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宗主大人哪裡會關心這些事情。不過,除了鷥庭姐姐外,等夫人您一回到十三殿就能見著雀鳴姑娘了。」
「雀鳴?她既然在十三殿中,怎麼就沒有一塊跟過來?」沈蝶煙有些奇怪的問,歡葉和小瑜兒都是沒改變一點點,可就不知道雀鳴鷥庭有沒有變得物是人非了。
「雀鳴姑娘哪裡還在十三殿,她不早就跟著鬼醫晉溯兮離開了么。不過,您要是回去了,她還不巴巴的跑回娘家來?」歡葉取笑著。
沈蝶煙伸手拿手指頭戳著歡葉的額頭,笑著說:「現在可輪到你來戲謔她了不是。」
兩人正說笑著的時候,濮陽宗政托著一個什麼東西就走了進來。歡葉立刻就站了起來,朝後退了兩步。
沈蝶煙笑著說:「偷伐樹木的回來了。」她的視線一直流連在濮陽宗政的臉上,笑意一直沒有停下來。
「哪裡能用得上這兩個字,我們是正大光明的借兩段來看看。」濮陽宗政的手中是一塊暗色的光滑異常的絹布,上面托著兩根足足有一指粗細的樹根狀東西。它們只有形狀像是根須,甚至連上面細小的根須都很完整,只是這東西也跟樹枝葉片一樣,是透明的。沈蝶煙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小根須很多,所以有些扎手,涼涼的感覺就跟翡翠什麼的相似。
「知道什麼樣子了也該不用在念想了吧。」濮陽宗政連托布一塊送到了沈蝶煙的手中,沈蝶煙拿起一根迎著光線又看了幾眼,然後全都交到了歡葉的手上。「肯定不用了。」沈蝶煙朝著濮陽宗政笑。
濮陽宗政伸手輕輕的揉了揉沈蝶煙小巧的耳垂,卻感覺他手中一僵,但是並沒有躲開。沈蝶煙立刻就解釋:「你的手有些涼。」
濮陽宗政歉意的收回手:「對不起,我大意了,你們之前在說什麼,笑的這麼開心,還沒有進來就聽到你的笑鬧聲了。」
「歡葉在跟我說傾葵還有百跡的事情,我可要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別沒人疼愛。」
「整個十三殿就這兩個孩子,不被他們寵上天弄出什麼壞性子就已經是好事了,你還怕沒人疼么?」濮陽宗政無奈的笑著說。
「我寧願他們被人嬌慣出怪性子。」沈蝶煙眨了眨眼睛,濮陽宗政立刻說:「是不是累了?」
「有點,想睡過去,但是又暈暈的,也不算多睏乏。」沈蝶煙雖然這麼說,但是聲音卻有些含糊不清了。
濮陽宗政從她的背後抽出多餘的枕頭:「困了就不要強撐了,你這樣,簡直是讓我想到了傾葵小時候,明明困的都已經閉著眼睛打瞌睡了,可就是不肯去睡覺,小腦袋一磕一磕的。」
「那她為什麼不去睡覺?」
「等她哥哥還是怎麼了,總之就是不肯去睡,奶媽們想抱著她去睡覺,結果剛碰著她就立刻鬧起來,讓旁人都不敢沾她。」
「這孩子,那還不是照樣要去睡覺的么。」沈蝶煙笑著說,濮陽宗政搓了搓手掌心,然後將溫熱的手心貼在沈蝶煙的額眼睛上:「那你現在不是跟她一個樣子么,行了,你也快點閉上眼睛睡覺。我就在你身邊,別孩子氣了。」
「這不是孩子氣。」沈蝶煙輕輕的念叨著,被濮陽宗政溫熱的掌心貼這的眼皮很舒服,她迷迷瞪瞪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件要緊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她睜開眼睛,睫毛刮過濮陽宗政的掌心,明明是癢的要本能拿開手的,濮陽宗政卻稍微用了點力氣。沈蝶煙伸手抓住了濮陽宗政的手腕:「濮陽,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問清楚,我的表哥,就是趙憂鈞,他是誰?」
濮陽宗政一愣,隨即故作不解的反問:「你怎麼會這麼問,他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才對,怎麼會想起問這種問題?」
沈蝶煙拿開濮陽宗政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是么,那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像一個人。」
濮陽宗政不想這麼讓沈蝶煙直勾勾的看著,也不想這麼看著她,可是兩人的視線像是被黏在了一起分不開。
「你既然能找到我,肯定知道他是誰。我這是這麼感覺的,你只要告訴我他是還是不是就好。」
這話的意思有隱隱約約帶著小小的希望,按著這個意思,煙兒根本就不知道趙憂鈞就是梁子銘。自己只要說一句不是,也許就能斷了她所有的念想,他不想剛剛才覺得一切能重新開始的時候,又被一堆橫禍砸的體無完膚,他不想浪費任何的時間和精力來操心這些幾乎能變成他與煙兒之間大矛盾與分歧的事情或者人。或者,其實在他的心中,梁子銘一直就是一根刺,梗在他和煙兒之間,讓他們在任何時間都不太平的一根刺。況且,在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以後,他才明白了一個道理,活著的人永遠都勝不了死人。雖然趙憂鈞這一世是活著的,但是他在煙兒心中的地位肯定是連自己都無法比擬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什麼嫉妒的問題了,濮陽宗政甚至重新有了一種危機感。若是在煙兒還沒有恢復記憶之前,作為武清遙的她會顧及武家或者怎麼樣,即便對自己產生了質疑但是也不會說不,但是,身為煙兒的話,他自己卻要從一開始就註定要一敗塗地。他不可能不顧及煙兒的絲絲毫毫,他一點勝算都沒有。
沈蝶煙的眼中恢復了清明,她看著濮陽宗政,等著自己的那一個答案。
歡葉在一邊站著,有些摸不清楚狀況,她知道趙憂鈞是誰,但是卻不清楚這其中還有什麼關係,這人怎麼就忽然蹦了出來,還能在宗主大人和夫人間弄出這些不尋常的動靜和氣氛。不過,歡葉也緊張了起來,無論是胳膊腿還是腦筋都處在一種戒備的狀態,似乎是等著無論出現任何情況,自己都能保證不出亂子。
「是,他應該就是梁子銘的轉生。」濮陽宗政在說完這句話后,忽然就覺得自己已經站在了枉思山上的懸崖邊上,小石子撲撲簌簌的往下掉,砸進雲霧中,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她忽然笑了笑:「真的是困了,我先睡會,要是睡久了你要千萬要叫我起來,別越睡越困,最後弄的頭疼。」
濮陽宗政看沈蝶煙又合上了眼睛,自己卻冷靜不了,他連忙握住沈蝶煙的肩膀:「煙兒——」
沈蝶煙睜開眼睛:「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捂著人家的眼睛讓人睡覺么。」
「不是,不,煙兒,你,你說些什麼。」濮陽宗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麼。他明明都站著懸崖邊上了,等著煙兒推一把或者被她拉回來。可是,她竟然這麼撒手不管,獨留自己一人這麼站著乾等著。
「說些什麼?還是你想讓我說些什麼?」雖然語氣有不解和反問,但是沈蝶煙的臉上卻帶著一層微微的笑意。
濮陽宗政輕輕的搖搖頭,眉心微微蹙著:「不,不是我想讓你說什麼,而是,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告訴我,趙憂鈞就是梁子銘,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想問的?」
沈蝶煙睜大了眼睛,努力的思考了片刻,然後稍微偏了一下頭,沖濮陽宗政說道:「即便有,應該也是和你沒關係的,你問的再多也是無用。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好不好?」
沈蝶煙用一種討好商量的甜軟語調說的傷人的話。濮陽宗政張開后,卻只能深深的吸氣,將胸腔充滿。
「——誒,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濮陽宗政站起來,退開了兩步。沈蝶煙依舊是沖著他笑笑,然後輕輕的合上了眼帘。濮陽宗政轉身走了幾步,然後有停下了腳步,對歡葉說:「你在這裡守著夫人。」
歡葉點頭小聲的應了個「是」。但凡是從濮陽宗政口中說出來的,「守」可就要比「看著」、「照顧」這些稍微嚴重些了。
等了濮陽宗政離開后,歡葉坐到了床邊的圓凳上。她看著沈蝶煙的安靜的臉龐,還沒有來得及猜想剛才究竟是怎麼個情況,就見沈蝶煙睜開了眼睛。
「夫人,怎麼了?」歡葉心中嘆氣,就是哄傾葵睡個午覺什麼的,也比不上這次反反覆復的折騰。
沈蝶煙的頭在枕上搖了搖,眼中也沒有什麼睡意了。
「夫人,這一覺您究竟是睡還是不睡了?」歡葉小聲的說,「要不要點根線香熏一熏?」
「不睡了,現在可睡不著了,濮陽走了?」
「是,宗主大人出去了,不過就是不知道去哪裡了,說不定一會就回來了。」說到這裡,歡葉忽然問,「夫人,您剛才是不是故意說的那種話,這,未免也太讓宗主大人傷心了。」
「讓我等他這麼久,看見他還是以前這個樣子,真想欺負欺負他。況且,竟然我問什麼就回答什麼,他何時這麼老實了。」沈蝶煙竟然有些不滿意的說。
這究竟是什麼想法啊?歡葉的心都快擰成一個疙瘩了,這樣想來,宗主大人真是可憐,這夫人才回來,就吃了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