一座二級主城沒有攻下的情況下便已經損失了其中一門。這樣的打擊，對於馬哈頓方面，無異於失去了一座二級主城。而且是在這樣荒唐的情況下。這對於安德烈來說，做為六區聯合作戰總指揮官，他是要付主要責任的，而這罪責根本就不是他安德烈承受得起的。

又沉默了片刻之後安德烈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我軍還有多少剩餘力量？」

「2%，幾乎已經全部投入到了六區的戰場之中了。」

「立即讓我方的所有城池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還有，戰斧艦隊的原編製繼續追絞法則的這一支武者部隊，他們有膽子這樣出現，哪怕是消耗掉整個殘餘編隊我也要讓他們這支部隊有來無回。」

「是的，指揮官閣下。」傳令官正要將安德烈的指令下達給戰斧艦隊的時候。

「等一下，戰斧編隊中的皇級武者還有幾位？」

傳令官立即與前方部隊取得了聯繫，在確認過之後轉向了安德烈「四位皇級武者都還在，目前正在追殺法則的武者殘餘」。

安德烈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