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信使
漫天的魔藤將秦虞裳凝聚的九幽結界,塞得滿滿,幾乎於現實顯露,但九幽之門卻在緩緩縮小,同時,在逢春院的上空,林婉婷的天賦,那尊花神虛影氣勢陡然直下,身影隱有有些渙散,正朝著林婉婷飛落而去。
召喚九幽魔藤耗費她太多的力量,現在她要重新回歸到宿主身上。
當天賦虛影完全融入林婉婷的體內,被強制召喚而來的幼小樹苗,也得了解脫,它的體型在一瞬間脹大到千米之高,朝著九天高空飛射而去。
「凡人,我記住你的氣息了!別讓我抓到你!」臨去的意志里充滿怨念。
林婉婷仿若未覺,吶吶自語道:「一切都結束了嗎?」
彷如隔世的錯覺感,充斥著她整個靈魂!
「父親死了?!」
「那個不曾喜歡過的家,也被一鍋端了?!」
「還有,唐軒!」
「對,還有唐軒,我不能這樣手無足措!」
「我得救他!」
林婉婷目光漸漸凝聚,從九幽結界上面轉到了地面,唐軒此刻滿身血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至於她父親,扭曲著脖子,一頭栽在地里,還有林一三人組成的三才歸元陣,同樣一動不動,彷彿至始至終,他們就是看客。
至於毒心堂的人,此刻亦安安靜靜站在原地,似乎中了某種禁術。
漫天的枯枝爛葉從九幽結界里上掉落,就像一場沙塵暴,覆蓋在逢春院里的每個人身上。
整個畫面里,就只剩下林婉婷一人,擁有自由行動的權利!
一步兩步,林婉婷飛奔向唐軒,俯下身體,即將伸手將丹藥納入唐軒口中的瞬間,天空之上,密密麻麻的九幽結界,轟然爆開!
無數的魔藤一寸寸枯萎,花神虛影耗盡心力召喚出來的九幽之門黯然關閉,只襯托出一道面目全非的身影。
「哈哈哈!」
「愚蠢!愚蠢!」
「哈哈哈……用一顆九幽魔藤來攻擊我!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秦虞裳背後八隻手臂千瘡百孔,在她露面的瞬間,便慘然分解,可她卻毫不在意,毫無形象地在空中大小。
在她身上,是密密麻麻遍布的穿刺孔,源自九幽魔藤的侵蝕,此時卻迅速地恢復了原狀。
林婉婷的手登時一滯,她目露恐懼之色。
「一切都白費了……父親的犧牲,還有片刻之後的我們?!」
一縷絕望到極致的悲傷,在她心頭纏繞,抓住丹藥的手指因此鬆開,林婉婷看著唐軒,說道:「大難臨頭,睡著死一定比醒著舒服,就不喚醒你了,願來生還能遇到有趣的你!」
「愚蠢!和你那自作聰明的父親一樣愚蠢!」
秦虞裳遙遙落在地上說道,她的身形早已恢復從容,破爛的衣物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瞬間復原如初。
一絲天道之力在話音一落,悄然纏在唐、林二人的脖子上,將兩人提了起來。
瞬間兩人的臉漲得通紅,但無人掙扎,林婉婷是絕望的認命,而唐軒則處在深度昏迷狀態。
「其實在這滿是枯枝爛葉的院子里,做一對絕命鴛鴦也不錯!」秦虞裳的臉看著周圍漫天的落葉枯藤,眼裡止不住的興奮,這一次對她而言可謂因禍得福。
傳說中的九幽世界,處在何處,在無心教內部也是個謎,即使秦虞裳的師父,已經天階巔峰的高人,也未曾踏入過。
而現在,就因為一次驚險的復仇之旅,她親身感悟了九幽世界的氣息,天階之後路途不再迷障重重。
……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不斷剝開四周飄零而至的樹葉,在一片凌亂的路面行走,很快站在逢春院之外,一身黑衣在風中顯得格外醒目。
一隊負責守衛的毒心堂眾攔住了他:「來者何人,此處根據帳前會盟所定,乃我無心教毒心堂管轄區域,來者止步!」
「奉聖人令!前來傳訊!」來人隨手射出一塊令牌,令牌的中央被挖去一大塊,形成心形的孔狀。
「無心聖令!」負責守衛的頭目,看見令牌臉色猛然一驚,慌忙拉扯住正要接住令牌的手下,倉皇跪下。
「恭迎聖令!」
「恭迎聖令!」前前後後的聲音,附合喊道,卻無人敢伸手觸碰那塊令牌。
「還算識相!」黑衣人搖了搖頭,似乎滿意,又似乎興緻未盡,但還是招了招那塊令牌,走進了逢春院之中。
「不要命了,連無心聖令都敢接?!你是想成為那群喪心病狂的傢伙!」
黑衣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那守衛頭目才敢站立起來,朝著手下呵斥道。
「老大,我這不是才入的聖教,根本不清楚規矩嘛!」
「那東西有那麼玄乎嗎?!」
「你說呢!傳聞這令牌無心不噬,但凡沾染了它的氣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就會喪失自己的七情六慾,直至變得麻木不仁!」
「多少人因此殺妻噬子,從此變成怪物,到了最後更是只有將心臟活生生地挖出來,獻祭給無心聖樹,才能稍稍換回一絲人類情感!」
「這麼可怕!」
「我還以為我們毒心堂整日與毒物打交道,已經是極度令人憎惡了,沒想到這無心堂的人更可怕!」
「那這人怎麼還如此倨傲,和一般常人無異!不是說他們都沒有情感的嗎?」
「蠢貨,那人無心神功已經略有所成,每一層都會恢復幾分情感,自然顯得正常!」
「但這群人交手起來,一個個都是瘋子,小子,記住以後離他們遠些……在我聖教之中,最惹不起的便是這無心堂之人!」
……
身後的議論,黑衣人充耳不聞,他的腳步在踏入逢春院正院的時候,便悄然放輕,整個人陡然嚴肅起來。
院子中的混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特別是被秦虞裳掐喉懸空的二人,隱約有人讓他感到熟悉感。
但這時,他也不敢多看,無心教中堂主級別的人物里,最喜怒無常的不是無心聖人,而是毒心堂主秦虞裳,這位前任堂主的嫡傳,在未接任堂主職司之前,便以動輒殺戮酷虐無辜之人而聲名遠播。
在黑衣人心裡乃是最招惹不得的人物!
「無心堂六欲長老,姜子欺,奉聖人令,拜見秦堂主!」
只見黑衣人排山倒海般單膝下跪,喝道。
同一時間,他手中的令牌在迎風脹大,字字金玉如蟬,映射在空中。
「甲午年戊辰月己巳日子夜,戰事順利,殲敵三萬,然唐天成僥倖脫逃,惜未曾斬首此獠,因而順勢夜擊百里,攻入凌雲城!」
「根據帳前會盟指定的戰略,特令請各部在初步佔領全城后,聚兵戈於生命之樹下,一戰定下乾坤!」
……
「姜子欺?!」秦虞裳被喚聲驚醒,手上力量一鬆動,唐、林二人被隨手甩在地上,翻滾間,唐軒的身體一路落在姜子欺的面前。
「是他?!」姜子欺面色一驚。
秦虞裳卻不曾察覺,她伸手將那道無心聖令撈到手中,口中道:「十年了!這一次,我們總算成功達到目的,會盟功成之後,我們無心教自此再不是過街老鼠!」
「好!」
「姜子欺,你可回去復命,我毒心堂各部必然全力增援!」
話音一落,無心聖令重新被甩向姜子欺,這時周圍的人,明顯感覺到秦虞裳的情緒轉變,她將目光投向還殘存的幾個目標,眼裡殺意一閃。
隨手之間,驟然甩出一團天道之力,落地頃刻后,便化出一株蔓藤,此物與九幽魔藤有些相似,上面根系繁多,卻又比九幽魔藤多了一些倒刺。
「諸位,該送你們上路了!」
說完,倒刺蔓藤延伸出無數根系卷席還活著的幾人。
「難怪那九幽魔藤奈何不得你,原來你的天賦乃是植物剋星!?」
林婉婷看著席捲而來的根系,恍然大悟,可那倒刺蔓藤只是一滯,又撲了上來,捲住二人的脖頸。
「慢著!」
「現在與你有仇的只有我一人,咳咳……放了他,我任你泄恨,絕不輕生!」林婉婷掙扎著決然說道,兩個人死,不如一個人苟活。
「呵呵,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現在本堂主對這齣戲碼已經厭了!不需要了!」秦虞裳淡淡說道,神情不為所動,蔓藤卻是越捆越緊,對二人瀕死掙扎絲毫不在意。
與之相反,姜子欺臉色猶豫不定:「這人若我估計不錯,怕是聖人的血脈至親,他日若是知曉其命隕於此,我卻袖手旁觀,豈不是禍事一樁!」
「可這毒心堂堂主,也不是好伺候的主,若一言不慎,被她打殺了,我豈不是平白倒霉,日後堂主為我報仇,又能如何?!」
「不值是不值……可……」
姜子欺還沒下定決心,奔向林一三人的根系卻先出了意外,漫天的根系還未靠近三才歸元陣所在,便受到一股無形力量阻擊,一寸寸斷裂。
林一三人似乎已經醒轉過來,他們的身上氣勢激增到一定程度,幾乎離叩開天闕只一步之遙,舉手投足間,帶著絲絲不穩定的天道之力。
同樣擁有天道之力的根系,在他三人協力之下竟進不得寸步,這惹得秦虞裳側目,可這天道之力到底不穩定,在秦虞裳更猛烈的攻勢之下,那三才歸元陣隨即崩解。
三人各自的天賦,迅速回歸身體,其中以林三最為醒目,他的身體原就因為服食太多的靈丹妙藥,而形成力量遲滯,現在兄弟三人一起頓悟,他的收穫也是最大。
只見那火焰天賦一回歸他的身體,便一點點融入他身上每一寸肌肉,瞬間使得他脹大一倍有餘,只見其踏步而上,猛然吼道:「休要傷害我家小姐,林三在此!」
體型碩大的林三,悍然舉起他的右手,漫天的煙火氣纏繞在他的手上,出手之勢看似與往日唐軒見過的火焚指並無二樣。
可在頃刻間,那煙火氣陡然一變,層層纏繞在他的手掌之上,為他鍍上一層鎏金色厚厚防護,但異變並未結束,只見林三臉上閃過一絲獰笑吼道:「你這妖婦,這一掌,我是為老爺打的!」
「三色焚掌!」
話音一落那鎏金色又是一變,猶如微波蕩漾,形成由三色元素力量組成的超級元素風暴手,迅速迎風脹大,朝著秦虞裳飛襲而去!
此刻,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覺,林三這一掌,其實用的全部都是火焰的力量。
只是因為煙火氣上升到極致,因而演化成其他兩種力量,威力因此得到了極大的強化,因為這變化不僅僅是單一的力量。
接這一掌的時候,必須同時具備攔下,三種力量的能力,否則這掌力便會全部轉化為敵人無法招架的那種力量,因此起到暴擊與弱點針對的作用。
打出掌印之後,林三沒有停留,飛身朝著林婉婷所在趕去,他很清楚,自己三人雖然已經初步領悟到天道之力的奧秘,但距離凝聚天道之力還差得遠,只能對敵之時,灌注少量偶得的天道之力,和秦虞裳這種正牌天階強者完全沒法比。
所以,此刻最好的一條路,便是且戰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