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拍戲

那天生日之後，艾米就經常打長途電話給江少君。江少君的話不多，大多時候他只是聽艾米講話。比如，她逃課去看哪個天團的演唱會；她又做錯了事被姑姑罰站；她新學會了點心，姑姑很喜歡吃；她在學校里發生了什麼趣事。要麼是艾米不厭其煩地問問題，江少君一一回答。江少君偶爾也會問問艾米，趙子凌在做什麼，喜歡什麼，老太太在做什麼，然後講講自己發生的趣事。兩人跨越了年齡的差距，居然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頗有種忘年交的意味。

一個多月後，江少君真的要來N市拍戲。艾米很興奮。她盤算著可以去他們劇組探班。艾米跟趙子凌提出這個想法。趙子凌有些猶豫。上次，她邀請江少君是為了給艾米一個驚喜。誰知道他們私下還有聯繫。她不贊成艾米跟娛樂圈的人有過多的交往。娛樂圈裡的人往往太過複雜。但趙子凌看著艾米歡欣雀躍的樣子，又不忍心潑她冷水。最後，趙子凌勉為其難答應了。趙子凌叮囑阿美要是有什麼事，馬上給她打電話。阿美本身是特種兵出身，退役后因為性格老實，不懂人情世故，工作處處碰壁。趙子凌一眼看中她，雇她隨身保護艾米。阿美在趙家做了7，8年，可以說，阿美是看著艾米長大的。上次，艾米生日的前段時間，阿美的媽媽在醫院做手術。阿美因為照看她媽媽，才離開幾個禮拜。

艾米徵得趙子凌的同意后，偷偷跟傑森提前聯繫好，打算給江少君一個驚喜。艾米拉著阿美興沖沖地去坐公交車。他們拍戲的地方雖然也是N市，但那地方是N市郊區的一個古鎮上。所以，艾米和阿美還是坐了1個多小時的車。傑森在車站接到了艾米和阿美。1個多月沒見面，車站裡一碰面，他們就跟見了老朋友似得親切。傑森自己開車，他們一路說說笑笑到了片場。

他們到時，江少君正巧在拍一場戲。江少君身披黑色鎧甲，頭戴黑色頭盔，塵土滿面，臉頰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痕，紅色的血跡蜿蜒流下，末端的血跡還未凝干。江少君神情嚴肅，一臉堅毅，舉起手中血跡斑斑的寶劍，嘶聲喊道：「沖啊」。艾米看著江少君，一時痴了。她彷彿身臨戰場，好像面前真的站著一位叱吒沙場，威震四方的將軍。

「卡，非常好，先休息一下。」導演說。

「哈羅，小江哥哥，suiprise」艾米跑上去。

「艾米」，江少君驚喜地看到艾米出現在眼前，「你怎麼來了，你今天不用上課嗎？」江少君疑惑。

「本來是要上課，可是老師聽說我來看你之後，就放我過來了啊。」艾米笑嘻嘻地說。

「你姑姑知不知道？怎麼不早跟我說一下？」江少君擔憂地問。

「好啦，好啦。我說笑的啦。我姑姑當然知道了。不然阿美怎麼會跟過來。還有我不是聽傑森說你工作很忙嗎？所以不想打擾你。我已經跟傑森說過了啊。」艾米看他認真了，連忙解釋說。

「對啊，艾米昨天就跟我打過電話了。」傑森在一邊解釋。

怪不得艾米前幾天在電話里突然跟他要了傑森電話，江少君恍然大悟。

「還有今天是禮拜六，我不用上學。」艾米補充。

「來，來，小南，小張你們兩個幫忙把少君的妝卸了。」傑森招來兩個助手。

「下面不是還有戲嗎？」江少君不解。

「我跟導演說過了，先拍白雪的那場。你的那兩場明天再拍。一連拍了這麼久，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下面幾場都是重頭戲，我希望你能休息好，拿出最好的狀態。」傑森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語氣自然地像談論中午吃什麼，其實心裡直打鼓。傑森非常了解江少君。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工作起來就全身心地投入，完全不受外界干擾。江少君看了他一眼，順從地讓他們卸妝。傑森暗暗鬆了口氣。

「對了，這是阿美。」艾米向江少君介紹。

「你好。我是江少君。」江少君跟阿美打招呼，主動朝阿美伸出手。

阿美無視江少君伸過來的手，隨意點了一下頭，算是應了一下。

江少君有些尷尬，訕訕地收回手。

「你這算是好的了。剛才我跟她說了一路的話，她都沒有搭理我。」傑森說道。阿美冷眼瞟了傑森一下，沒有作聲。傑森「咳，咳」咳嗽幾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看向別處。

「阿美不大愛跟陌生人說話，熟悉一下就好了。本來上次你們就能見上面。但是不巧，阿美媽媽生病了，阿美到醫院陪她媽媽去了。」艾米解釋。看著挺簡單的卸妝，小南和小風一齊動手，還是花了半個多小時。等待期間，傑森熱情地邀請艾米到處逛逛。艾米專心志致地盯著江少君卸妝，頭也沒回地拒絕了。傑森十分挫敗。

「對了，我給你們帶了桔子。這是我們自己家種的蜜桔，可甜了。」艾米從阿美手中拎過一個大袋子，東分一個，西給一個，結果一袋桔子很快見底，完全不夠。

「原來劇組裡有這麼多人啊。」艾米感慨道。她有些尷尬。其他人倒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她只是個小女孩。

很快，艾米就忘記了剛剛的尷尬，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了。艾米對劇組中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纏著江少君東問西問。一開始，傑森還在一邊幫忙補充解答。可是，傑森熱心地回答了之後，這位大小姐還是轉頭，眼巴巴地等著江少君再說一遍。傑森很鬱悶，剛剛他們在路上還是有說有笑的，現在就不搭理他了。他一向八面逢源，自認為除了臉蛋比不上江少君，論幽默，風趣，那也是少逢敵手。誰知道此刻艾米完全忽視了他。傑森的自信心被打擊得七零八落，也只好感慨一句，連小孩子都是看顏值的。傑森轉而跟阿美搭話求安慰。阿美默默聽了10幾分鐘，撇下還在試圖跟她講解怎麼吊威亞的傑森，找了個空位置坐下閉目養神了。傑森說到一半尷尬停住，左右望望看到沒人注意，灰溜溜地走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艾米一會兒看看電視顯示屏，一會兒摸摸服裝道具，就像闖進夢遊奇境的小愛麗絲，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江少君是個耐心的老師。他詳細地給艾米講解這些機器的用途，操作方法。艾米饒有興味地看著演員化妝，帶假頭套，看著燈光師打燈，攝影師扛著碩大的攝影器材走動，演員綁著鋼絲吊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擺姿勢。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一下午就過去了，夕陽向大地灑下金輝，整個古鎮披上了蟬翼般的金紗，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劇組的演員，場工領了盒飯，三三兩兩地四處隨意蹲著，坐著。因為待會兒還有戲，所以演員都沒有換戲服。於是就有這樣的場景，一個演員穿著士兵的衣服，身上插了一隻箭，箭頭上紅褐色的假血已然凝固。他毫不在意地蹲坐著大口大口吃飯。另一個演員一邊吃飯，一邊拿了手機刷著什麼東西。艾米興緻勃勃地拉著阿美蹭了頓盒飯，才意猶未盡地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