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這有些糟糕,雖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但是頭腦中的思緒卻很激烈。身子沉著,可是心早就飄的不知到了哪裡,有些渾渾噩噩的,可是又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控制不了罷了。喝醉酒的感覺應該也是這種吧——雖然她一直沒有醉酒過。但是,她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所以,既然都是不正確,那疊加在一起也許就錯不到哪裡去了吧。
……
真的很糟糕,這應該也是一種糟糕的情況,因為她開始的這種胡思亂想,而且沒有一點依據。或者,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把眼睛睜開。
她這麼想著,可是等了半天,一雙眼睛始終黏在一起。她在心中告訴自己睜開眼睛到處看看,身處在哪裡,身邊有誰在。可是身體卻一直拒絕行動。於是,她只能不停的想著現在是什麼狀況這些沒有任何用的東西,同時再順便告訴自己睜開眼睛什麼的。
然後,慢慢的就有些人開始在她腦子裡打架,一個接著接著,有時候還是一堆人都朝自己的方向湧來。介於她現在的這種自己所感覺出來的情況,更像是一堆人從天而降,都想砸到她身上去。傾葵百跡這兩個名字最先開始糾結在她腦中,尤其是傾葵,她只見過百跡一面,而傾葵卻是兩次。第一次是她小臉紅撲撲的皺著,和她的哥哥睡著襁褓中肉團團的模樣,而另一個,一轉眼卻成了位大家小姐。傾葵那張小臉真是可愛,不知百跡是不是會像他的父親一樣英俊。
她一直在想,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回憶的便回憶,回憶不了的就猜測。想著想著,許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濮陽本事再大,有些事情還是比不上鬼王鍾離殷,否則也不會等著這麼多年才跑去人界,也不會來來去去之間都要從奈何殿過一趟。
真的很糟糕,她應該睜開眼睛,於是這麼自己想著,還不如狠狠的質問一番來的乾脆。
濮陽宗政一直守在武清遙身邊,當他感覺武清遙的眼皮稍微動了動的時候,連忙抓起她的手:「清瑤,清瑤……」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立刻就被濮陽宗政近在咫尺的面容塞滿了眼睛。
「清瑤?」濮陽宗政略帶疑問的語氣。
「清瑤,我以為你會寧願叫我煙兒或者什麼。」她的聲音有些低,濮陽宗政一愣,等了一會後,他忽然彎腰將她抱在懷中。
「煙兒,煙兒……」濮陽宗政一疊聲的喚著,耳邊是一聲嘆息般的聲音:「武家好不容易才養大了的女兒,真的不容易,畢竟快二十年了。」
「煙兒,煙兒。」這兩個字究竟有多少年沒有喊出來過,就像是個刺一直扎的他生疼,而如今,為了能喊出這兩字,再多的疼也是心甘情願的。
沈蝶煙輕輕的推了推濮陽宗政,濮陽宗政立刻就鬆開了手:「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但凡是鍾離殷給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是完全相信的。」
「我究竟是武清遙還是沈蝶煙,感覺並不是很習慣,有兩段不一樣的人生卻擠在同一個腦子裡。就像是,在我要想起幾歲的時候,我會想起兩個母親,兩個父親,兩處宅子,還有一堆不知究竟在哪裡的零碎物件。武清遙這個名字我也真的很喜歡,但是,直到記憶全回來以後,才現武清遙這一世簡直就像是一場夢。雖然對武清遙並不公平,但是,我沒有辦法直到我是沈蝶煙的時候繼續做武清遙。」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一下濮陽宗政的臉頰,「而且,你想要的也是沈蝶煙是不是。真不敢相信,你還是這個樣子,沒有一點改變,可是我,卻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是,你還是我的那個煙兒。」濮陽宗政笑著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個吻。
沈蝶煙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輕輕的推開了一點,然後帶著一種狡黠的語氣說:「胡說,你之前根本就不敢沾我一根手指頭。」
濮陽宗政點點頭,將下巴努力壓制著沈蝶煙的手指向她的方向靠近:「我只是不能讓你不情不願的而已。」
沈蝶煙笑了笑,然後伸出雙手抵在濮陽宗政的胸口:「好了,敘舊什麼的想到這裡吧。」
濮陽宗政微微皺眉,只是因為不解:「什麼,煙兒?」
沈蝶煙支起上身後,然後盯著濮陽宗政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久后,忽然指著他的鼻尖大喊:「你帶著我的女兒去找我卻不讓我認女兒,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一想起傾葵站在武家大門口的眼神我有多難受。她就站在門外,而我卻當做陌生人一樣走了過去。雖然事實上我當時真的不認識她,這讓傾葵多傷心,這讓我多後悔?更過分的是,你竟然將傾葵一個人留在了京城,雖然我爹也在那裡,可以照顧著她,可是你這是在拆散我們母女。」
「不是還有小瑜兒跟著么?」
「還有理了?你就是讓歡葉留下換小瑜兒我還不至於這麼生氣,兩個孩子在一起,你讓人怎麼放心?」
濮陽宗政聽著沈蝶煙的話,但是也不急於辯解,反倒是有種輕鬆的感覺,雖然這張臉仍舊是自己沒有看習慣的,可是事實上,煙兒的那張臉在他見到武清遙第一面的時候就被下意識的取代了。他只要知道,這還是他的煙兒就好了。
歡葉在沈蝶煙剛剛清醒的時候就聽見裡面的動靜了,不過只是一直沒有進來礙事而已。等到沈蝶煙與濮陽宗政濃情蜜意了幾句后,歡葉立刻就被沈蝶煙的大聲質問給拉了進來。雖然這種問題她之前也考慮過,不過現在真遇上了,還真的很是為宗主大人為難。
歡葉等沈蝶煙的話停了一段后,立刻就碰上一杯新茶:「夫人——」
沈蝶煙一見是歡葉,立刻就把矛頭指向了她:「歡葉,我的傾葵是什麼樣子的姑娘我不知道,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瑜兒。如果是個安靜乖巧的性子還好,但是個調皮不老實的,身邊還再跟著小瑜兒,這不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么?」
「夫人,傾葵小姐的不是那種姑娘,她自由分寸,什麼事情該做不該做,能玩不能玩的都有數,用不著大人操心的。」歡葉這樣勸著,可是沈蝶煙聽了這話卻更加難受,眼睛看向濮陽宗政:「一個小姑娘要這是懂事做什麼,是不是沒有人疼著寵著嬌慣著,我才不要自己的女兒有多懂事。」
「不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拿她當個寶,你不是將孩子託付給了阿溪了么,她都已經將孩子們寵上天了。傾葵乖巧都是因為像你的緣故,隨你罷了。」濮陽宗政連忙解釋為自己正名。竟然一醒來就懷疑他不疼孩子,這罪名真是能壓死人。
沈蝶煙聽了這話氣焰稍微矮了一點,接著說:「為什麼要把傾葵留在京城,她應該是沒有離開過十三殿的。是不是因為我爹的緣故,你是不是沒有問過傾葵的意願就把孩子給扔下了?」
「小孩子有什麼意願可言,況且,我覺得讓她陪在你父親身邊沒有一點錯,沈夫子身邊也應該有個人在的。」
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的眼睛,那緊迫的眼神讓濮陽宗政也有些緊張了,這話好聽點就是讓傾葵替煙兒留在沈夫子身邊盡孝道,說難聽點是賣女兒都可以。沈蝶煙的眼睛很亮,明明還是武清遙的眉眼相貌,可是濮陽宗政卻覺得煙兒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沈蝶煙轉移開視線:「我爹知不知道武清遙就是我,還有李越,我都沒有見過他一面,你竟然都不帶我去看看他。」
「沈夫子知道,李越不知道。你當時又不認識他,即便是帶你去了,你眼中也只不過是一位李將軍而已,看的又不是李越。」濮陽宗政攔住沈蝶煙的肩膀:「你現在已經回來了,無論是回京城看傾葵還是沈夫子李越都可以。」
「既然傾葵被你留在京城了,那百跡呢,是不是在十三殿?」
「是,你一回去就能見到他了。」
沈蝶煙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忽然扯住了濮陽宗政的手臂:「我還是不甘心,你明明能找到我,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你讓我同傾葵百跡——他們分開了這麼久。」
濮陽宗政將沈蝶煙塞進自己懷中:「人世轉生這些,只有鍾離殷能看透,我根本沒有辦法靠自己來找到你。你剛離開的時候,我就來找鍾離殷,可是他根本就不幫我,無論我要跟他做什麼交易,他都鐵了心的不打算讓我遂意。幸好還有個玫暖能用到,我答應他幫玫暖束魂,而他怎告訴我你究竟轉生到了哪裡,是誰,還能用積沉悟幫你恢復前世的記憶。不過,這應該是他一開始就打算好的。」
「果然奸詐。」沈蝶煙說道,「傾葵百跡還有父親的事情我們回去以後再說,現在你該去弄那個玉冰樹的根須給我看看了,我可不想一醒來就讓一種奇怪的樹佔了我的腦袋讓我耿耿於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