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離間的心思
朱䴉最後到底和離間說了什麼？雖然當時她們都在場，可朱䴉說這話時明顯是施了術法的。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可她們除了看到朱䴉唇齒的啟動外他到底對離間說了什麼。
誰也不知。
朱䴉所說，沒人知道，可離間答應了。
冥府的這單生意，朱䴉最後提出的酬價。
離間都答應了。
生意是不能亂接的，尤其是冥府命判親自送上門的生意，更是不能亂接。離間之所以接下朱䴉送上門的這單生意，阿九知道都是因為她。
送走冥府的命判和鬼差苟起后，阿九的火直接不受控爆了出來，用力甩上店門的大門，力道大得連輕易不動的覓魂玲都響了。在門甩帶起的風中以及阿九的怒下，覓魂玲發出清脆的響聲。伴著覓魂玲的脆響，阿九回到客廳，此時的離間已經沒了剛剛面對朱䴉時的正經樣，跟剔了骨似的，懶懶散散躺在沙發上。
橫躺在沙發上，兩隻腳翹著，雙腳疊交抖得沒德沒性。
明知冥府這回挖的坑好進不好出，他倒好，竟然還答應了。厲鬼見到鬼差，尤其是朱䴉這種級別的命判鬼官，那就是老鼠見了貓，天生畏懼。擔心離間被朱䴉算計應下對己不利的事，天知道阿九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在朱䴉面前開口，提醒甚至拒絕朱䴉提出的一切。
她可是冒著下地府會被公報私仇的危險替他操心費心，他倒好，眼皮翻都不翻就全給應了。越想心裡越火，尤其回了客廳還看到離間一副弔兒郎當不正不經樣。
阿九的火更大了。
氣得眼都紅了，幾步走到茶桌邊上，隔著茶桌看著躺在沙發上不停換台打呵欠的離間，一巴掌蓋上茶桌，差點沒把茶桌上的玻璃拍裂的阿九火著怒扯嗓吼道：「老樹皮，你到底在想什麼？冥府的生意你都接，你窮瘋了啊！那命判是個什麼人你不知道？整個冥府數下來就數他心腸最黑，他親自登門給的生意你也敢要，就不怕被他算計死嗎？命判離開黃泉，別人避還來不及呢，你倒好，居然還接他的生意。這次的事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又是厲鬼出逃又是鬼魂失蹤，冥界的鬼差都拿這次的事沒轍，你接它幹嘛！我都那麼使眼色開口阻攔了，你還接，你是嫌日子過得太安生想找刺激嗎？」
厲鬼出逃已夠驚人，現在還加個鬼魂失蹤。
朱䴉的生意聽上去簡單，就是查清這些鬼魂為什麼失蹤順帶幫他們查查那還在逃的六隻厲鬼藏身何處？找鬼，查事，聽上去好像是那種只需動腦不需動手的事，不過阿九明白，要不是及其麻煩的大事，才不會驚動命判出動冥王震怒。
朱䴉給的生意，就是樁吃力不討好的生意，偏偏離間還接了。
阿九如何不氣。
生氣，是因為她知道這回接手的生意不好做，說白了阿九也是替離間擔心替整個小洋樓操心。只是她的這張嘴，這個脾氣，三言不合就炸鍋，吼出的話還響徹整棟洋樓。
離間接下這樁生意也是為了阿九，看著阿九這麼吼離間，三葉都聽不下去了。擺了手「哎呦」兩聲，三葉道：「有話好好說，幹嘛老是又吼又罵的，你也不怕左右兩邊的商家打電話報警。再說了，老闆之所以答應冥府那貨還不是為了你。」
不說還好，一說更氣，扭頭沖著三葉吼了句「我要他為了我」，阿九再次看向離間道：「老樹皮，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阿九死後化身厲鬼所做的一切在冥府看來罪無可赦，雖然她從不為自己為厲時所作的一切後悔，不過於必須為之付出的那些代價以及下了冥府後必須進阿鼻道接受的刑罰，她的心裡還是本能的感到恐懼。沒有犯下過戾罪的惡鬼不怕陰曹地府，更沒有厲鬼不懼怕阿鼻道地獄的刑罰，這種深埋在靈魂深處的一種本能。
如果能讓冥府特例，免去阿鼻道地獄的刑罰，阿九哪會不願。只是這樣的特赦如果是建立在離間必須插管冥府的事，還是厲鬼出逃鬼魂失蹤這樣的事。
阿九寧願不要這種特例。
阿九之所以這麼生氣，不僅僅因為離間應了朱䴉的這單生意，更是因為他是為了自己才應下的這單生意。離間為什麼帶著她們在這開了一家替人辦事賺取人間錢財的店？還不是為了遠離神魔妖鬼的喧囂，靈異事件可以辦，小妖小魔可以接，不過像這種涉及一界大事的事。
想要平靜的他是絕不該接的。
一旦開了頭，後面就真沒完沒了了，就算他們只接這一樁，又有誰能保證等到這件事了結后所有的事都會跟著了結一併結了？
很多事，都是不能肯定也無法確定的，離間接下朱䴉的這單生意在阿九看來本身就是涉險。即使離間是為了自己，阿九也不希望這給了自己家和重生的老闆因自己的緣故再跟冥界扯上關係。抱著奢望，問還有沒有迴旋的可能，阿九最後降斂的態度讓離間正經了。
扯嗓的吼震得離間耳膜發疼，躺在沙發上用小拇指清著耳朵，還以為阿九這回不吼個百八十分鐘怕是不會停的離間怎都想不到這麼快就收態了。不再扯著嗓子怒吼，而是略帶奢盼詢問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阿九看著離間的眼，充著詢盼。
她在擔心什麼，離間不是不懂，不再賤里賤氣做著掏耳朵的動作，離間看著阿九說道：「反悔？這都板上釘釘的事了，你說怎麼反悔？一開始不拒絕現在才來反悔，你也不怕朱䴉給你穿小鞋。別看朱䴉平時看著溫溫謙謙的，事實上這面上的謙謙君子心腸最壞了，不應還好，一旦應下再來反悔，他肯定會公報私仇的。」
雖然朱䴉沒離間說的那麼壞，不過掌管冥府生死簿，判定世間千萬凡人生死輪迴，要是做人不精點擅算點狡猾點斤斤計較點，偌大的冥府讓他怎麼管？如果一開始裝傻死不答應，或許朱䴉還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可離間都應了，現在才來個後悔迴旋。
阿九當冥界的命判是吃素的？能讓她想怎樣就怎樣？
已經應了的事，就沒反悔的餘地，看著阿九露出擔憂自責的神色，離間默了片許，說道：「人世間是沒有後悔葯的，既然已經答應了，幹嘛要反悔？再說了，冥府雖然難纏，朱䴉又是個狡猾的，這回的事情肯定不好辦。不過再怎麼不好辦也不是那種沒法辦的事，厲鬼如何？鬼魂失蹤又如何？我就不信這事辦不下。再說了，我之所以接了朱䴉的這單生意，也不只是單純為了你。」
朱䴉說得沒錯，他不可能護阿九三葉生生世世，終有一天他必然會舍其而去。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離間本性就是如此。他不是個會永遠跟人呆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就算偶爾有人結伴，也僅僅只是偶然下的結伴。
現在因為離間庇護，冥府不會拿阿九怎樣，可總有一日他會離開，等到他離開時，阿九欠下的債也就得還了。沒有誰能逃避自己犯下的罪，後台怎麼硬都一樣。
離間是不會護阿九一輩子的，可他畢竟曾和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算情誼不能生生世世，也終是有情。有情，就不能做到徹底的鐵石心腸，讓阿九在他離開后重墜阿鼻道千年受苦。離間不是無情人，他也做不到這麼無情，所以朱䴉給出的價他很心動。
應下冥府的這單生意，朱䴉給的價佔了一半，卻也僅僅只是一半，在朱䴉說出冥府近來遇上的麻煩時，離間心裡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一半因為冥府的特赦，另一半則是因為當初阿九帶回家的那個小女鬼。
小小女鬼，年紀不大，卻有能耐從堪稱銅牆鐵壁的黃泉深處逃出來，不是這個小女鬼本身能力驚人，就是冥府的十八層地獄已經廢了。冥府的十八層地獄和阿鼻道地獄，這可是冥界的金字招牌，冥界最好的警力鬼差全交代那了，如此精銳下的看守，普通戾鬼想破牢逃出。
怎麼可能？
厲鬼與人妖神一樣，活得越久，能力就越強。那個小女鬼也才剛死一年，就算她是沾過活人血的厲鬼，本身也只是個新鮮的小鬼。才剛死不久，又沒特殊歷練，這樣的小鬼能突破冥府十八層地獄的監牢。
別逗了。
真當冥府的鬼差和冥警是吃素的？
冥府的看守絕無鬆懈可能，小女鬼的能力又不足破牢逃出，所以阿九那天帶回的小女鬼之所以能逃出黃泉深淵。
有也僅有一種可能。
有人幫小女鬼逃出黃泉，且還不止幫這女鬼娃娃一人。
三十隻厲鬼的出逃，肯定有人暗下私為，而這暗地裡偷偷幫厲鬼出逃的人保不齊還跟那失蹤的三十六隻鬼有關。
一個有能力幫鬼逃出黃泉深淵的人，這個人絕不是個簡單的人，而這不簡單的人甚至還指引那個女鬼娃娃來找自己，提醒她自己有能力幫她穿過符咒的阻攔助她親手殺了害死自己的人。
那天見到那個小女鬼時離間就曾問過是誰指引她來找自己，當時小女鬼沒有回答，所以離間也就懶得再想。不過這回，朱䴉的到來，黃泉深處發生的事，離間不得不再重思了。
接下朱䴉的生意，除了替阿九換取冥界的特例，還有就是弄清到底是誰，指引那個女鬼。
來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