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六 找的就是這棵樹
看到五庄觀這三個字，先前我心中的那些煩惱頓時就煙消雲散了，此時我的小心臟砰砰砰狂跳不止，完全無法抑制我內心的激動。
日思夜想的五庄觀啊，除了西天大雷音寺我最想到的地方就是五庄觀！沒想到今天就到這了！
人蔘果！我來了！
啊，好嗨哦！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負債一百萬的窮光蛋突然中了五千萬大獎一樣！
激動歸激動，我立刻調轉馬頭往一旁走去，一邊走一邊催促我的仨保鏢先不要靠近五庄觀。
其實之前在收服沙僧的時候，我曾與他們聊起過五庄觀，而且沙僧跟這五庄觀的主人鎮元大仙似乎還是認識的。
之前沙僧就說過有人給他灌輸過「不許僧人東往，不準取經人西去」的念頭，就那人所說，如果放任僧人繼續傳播釋教，終有一天這群禿瓢會禍害人間。
那時候我就懷疑給沙僧灌輸這種思想的是個道士，而目前這地上我能想到的名氣最大的道士就是鎮元子。
佛道不分家，什麼不分家啊，什麼與世無爭啊，說的好聽，其實都是貌合神離各懷鬼胎，嘴上一口口的喊著道長高僧的，肚子里指不定罵了多少句牛鼻子禿僧。藉助我前世里一個語言表演大腕兒的一句話來講，同行是冤家啊。
說起牛鼻子道人和禿僧這樣的稱呼，我之前確實沒明白為什麼要把道士叫成牛鼻子，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才知道，人們是拿道士頭上的牛鼻髮髻在開玩笑，禿僧這個稱呼就更是笑話我們僧人長不出頭髮，其實誰都知道，我們不是禿，是自己剃光的，也不明白為什麼人們要拿我們出家人的髮型說事。
前世里我自己原本也很抵觸剃光頭，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總覺得沒有髮型很難看什麼的，其實那也是受了前世世俗眼光的影響，如今真的剃度之後也沒什麼感覺，反而覺得光頭的好處要比長發好的多。
第一，至少好打理啊，你是不知道在唐朝這個時代幾乎人人頭上都有虱子，但是我們光頭的就沒這個煩惱了。你們是一個個的都長發及腰，可我不癢啊，你們是可以弄出各種飄逸的髮型，可我不癢啊，你們有頭髮的冬天是不覺得冷，可我不癢啊！
放到我前世的世界里是有各種洗髮水，有各種熱水器，但唐朝可沒有啊，一個月能洗兩次頭那都是奢侈的。
而且這個時代可沒有香香的洗髮水，什麼去屑的控油的一個小超市都能找出十幾種洗髮水來，但是在唐朝一般人就是用噁心的石灰加草灰攪拌在一起的灰漿來洗頭，有錢人家會用發酵之後的淘米水，那酸爽真的一言難盡啊。
和神州世界的唐朝一比，前世那個一擰水龍頭就出熱水的時代簡直就是天堂。
但是想想你們又是洗髮水又是護髮素的，每天搗鼓髮型還得這啫喱那髮蠟的，我光頭只用一塊濕毛巾就解決了！
沐浴洗澡，在我的前世那是每天都例行的微不足道的日常習慣而已，而在這個世界的這個時代，得分成四部分來理解。
沐，指的就是洗頭，浴才是清洗身體，洗，說的是洗腳，澡，是洗手。這四個字合在一起才是我們清潔身體的全部內容，也是順序。
見我不進道觀反而繞著走，豬八戒不解道：「師父，平日里見到人家總是催促我們前去投宿，如今到了這仙府一般的道觀怎得還躲了？」
我一邊走一邊不耐煩的說：「爾等只需聽我指揮，莫要多言，先找處僻靜所在，進觀之前為師有話要吩咐。」
遠遠的走開了至少兩里地，我在林中挑了個空地，讓徒弟們拴好馬匹放好行李，我看著孫悟空說道：「悟空，將那圈畫出來。」
孫悟空點了點頭，拿出金箍棒原地一個漂亮的轉身，地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像用圓規畫出來一樣的一個正圓。
好久沒讓孫悟空畫圈圈了，電視劇里孫悟空的這個圈那可是很神奇的防禦法術，可鬱悶的是一到了我這就單純的變成了防竊聽工具。
之前我只有孫悟空一個徒弟的時候，每次他去化緣前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小心，我那時就曾問過孫悟空為什麼不給我畫個圈。讓我那麼一問孫悟空反而很不解的問我為什麼要畫圈。
我說你這圈圈不是能防妖怪嗎，孫悟空搖頭。
我說防火防風？他搖頭。
我說防野獸？他搖頭。
防蚊蟲？搖頭……
防晒嗎，算了，不用問肯定也不防。
我說什麼都不防，那這圈子到底有什麼用，孫悟空講他的這個圈子能防人窺視偷聽，而且只能防那些無心的，若是法力高深的有意窺之，片刻便破。同時這個圈子還有個警報的作用，如果有妖魔碰到這圈，孫悟空即使相隔千里也登時便知。
我心說這圈子至少還能報個警，說悄悄話用，如果真的有妖怪到這圈子裡把我吃了，雖然不能救命，至少孫悟空能立刻知道我掛了。
我們師徒四個像毛賊策劃去哪家偷東西一樣蹲在這圈子裡開了個小會。
我正色道：「徒兒們，那廂便是五庄觀了，五庄觀是何人住所你們也是知曉的。」
三個妖怪都點了點頭。
我看著三個徒弟繼續說道：「這五庄觀中有一寶物。」
沙僧點頭道：「那觀中有人蔘果。」
沒錯，如果沒有人蔘果，五庄觀這地方對我來說還沒尚客優高檔呢，可是現在有了人蔘果那就是迪拜阿拉伯塔級別的了。
「平日里為師教導你們要息滅貪嗔痴這三毒，可如今，為師要你們逆道而行。」
孫悟空沒有說話，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或許在他看來，我說什麼都是對的，讓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
豬八戒問道：「師父，你有話便說，別七扭八拐繞圈子，我老豬不想費那腦筋打謎語。」
我看著沙僧說道：「悟凈，你可還記得先前在山中遇到四聖，你大師兄在菩薩那裡討來的那八個字。」
一聽我說起之前的四聖，豬八戒老臉一紅立刻低頭不說話了，畢竟那一次遭遇讓他在我們面前丟了大臉。
沙僧點點頭，道：「徒弟記得，菩薩講：『不貪不嗔，莫傷老樹』。」
「沒錯，不貪不嗔莫傷老樹。」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為師之前就與你們講過，我有個知前後的本領，這五庄觀我也早就預知，此處乃是個神仙府邸，我等若是去那裡借宿，鎮元大仙也會將我們視為上賓，可是為師知道，這五庄觀實為我等取經路上的一大磨難。」
孫悟空問道：「師父此話怎講，那個什麼鎮元大仙也和菩薩一樣要為難我們嗎？」
「不貪不嗔，莫傷老樹。仍是這八個字，若是我們真箇做到了，此番既是善緣，若是做不到，那便是磨難。」
孫悟空道：「師父細細講來。」
「方才悟凈也說了，那五庄觀中有人蔘果，這人蔘果是何物你們可都知道。」
孫悟空點頭道：「老孫吃過仙果凡瓜何以百計，雖不曾見過這人蔘果，卻也曾聽人講過人蔘果乃是草還丹，是個極能延壽之物。」
豬八戒道：「我也曾有聽聞，但未見過。」
沙僧接著說道：「人蔘果我倒見過，遭貶前我在天上扶侍鸞輿赴蟠桃宴，嘗見海外諸仙將人蔘果獻與王母上壽，遠遠看過一眼。」
我畢竟是個做師父的，平時滿口大道理的教育這仨妖怪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現在我卻要讓他們去那個強大的地仙之祖鎮元子家裡偷人家的寶貝疙瘩，這樣的話確實是不太好直接說出口。
我看著眼前的這三個妖怪徒弟，沉默了許久。
見到我沉默，這三個也都不說話，豬八戒的死魚眼看不出是什麼心思，沙僧的眼中只有疑惑，這時不得不說還是孫悟空最了解我。
孫悟空望著我，道：「師父，可是要徒弟為你拿那人蔘果？」
我點了點頭，「不錯，為師要那人蔘果。」
豬八戒用一貫輕蔑的口氣說道：「你這和尚倒教起我們做那賊偷之事了，哪裡還有個師父的樣子。」
孫悟空不悅道：「師父要那人蔘果自然有道理。」
豬八戒道：「人蔘果乃是增壽之物，莫不是你和尚聽聞取經之事漫漫無期，怕死在這取經路上，想要吃那果子求個長生？」
我不去理會豬八戒言語之中的嘲諷，「為師要那人蔘果，不為自己，乃是要你們三個增壽。」
一聽我說這話，孫悟空立刻就明白了，我讓他們去偷人蔘果的起因還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三根救命毫毛。
孫悟空朝我跪了下來，「師父，可是因為菩薩的救命毫毛消耗了徒弟的壽數才想要讓徒弟吃那人蔘果？」
說實話，我偏心的確實很厲害，三個徒弟我最疼愛的就是孫悟空，不只是因為他是我的第一個徒弟，而是這孩子對我的一片孝心。
之前得到了可以讓我也能施展法術的三根救命毫毛我還得意過，可是從知道了使用法術的代價是消耗孫悟空的生命后，我的心裡就無比的愧疚，早早的我就想過要好好補償孫悟空，而我所知道的能讓孫悟空增壽的唯一辦法，就是這人蔘果。
我點點頭，道：「確實有此原因。」
孫悟空跪爬了一步抓住我的褲腳道：「師父，徒弟早已長生不老壽與天齊，那區區百年壽數莫說是我，換做八戒和沙師弟也都不放在眼裡，師父不用介懷。」
豬八戒哼笑了一聲，沙僧點了點頭。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為師有幸得了你們三個本領高強的徒弟，我雖是個做師長的，卻只是凡人一個，百年在你們眼中或許只是白駒過隙，可對為師來說，那便是一生。」
長出了一口氣，我繼續說道：「我陳江流不是個高尚的人，也不是個合格的僧人，嘴上整天的哦彌陀佛，其實我心中的雜念比你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雖非聖賢，但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則，虧欠他人我並非做不來，但虧欠我珍視之人……」
說到這，我搖了搖頭。
我伸出手輕輕佛摸著孫悟空毛茸茸的腦袋，「自打為師知道了那救命毫毛會消耗悟空的壽數，為師便寢食難安。」
我環視面前的三個妖怪徒弟，道：「不只是悟空，八戒和悟凈能隨我一同取經，我心存感激。我早知道前路漫漫妖魔無數，爾等與妖魔戰鬥不知要消耗多少法力，為師只知道個誦經念佛，沒有本事教爾等延年益壽，此番路過五庄觀，既然有了這可以增壽的非常手段，且讓為師動這一次貪念吧。」
沙僧有些為難道：「那鎮元大仙與徒弟相識，是個有些手段的厲害角色，人蔘果是他觀眾至寶，只怕不好惹。」
豬八戒不以為然道：「倒不是怕那個什麼鎮元大仙，如果只是為了增壽，我老豬倒覺得不必非要那人蔘果。」
孫悟空道：「師父，不必為了徒弟橫生枝節，增壽的法子我們多的是，萬不可因為幾個果子而讓師父身陷危難。」
我笑道：「那若是不為你，是為師想吃那人蔘果呢？」
豬八戒譏諷道:「說到底還不是你和尚貪生了！」
我笑道：「怎麼？你怕了？」
豬八戒的豬鼻子呼的噴了一股氣，「哼！我老豬怕過誰，幾個果子罷了，既然你想要，我老豬就給你拿一個來！」
我抬頭遙望著遠處五庄觀的方向笑了笑。
「為師……要爾等將那人蔘果……盡數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