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姨的故事(上)

?來診所十來天，我都根本沒有心情來得及去品味診所里的每一個人，更不了解每個人的故事，我是一個非常愛聽別人講故事的人，尤其是能把自己的人生講得活靈活現，彷彿就在眼前，跟他們一起回到那個讓他們難忘的過去，難忘的瞬間。

記得來診所的第一天，我沒太多說話，小陳和靜姐在聊著什麼音樂選秀節目，我忘記了。

我時不時插兩句話緩解情緒，沒想到劉姨也能聽進去，並且插話，

「這個啊，我看過，不就是………」劉姨就好像什麼都懂似得，把話都接過去，然後小陳就半調侃半開玩笑的說:

「劉姨真厲害啊，什麼都看過。」哈哈，這個年近70的老太太挺有意思的，我玩味的笑了。

人老，又不想讓別人覺得她老，不想讓別人看出來，她已經與時代脫節了，倔強的狠。

剛好又跟劉姨一個班，這個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剛好下午沒有患者，我和劉姨倆人把凳子搬出去曬太陽，劉姨一時興起便和我嘮起了她年輕時的事，劉姨出生在一個高幹家庭，父親是一名團級幹部，劉姨從小便有一個當醫生，當外交官的夢想，從小古靈精怪天不怕地不怕，考試考不好，媽媽想要訓她的時候，她都會有一百個理由等著，隨機應變的頂嘴。

媽媽想借她父親手教訓她，奈何他父親寵她，從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他父親開玩笑說，這孩子打她就能有用？

多虧那個年代劉姨有一個不重男輕女的父親，要不然她那麼皮，可能早就被扒掉了。

那個年代物資匱乏，東北過年後會腌鹹菜，積酸菜，劉姨媽媽在收拾白菜的時候把白菜根去掉很大一截，劉姨說現在的白菜都是收拾好的了根本不會有那麼長的根，劉姨覺得那麼長的根扔掉有些可惜，就問媽媽能不能把白菜根腌一下，劉姨媽媽說，你這孩子怎麼想的，劉姨說，媽你就給我弄吧，不管多難吃，我都吃，劉姨把白菜根扒開，留著裡面的芯放在了腌菜缸里，結果卻出乎意料的好吃，劉姨小時候各種奇思妙想，愛創新，現在我覺得這樣的孩子確實有發展，大晚上劉姨去秋菜堆裡面切白菜根，被看秋菜的老頭髮現了，老頭呵斥劉姨:

「你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幹這種事來偷菜呢。」然後劉姨理直氣壯的說:

「你看看我在幹啥，我在幫你們收拾菜呢。」劉姨有種能力能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讓你深信不疑，不敢去懷疑她，這種能力，令我佩服不已，從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從小便老謀深算，這就是我劉姨，書只念完了小學，因為家中有弟弟妹妹，母親又覺得女子念書沒用，劉姨的學業也就暫時斷了，劉姨是孩子王，她每天回家父母都要頭疼，因為你就聽那屋外都是男孩子們在騰騰騰往劉姨家跑，找劉姨玩，誰讓劉姨長得好看，那時候的男的那也是相當注重顏值了，妹妹在學校被人欺負了，不敢說，回到家偷偷哭，被劉姨發現了，劉姨問她怎麼了，廢了牛勁問出來，她在學校被胖男同學搶了橡皮，又不敢要回來，這劉姨可火了，

「你怎麼完蛋，明天我給你報仇

「。第二天放學便帶著一大群男同學和妹妹去劫那個霸凌男胖子，

「就是他」。劉姨妹妹指出了人，好嘞，我去你*的，削他，她帶男同學們給那個小胖子削的找不著北了，小胖子這回可老實了，但是劉姨不放心，怕小胖子繼續找她妹妹麻煩，三天兩頭帶男同學去教訓小胖子一頓，你們不知道我坐在劉姨對面已經笑的前仰後合了，後來小胖子的家長找到劉姨家來告狀，劉姨剛好回家，她媽媽在門口看到她回來，用手比劃著讓她別進屋，她偏不，我又沒做錯，憑什麼不讓我回我自己的家了，劉姨進了屋，男胖子家長，看劉姨堂堂正正，停胸抬頭進了屋，便明白這小妮子不好惹，

「得了，看你家這崽子也管不了。」識趣的走了。我這頭說劉姨真狠，劉姨說誰讓他欺負我妹妹，我想想也是，但是我小時候劉姨那個年齡時，就知道一天傻呵呵的玩。

劉姨漸漸長大，到了十多歲便要響應號召去下鄉當知青，知青歲月才是真正難熬的歲月，東北大冬天，如此寒冷，燒火炕都沒有乾柴，那些秸稈都是浸濕浸濕的，早上吃的窩窩頭都是帶冰碴的，喝的湯也是幾乎是清水，劉姨說她現在的破胃腸道有很大一部分功勞，都要歸功於那段艱難的知青歲月，劉姨不得已下鄉當知青，支撐她好好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一定要好好表現，然後第一批被調回城，劉姨做到了，在知青點每個幹部領導都知道這麼一個能幹，還漂亮開朗，聰明伶俐的姑娘，有一個首長的兒子還相中了劉姨，有一天幹部讓劉姨過去，通知劉姨說，首長兒子相中了她，讓她好好準備準備，劉姨跟我說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她當然要好好考慮考慮，管他誰的兒子，劉姨後來就是強硬的拒絕了首長兒子的求愛，儘管當時知青點幹部拿如果劉姨不答應，就不讓劉姨回城相要挾，劉姨說，我不懼他，我這麼好好表現，他敢不讓我回城，有骨氣，不畏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