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百九十四章 碧兒
秦淵不禁嘆息,生死離別自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而月夜既然有了法門救活巫子雨,卻遲遲不用,想必定是有了些許的顧忌。或者他真的未卜先知,知道巫子雨的身軀已然消失了。只是這其中的緣由只怕只有月夜一人清楚。
只是這麼提及,易如曉轉到記掛起月夜的安危來了。好在在她的印象中,月夜道行精深,絕非泛泛之輩。秦淵也不願將三界變故讓她知曉,免得又增一人兀自傷悲。
她寬慰了易如曉幾句,見她漸漸平息下來,這才問道:「怎朔月就你們幾人了?其餘之人呢?」
顧墨、燕如蛟面面相覷,道:「自我等去了黑魘城,死的死傷的傷,現在也與老大失去了聯繫。我等以為老大定會來北寒之地尋找冰魄,哪裡曉得到了這裡也無法尋到他的音訊。」
「死的死,傷的傷?」秦淵愕然道:「難道在黑魘城中發生了什麼噩耗?」
顧墨冷哼一聲,道:「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朔月傷亡如何又與你何干?」
秦淵亦是冷笑一聲,道:「確是與我無關。只不過蚩尤神散落在不周山的靈力你們切不可與我去爭!」
秦淵想要煉化了玄天宮,必須得到十份靈力。雖然他不願瞧著靈兒靈識俱毀,但其餘幾份靈力他是勢在必得。更何況月夜本就受天神蒙蔽,若是讓他得到了靈力,還不知會用到何處去。而玄天宮一日未能煉化,那麼三界的浩劫遲早要降臨。
而一旦浩劫來臨,三界毀於一旦,無數生靈就要化為虛無。秦淵可顧不到九霄天如何隕落,只是凡人間無數黎民百姓卻是秦淵無法逃避的。
秦淵嘆息一聲,依著玄天宮的說法,他即便煉化了玄天宮,使之成為一件完備的法寶,自家也會融入其中,化為一縷精氣。他這才剛與易如曉相認,哪裡捨得。只是這一條道路冥冥之中早就被人設定,而秦淵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好大的口氣,冰魄我們是奪不走了,但是老大手中已然有了一份,你想要聚齊十份靈力也只是妄想而已。」顧墨冷冷道。他冷峻的臉龐泛著一絲得意,似乎想要看秦淵會有何等反應。
哪裡知道秦淵釋然一笑,道:「原來如此,我道那最後一份靈力去了哪裡?原來是被月夜煉化了。」他心中一動,隱隱感應到這其中的玄機來。正如秦淵自家感悟那般,這三界大劫憑著他一人的能耐是絕然無法渡過的。那需要茫茫多的變數摻和其中,放可覓得一絲契機。而月夜便是其中的一個變數。
秦淵也不再與顧墨、燕如蛟浪費口舌。他看向易如曉,笑道:「如曉師妹,我先送你回幻海與師父團聚,我尚有一事未能了結,待我辦妥那事,定回幻海看望師父他老人家!」
易如曉一愣,卻是點頭,道:「就依秦師兄的安排!」
她雖然想與秦淵一起,但礙於自家法力低微,在秦淵身旁不免又會是個累贅。她可不想再看到秦淵為了自己捨命相救。
秦淵見她應允,只將她的玉手輕輕牽住,又是囑咐了幾句,這才運轉法力,將易如曉朝著幻海挪移而去。
送走了易如曉,秦淵這才看向一旁悶不吭聲的靈兒。自秦淵認出了易如曉來,靈兒便有一種墜入到了冰窟里的錯覺。饒是她法力護體,根本就不受嚴寒侵襲,但仍舊變作了一尊冰疙瘩一般,渾然動彈不得。
秦淵不禁一陣愧疚。靈兒的存在,似乎就是他心底的另一個身影,時刻都縈繞在心頭。相知相伴,紅顏知己也不過如此。
秦淵深知靈兒對自家的情意,而他亦是日久生情,漸漸在心中萌發出了一片嫩芽。秦淵甚為無奈,倘若易如曉真的消逝了,秦淵心中也便沒有了這份障礙。可是當易如曉再次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時,他也只有將對靈兒的那份懵懂的情愫化為深深的愧疚。
靈兒靜靜地看向他,若有所思,卻又有著令人難以琢磨的傷感。她見秦淵不語,亦是不知該如何說道,只淡淡一笑,將那份不安與尷尬皆然釋之。
秦淵心中一動,他呆立在原地,眼中卻儘是一位女子憔悴的臉龐。他恍若隔世,輕喚一聲,道:「靈兒……」
靈兒這才一動,只見她輕擺著自家的身軀,笑道:「秦大哥,我們還是快些去棲靈森林,免得那份靈力也被他人奪去了。」她說罷已是扭轉了身軀,顯是壓制不住內心的傷感。
秦淵應了聲,卻是不知該如何安慰靈兒。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背影,秦淵突然有了想要衝上前將她抱在懷中的念頭。只是這個念頭剛一萌生,便被秦淵的理智打壓。
秦淵虧欠靈兒,但他欠易如曉的更多,他的抉擇早在為易如曉擋住那致命的一擊時,就已然不可改變。
秦淵正不知所措時,倒是炎翼靠了上來。他見秦淵與靈兒的神色變動,便猜出了其中的緣由。他本就機敏,忙打個哈哈道:「棲靈森林,可是去尋碧兒那潑婦?」
他說完,自是令得秦淵、靈兒為之一驚。靈兒點了點頭,笑道:「正是去尋碧兒姐姐,只是你……難道你與她有過節?」
秦淵亦是看向炎翼,道:「看樣子你不僅與她認識,只怕還十分的記恨著她!」
炎翼不曾想到自己一句話竟是引起了這二人的好奇,忙笑道:「我一時失言了。只是我與她的過節可是結下了千年,我還正盤算著什麼時候去尋她!」
秦淵聽罷,道:「我去尋她可不是讓你尋仇的,你與他到底有什麼間隙,大可說來,我替你定奪。」
炎翼嘻嘻一笑,道:「間隙倒也沒有,只是我與她斗得久了,便總想著與她再鬥上一番。我與她鬥了那麼多年,倒是成了一種習慣!」
秦淵一聽不由地笑出聲來。他知曉炎翼乃是為了緩和此刻略顯尷尬的氣氛。秦淵也不多言,只笑道:「罷了,便帶你再與你的老冤家打個招呼!」
話說著,秦淵意念一動,一時間法力運轉,四周空間頓時挪移。
須臾之後,三人落定,已是身處茫茫森林之中。
秦淵這才想起了碧蘿曾經托項漓捎話給自家,他散開了法力,尋到碧蘿的氣息。
卻見碧蘿此刻正跪拜在一潭碧波之前,像是在默默禱告。
秦淵亦不想去叨擾她,只暗自感應,並不現身。只是炎翼沉不住氣,對著寂靜如籟的森林大吼一聲:「碧兒姐姐,我又回來看你了!」
他這一聲吼,自是傳遍棲靈森林四處。那些已然安息下來的生靈,紛紛悸動不安,顯是被炎翼這一聲獅子般的怒吼嚇得魂不附體。
「難得你不喚我為潑婦了!」只聽一聲輕呔,森林上方已是現出了一團濃郁的氣息。這氣息紛紛揚揚,驟然一聚,便現出了一位女子的模樣。
這女子雖不似靈兒般水靈通透,但眉目端莊。身姿婀娜之餘,盡顯雍容華貴。
她現出身來,略顯不滿地看向炎翼,只是她目光一掃,不禁微微一驚。
「碧兒姐姐,可還記得小妹?」靈兒上前一步道。
那女子愜意一笑,應道:「姐姐可是時常掛記著你。只是見你來了,又免不了有些黯然。」
靈兒自是曉得她的眼下之意,忙笑道:「你我本就是蚩尤神的靈力,當初他留下我們便是為了今日。」
「姐姐自然曉得。只是這數千年來,竟是對這世間有了些許個眷念。只怕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那女子嘆了一聲,看向秦淵道:「上一次你來道棲靈森林,我便感覺到你的與眾不同,卻是沒有想到原來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碧兒自然感應到了秦淵體內散發出來的似曾相識的氣息,但那氣息好似隔著一道隔膜,來自另一個世界,令她一時間也不敢確定。
秦淵應了聲,道:「當初我進入森林時就聽到了一陣天籟之音,聽樹人族說那是神靈的歌唱。想必就是出自碧兒姑娘之口吧?」
那名為碧兒的女子微微俯身,笑道:「天籟之音倒是不敢當了。只是數千年來能夠聽得見我的歌聲之人屈指而數。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她說著身軀又徐徐前探,優雅而有高貴的動作,不帶一絲的做作。她向著秦淵欠身,又說道:「我雖然等了四千年,但此刻見到你,卻又有著一絲的不舍。你可否容我一日的時間,讓我將些許事情交代了。」
秦淵應了聲,道:「碧兒姑娘不必客氣,你且去就是!」
碧兒聽罷,又是微微欠身,笑道:「多謝公子了!」她身軀一晃,便要散去,卻聽炎翼道:「碧兒姐姐,你記掛的事兒里可否有我?」
碧兒一愣,掩面笑道:「灼日,你我鬥了那麼多年,我也知道你處處讓著我。我這就要去了,自然會記掛著你。只是你法力高深,我也不必替你擔憂。可這棲靈森林中,茫茫森林若是少了我的庇護,只怕會是處處危機了。」