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訌(二)
將此事稟告給南羅皇帝的時候,皇帝沉默了片刻,「既不為朕所用,那也不可為他人用,明白嗎?」
沈一方自然知道這命令背後的含義,若有朝一日被皇帝發現她在幫別人,那就是天涯海角都是個死了,當然這些且是后話,沈一方那裡會知道,在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林家主的母親身體抱恙,老人家想回祖宅過剩下的時間,這一去恐怕沒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錦城了,林家主特地來找木憶告別。木憶知道后,送了些補身體的藥品,讓林家主帶在路上,囑咐他把手裡的事情安排好,也沒多心,反正利潤是到期按時發放,他也不怕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夫人,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多仰仗你了。」
「林家主客氣了,替我問您母親安好,一路平安。」
林家主抱拳,在錦城的城門口同木憶道別,這次回祖宅,人手帶得多,行李也多,還雇了些打手,以防半路出問題。他這麼一走,估計兩人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所以木憶說的話也倒還真心。
送別了林家主,回到錦江酒樓,這些日子她和扶風那邊一直在通消息,時不時的聽寶林說說兩個孩子的事情,她心裡也能寬慰不少,胡太醫的下路一日沒找到,關竅就打不開,她們也回不來扶風,麻煩的很。
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暗門的消息上,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胡太醫找到了,聽暗門的人說,找到他頗費了些功夫,他不但更名改姓,連樣貌也變了許多,斷了一條腿,瞎了一隻眼,就靠點接濟過日子,完全不是當年在太醫院時的威風了。
木憶在宅子里接見了他,只見他眼中渾濁,看什麼都一臉死灰,彷彿做好赴死的準備,生無可戀。
「請問,你是胡太醫嗎?」木憶開口問道,胡太醫,已經有許多年沒人這麼叫他了,他對於這個稱呼陌生又熟悉,抬頭看看木憶,在他的印象中從未見過此人,不由疑惑。
「找你來,不過是問點舊事,你只管說出事實就好。我保證,日後沒人再敢欺負你,同時幫你隱姓埋名,尋個宅院,安度晚年。」這些話若是對以前的胡太醫說,根本沒有半點用處,但若是現在,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十分吸引人,引得胡太醫總算開口了,「你想問什麼?」聲音沙啞,似乎很久沒有開過口,帶著些乾澀。
「婉妃娘娘你還記得嗎?」乍然聽到這個名字,他渾身一抖,從他的反應來看,肯定是記得的。
「你問這事幹什麼?你是誰?」
「這個你不用管,只要回答我就好。」然後把準備好的一千兩銀子放在桌上,另外還有一木盒,裡面是房契。
「胡太醫是聰明人,想必自會知道,有些秘密可以換錢,而要是說的是假的,自然也可以換別的東西,比如命。」恩威並用,胡太醫那裡招架得住,連連說道,「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啊!」
「我知道,你且回答我就好。其他的不用你管,自然也不會牽連到你。」
胡太醫掙扎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在衣食無憂,安度晚年面前,他選擇妥協。「當年,婉妃娘娘剛剛入宮,就備受先帝的青睞。一個月中,總有那麼七八次的臨幸,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婉妃娘娘會很快有孕,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卻遲遲沒有消息,我開過很多調養身體的葯給她服用,都無濟於事。娘娘的不孕似乎是從娘胎裡帶的,先天不足,後來也沒有補上,耽擱了多年,早就不適合孕育皇嗣,我將此事告知於她,娘娘只是默默垂淚,也不曾說什麼,身體卻因為心情的鬱鬱寡歡而日漸消瘦,不思飲食。後來慶妃娘娘懷了孕,婉妃娘娘的心情跟著活了過來,我本以為事情會有所轉機,奈何娘娘竟然瞞著宮裡,尋了外面的葯來吃,等我發現的時候,娘娘已經懷有一月身孕,我再三勸告讓她不要為了這孩子而傷害到自己的身體,強行有孕對於她,對於皇子都並非好事,皇子胎力不足,就算生下來也很難長大,而婉妃娘娘也會因為身體的原因,在生產時容易大出血。可娘娘不聽,執意要保胎,命我開了不少坐胎葯。」
憶起當年的這些事情,他也是十分唏噓。婉妃娘娘模樣好,性子好,又深得皇恩,可惜啊天公不作美,竟然安排如此際遇。
「婉妃娘娘有過身孕,可我之前打聽過,沒有人說過此事啊。」
「娘娘有孕是在宮禁的時候,當時慶妃娘娘身體不適,找來高人說是她腹中皇子與婉妃娘娘八字不合,要禁步宮中才可有所緩解,其實是婉妃娘娘在背後搞的手腳,我因為一直為娘娘診病,且接下來的葯都要我來開方,所以娘娘並未瞞我。一切只是為了靜養,一則能讓娘娘有個不被打擾,不被算計的環境,二則也能安心養胎,對腹中孩兒也是好事。」
「後來呢?孩子沒生下來?」
胡太醫搖搖頭,「那孩子是強行要來的,哪怕是我使出渾身力氣也保他不過四個月,就流產了。而在那之後,婉妃娘娘的精神就不大好了。總說能聽見孩兒的哭聲,又說她的孩兒在夢裡找她,說想她了。我開了些安神的葯,讓婉妃娘娘的婢女加在飯菜中,安安靜靜地養了好些日子,才有所恢復。」
木憶聽著這過往的事情,真是不由的為這位未曾謀面的婉妃感到惋惜,都說孩兒是娘的命,她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也不過是想得個孩兒常伴左右,可老天並不給她這個機會,還讓她夢碎,真是天可憐見。
「後來,慶妃娘娘的小皇子出生了,婉妃娘娘聽聞此消息,身體好了一大半,聽她身邊的婢女說,又是做小衣裳,又是準備賀禮的,連葯要按時吃,等慶妃娘娘出了月子,她的身體也恢復從前了。因為事情都發生在禁足期間,所以除了貼身的婢女和我,並無其他人知曉娘娘曾經滑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